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早晨,甯越居然在辦公室大發雷霆,四名將低首立在一邊,而各部門的經理均灰着臉色進去蒼白着面象出來,一時間殊藺大夏萬籟俱寂,誰也不敢刮燥一聲成爲出頭的椽子。
辦公室裡,到最後,只剩下甯越和四名將。
甯越的辦公桌上,平放着一張報紙和一份畫冊,報紙和畫冊均在最顯眼的地方刊登着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熟悉而又陌生,穿着婚紗,挽着一位男子的手,在冗長的午後行走在陽光細碎的林蔭道上,在她們的臉部,好像延續着一場甜蜜的夢境,帶着恬靜而又悠然的氣息。
就是這樣一張飄逸着靈秀的照片,才使得甯越今天一向深沉的脾氣完全暴發出來,若在以往,以池晏所見甯越最喪失理智時也未曾有今天恐怖,自見到那張照片,甯越骨子裡積澱了二十幾年的火氣再也包裹不住,被報道中如針的字刺破,從每一個毛細孔裡都冒出濃烈的火焰。
“把她帶來。”再也沒有多說別的話的力氣,他淡淡的說道。
四名將嗯了一聲,退出門去。
此刻,坐在電腦桌前的長寧突然眼皮連着跳動了幾下,按照老話,該是又有什麼黴事要發生了,她慌忙從一堆的文件中找出剪刀,剪了一小片的白紙,貼在眼皮上,美其名曰:白跳。
正在長寧得意之際,池晏和置之過來,不容紛說,左右一個架起她來就走,任長寧怎麼求饒都枉自空費了心思。
當長寧又重新獲得了自我控制權的時候,她已然發現自己隻身處在了甯越的辦公室內。
“真是冤家路窄。”長寧取下眼皮上的白紙,靠着門不敢過去。處在這幢樓裡,她也是聽說了今天甯越的異常,只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下一個挨他火刑的人,會是她蘇長寧。
桌後的甯越,臉色就如斜陽西沉的傍晚,目光直勾勾的緊扣着她讓她心裡顫抖,這個人,十足就是一本懸疑小說,每翻一頁一個性格,讓一向狡猾的她也覺得束手無策起來。
“看來,只能見招拆招了。”長寧想着,嗯了一聲,沒有了下文。
果然……
“你要結婚了麼?”他的聲音失去了以前的潤澤度,好像在斑駁的巷子裡轉了好幾個彎,纔到達長寧的耳朵裡,帶着一絲倦意。
“啊?”長寧怔往。
“結婚照,甜蜜的愛情故事,蘇長寧,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這個……”長寧一頭霧水,不明白一向精明的甯越在說些什麼癡話。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要結婚的事?”
長寧一腦袋問號,本打算走過去看看甯越有沒有在發病,才一過去,就看到他桌上顯眼的她的結婚照,恍然醒悟過來。
原來他是悟會了。
不過,長寧得意的笑起來,她可不打算給他解釋清楚了,免得又高漲了他的氣焰,枉費了一個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好機會。
“這個……”眼睛一眨,“因爲事情發生得突然,所以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本來今天打算來說的,但大家都說你今天發神經,所以我也不敢來。”
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甯越徐徐的站起來,猛然伸手把桌上的報紙用力揉成一團,深吸了一口氣,又無力的任其垂直跌落到地上。好像物體墜落的過程,心裡有什麼也同時跟着一起墜落。
甯越沒有說什麼,只是推開椅子踱到落地的窗邊,長久的沉默着。
“你過來。”許久,他才說。
長寧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到他這副神情在心裡有了稍許悔意,看來,不該如此打擊他的。
“很對不起,蘇小姐,你不能結婚。”他突然說。
“我爲什麼不能結婚?”長寧就停在甯越的幾步之外,不敢過去,反而是甯越自己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你沒有權力結婚,蘇小姐,你難道忘了那份協議?在附件的第六條,在我對你失去興趣之前或者是協議到期之前,你不能結婚,否則,我可以有權力向你要取我該得到的一切,蘇小姐,我已經給你太多時間了。”
“你這完全是霸王條款。”長寧當然不服,威脅道,“爲什麼就允許你周官放火,不允許我百姓點燈?爲什麼就允許你結婚就不允許我結婚?甯越,你不說出個理由來,這婚我結定了。”
甯越愣了愣,然後又恢復平靜,毫無表情的說,“如果蘇小姐不想我結婚的話,我隨時可以取消婚禮。”
“爲……爲什麼?”換作長寧愣住,她沒想到甯越會以這種回答來給她理由,心裡頓時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冒出來,讓長寧忍不住就想繳械投降。
“不爲什麼。”
好一陣沉默。
“其實……其實……”一向靈絡的長寧居然也吞吞吐吐起來,本打算坦白自己說了謊,卻在這時,門口有敲門的聲音傳過來。
“進來。”他說。
進來的是多漠和平逸,還有另外一個被他們推搡進來的人,等長寧看得明白時,頓時臉色尷尬,她沒想到,甯越居然會找這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把杭躍也一併請了過來。
杭躍看起來像個柔弱的白面書生,纔剛進來就嗅到了空氣中緊結的異常,聽說過虎幫,聽說過甯越,但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跟這些人扯上關係,真是有理也說不清楚了。他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蘇長寧,自以爲是的明白了她的身份,又戰戰兢兢的看着甯越,遂腿開始發軟,就差一點要給甯越跪下,靠着他就連珠泡似的解釋,“總裁,老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篇報道只不過是盜用了我們畫冊的圖片,完全跟我無關啊,我跟蘇小姐,也只不過是幾面之緣,出乎合作上的關係拍了幾組宣傳照片,製成了畫冊,而且這也是她自願的,僅此而已,哪來什麼我要跟她結婚的傳聞,總裁,你可要查清楚了,不然會冤曲了我這條小命的。”
甯越瞥了他一眼,已然從他的眼神中洞穿了一切,看來,又被那個丫頭耍了。
見甯越不說話,杭躍跺着腳,過去拉着長寧,“蘇小姐,你替我說句話,我們可是什麼關係也沒有。我即使對你有什麼非份之想,那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啊!”
長寧見到甯越投來的凜冽視線自然也不敢吭聲,相反卻向平逸身後躲了躲,低着頭,阻斷了他如芒刺的視線。
“帶他出去。”甯越揮了揮手。
平逸帶着杭躍才走了幾步,就被甯越叫住,“那個……這本畫冊印了多少本?”
“三千本。”杭躍連忙答道。
“全部收回銷燬它。還有這份報紙,我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再見到這些個礙眼的照片跟報道。這件事,平逸,交給你負責。”
“是。”
“好了,你們出去吧。”甯越揮手示意出去。
長寧自然瞅準了機會,她纔不會傻到在這種地方留下來,所以也悄悄的,躡手躡腳的跟在平逸和多漠身後,想要混出去。
“蘇長寧。”他的身後好像長了眼睛,把長寧的脊樑生生的定住。
門啪的一聲關上,長寧也跟着抖了一抖。
“爲什麼要欺騙我?”甯越轉過身,向她走過來。
“這個……我不是有心要騙你的。”長寧看着他逼過來,連忙跟着後退,一邊還故意裝作輕鬆的回答,“這都要怪你,因爲你這些天跟我作對,快把我給逼瘋了,我當然要向你報復了,所以,就跟你開了這樣的一個玩笑,就當作是放鬆放鬆的調節劑嘛,別價意,嘿嘿。”
直到撞到門,再也無路可退。
“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你是要付出代價的。”他靠近她,已然可以嗅到她髮絲中飄散出的香氣,那麼近……粉紅的脣,迷人心魂的眼睛……
“什麼……”話未完,長寧就已經知道了甯越所說的代價是什麼,脣上一片灼熱,連帶着思想也模糊起來。
雖然模糊,但也屬於毫無準備狀態下的模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就絕對不允許同樣的錯誤再犯第二次。
可是……拿他毫無辦法,推他無效,反抗失敗,那種致命的擁抱把溫度再度提升了幾倍,直到她被軟化。
慢慢的離開她的脣,擡起頭,看着玫瑰花瓣上被他灼出的影子,以及粉臉上長久未消的紅暈,他笑了笑,笑容像是在宣揚她就是他的女人一樣。
長寧還在這次的深吻中找不着北,甯越已經又在以命令的口氣在她耳邊警告,“蘇長寧,在我對你失去興趣或是協議到期之前,你如果敢結婚或者是讓別的男人碰你一下,我會親自去解決了他。”
這種淡漠人心的話終於讓長寧醒過來,心裡一顫,卻又不敢看他,不敢再頂撞他。那種欲語還休的表情讓甯越終於放開她,說道,“好了,到現在爲止,除了債務,我跟你之間的所有過往仇恨全部結清,以後誰也不許再提。也不許再找誰的麻煩。”
“那可不行。”一聽到扯平,長寧就急起來,“這怎麼能扯平?你不顧我的生死把我當靶子,還把我獨自扔在狼窩,所以我跟你是生死之仇,這怎麼能就此扯平呢?”
甯越才走了幾步,見長寧又不知死活的冒出來,又折回來,意味深長的靠過去。長寧啊的一聲尖叫,吸了上次的教訓趕忙神色慌張的躲到一邊,同時叫道,“算了算了,就跟你扯平了,你也不要再來騷擾我。”
直到甯越走遠,長寧纔敢在胸前撫平心跳,一邊又不甘心的小聲直嘀咕。
甯越在皮椅上坐下,一不小心看到了長寧咬牙切齒卻又不敢申張的模樣,決定再讓她急上一急,看她跺腳也是件很享受的事。
“蘇長寧,我必須很嚴肅的告訴你,有關這件事的損失,我會全部算到你頭上,三千本畫冊再加上幾十萬份報紙,連帶你五萬訂金,再怎麼說也要個二十萬,所以,很遺憾,你欠我的錢已經是整整一百萬了。”
“啊?”
長寧只看到滿天的星星在眼前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