夜裡,果然風雨俱來,蕭條條的一片光景。
某賓館某個房間裡,有人輾轉反側無法入睡,聽着夜來的風雨守着心事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重要的是,這種折磨無處傾訴,生生的腐蝕着心肺和煎傲着靈魂。
窗戶,吱的一聲就打開,黝黑的夜裡躥進一條人影,同時帶入了雨水的冰涼氣息。
“誰?”牀上的女子倏的一下坐起。
“花妖,是我。”
短短四字,聲音極是悅耳,花妖軟軟的垂下身子,把頭靠在牀頭。她知道,每當這悅耳的聲音響起時便會給她最痛的折磨。
“花舞,你找我什麼事?”
花舞立在窗前,沒有燈光無法看清她的容顏。
“你爲什麼私自作主暗殺甯越?”話雖悅耳,卻是冰冷徹骨。
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問,她只不過是將重複了千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在派我去紐約跟蹤甯越時,我有一個驚人的發現,發現他正在暗中收購盛世企業的股票,我一時情急,沒作多想,便想給他一個警告再說,花舞,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警告他一下。”
“你知不知道,這種警告只會給他人留下把柄,暴露你自己。”殺手大忌之一,便是給他人留下把柄,一向心細的花妖怎麼會退化到犯下大忌?
花妖並不以爲重,只是輕輕帶過,“是我沒考慮周全,但所幸,並沒留下什麼痕跡。”
“還沒有留下什麼?他們已經從你留下的子彈中聯想到了寧桓事件,並懷疑上了花祭門。”
花舞的確冷酷,讓花妖心痛,只是一時花妖無法明白自己心痛得原因是什麼,已經殺人無數,爲什麼突然會有種厭惡殺人的想法?
“怎麼會這樣?”花妖似是在喃喃自語。
窗外的風嘯聲有些刺耳,不過,在花妖聽起來,花舞的聲音更是刺耳。
花舞道,“我叫你跟蹤甯越,爲什麼你要僞造一個被綁架的事?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虞雷就得爲你分散多少精力,所以,花妖,他沒有發現甯越收購盛世的居心都是你造成的,你得爲你這個決定負責。”
花妖擡起頭,爲自己辯解,“花舞,你聽我說,這實在有冤枉我的嫌疑,自從我一入了舊金山,他們就盯上了我,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人跟着,我根本就不能照你的話去做任何事。這個時候,只能僞裝被綁架,這才得以逃脫他們的視線,可以依你我的約定行事。可我沒想到這件事會傳到虞雷那裡,以致於把事情弄大了,分散他的精力,反而助了甯越收購盛世的行動,花舞,我說的是真的,不然我怎麼可能背叛花祭門去爲甯越做事呢?”
“花妖,我希望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因爲私人的感情而壞了全局的大事。”
“這絕對不可能。”
“殺手無情,花妖,你可要記住這句話。”花舞在說這句話時自己反倒愣了一下,
殺手無情,動情是第一大忌,可是……花舞搖了搖頭,把這句話絕情的話牢牢烙在心裡。
“花舞是世界第一殺手,沒有什麼可以動搖得了她。”她對自己說。
花妖弱弱回了聲,“我知道。”
但是花舞似乎十分不相信花妖的話,在暗色中盯着花妖許久,才說,“那就好,
嗯,你,有沒有查出他們爲什麼要跟蹤你?難道是因爲你的身份暴露了?”
花妖頓了頓,“這,好像也不可能,他最多也就懷疑我代表盛世企業在跟他爭搶布森集團,應該聯想不到花祭門身上,而且我行事也十分小心,知道他們在跟蹤我,我自然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花舞你應該放心。”
黑暗中花舞似乎點了點頭,但仍是沒有放過花妖,給她下了一道指令,“回墨城後,我要你……。”
一道響雷,脆生生的自遠處路過,在窗戶前留下回響。
窗外,清晨的露珠沾滿花瓣,在微薄的陽光下耀着五彩斑斕的光,花叢中,幾隻蝴蝶翩然起舞在玲瓏的露珠中,在暖暖的陽光下,在花叢的清香中……。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空氣新鮮到讓人神魂迷亂。
長寧喝着牛奶,站在窗前,看着銀色的跑車從車庫中駛出來,停在門口。長寧不由揉了揉眼睛,暗暗詛咒這該死的耀人光線快一點從她眼前消失。
那一場賭,雖然在昨天晚上無疾而終,甯越也並未重提前事,但始終在長寧心裡留了個影子,生怕什麼時候甯越一個不樂意,就按照賭約把她的終身大事草草給解決了,那她纔是天下第一奇冤。
門口,池晏從車上下來,穿過花園正朝着這邊走過來,長寧暗叫一聲不好,慌忙忙的放下牛奶杯子,向樓上跑去。
“蘇小姐要去哪裡?少爺可正在車上等你呢。”池晏的話,還是很殘忍的從長寧身後響起。
長寧一個十百八十度大轉彎,臉上堆滿笑意,“我……我身體不舒服……”
這實在是太爛的一招,對於池晏這種嚴謹的人,而且還犯了一次錯上過一次當的人,當然起不了任何作用,“蘇小姐,少爺說了,即使你現在不舒服到要用擔架擡着你,也必須要去。”
“真是。”長寧腿軟的幾乎從樓梯上滑下來,頭腦裡有點糊塗,真不知道那傢伙又會耍什麼花樣。
長寧跟在池晏身後,老大不願意的上了車,從車的後視鏡裡悶悶的看着甯越那張難得晴天的臉,着摸着他風雲瞬息轉變的神色。
“我們去哪?”長寧又想起了那場賭來。
“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