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姜楚芊與姜楚苗還是會到姜楚喬這裡來找她,隨後三個人便一起去姜林氏那裡請安,可能是因爲自己的兒子過了這麼多年終於回來了,而且對自己的態度也讓姜林氏滿意,更何況兒子已經建功立業了,所以姜林氏格外的心情好,說起話來也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嚴厲刻薄,對姜楚喬一等庶女也好了起來,甚至有時候她心情特別好的時候還會賞給她們一些碎銀子什麼的。
這天白露揹着姜楚喬又往姜林氏這裡來,姜楚苗剛進了這院子裡便輕聲道了一句:“呀,大哥哥也在!”
聽她這麼一說,姜楚芊立刻緊張了起來,她忙面衝姜楚苗問:“大哥哥也在?你快看看我這釵歪不歪,臉上的胭脂沒有什麼不妥吧?”
“你挺好的五姐姐……”姜楚苗很是認真的道了一句。
姜楚喬不言不語聽着姜楚芊和姜楚苗說話,她的眉心輕輕一擰,又立刻恢復了平時模樣。
三姐妹到了姜林氏的屋子門口時,又聽到裡面傳出來了姜楚芬的聲音。
姜楚苗當下便道:“四姐姐回來了?爲什麼她不去找我們呢?”
姜楚芊捅了捅姜楚苗道:“一會兒你少說話,實在憋不住就藉口更衣出來,聽到沒有!”
姜楚苗自己也知道自己嘴上時常亂放炮,當時便緊緊閉了嘴重重地點了點頭。
姜景元此時就在外屋裡坐着,姜楚芬便站在了他的不遠處,聽到門口的婆子說姑娘們來給夫人請安了,姜景元立刻起身便門前來了。
“小妹,當心腳下。”姜景元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姜楚喬被嚇了一大跳,白露本來要伸出手去扶姜楚喬的,姜景元卻先白露一步將姜楚喬扶進了屋子裡重新將她的手交給了白露。
“多謝大哥。”姜楚喬小聲吐出一句。
站在一旁的姜楚芬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的視線落在姜景元與姜楚喬交疊的手上時猛的變得凌厲,然而這絲凌厲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姜楚苗看到姜楚芬時便立刻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像只喳喳叫的小鳥一般叫着:“四姐姐,兩月不見你變漂亮了呀!你那眼脂和腮脂畫的可真好看!聽說現在的小姐們都喜歡畫那種妝容呢!”
姜楚苗的話一落姜楚芊立刻在她手背上擰了一下,姜楚苗吃痛忙閉上了嘴。
姜楚芬便很是端莊地笑了笑說:“在尚衣局做工總要與別人一樣吧,要不然怎麼與別人融入到一起去!”
姜楚喬聽着姜楚芬的話裡帶着些傲慢與輕視,以前她可不是這樣說話的,哪怕是被姜楚芸數落了她也是仔細聽了,又淡淡一笑。
想着也許是她到了尚衣局受到了些排擠什麼的心態不一樣了吧。姜楚喬打算做一個安靜的美女子的,畢竟她現在什麼也看不到,還是低調自保的好。然而她是這樣想的,別人卻不想讓她稱心如意。
“聽說三姐姐的眼睛瞎了,四妹妹聽大哥哥說起時好不惋惜!不過長樂府對三姐姐真好啊,不但沒有辭退三姐姐,反而是對三姐姐照顧有加,大哥哥也派了白芷給三姐姐施針呢!”
這話裡撕逼的意思也太明顯了,姜楚喬想着姜楚芬以前在姜府的時候自己與她雖說關係不算好,可兩個人絕對沒有結仇,哦,除了她
一直在搶尚衣局的生意,不過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繡娘,這個應該不是她挑釁自己的理由,可是她爲什麼要挑起與自己撕逼的苗頭呢?
“四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三姐姐呢!我們平時說話都特別小心的!再說了,三姐姐的眼睛沒有瞎,只是暫時失明瞭!”
其實姜楚喬壓根就沒打算撕回去,眼下她在幫李昱珩做事,她能多低調就多低調,可是姜楚苗這個正義的小使者卻爲她鳴不平了,當然了,姜楚喬真的很感動。
“我說的不對麼?三個月了,不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麼?”姜楚芬說着臉上還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姜楚苗很是驚訝地道:“四姐姐你變了……”
這句話讓姜楚芬又惱又恨,她死死地瞪着姜楚苗不說話了。
眼看屋子裡的氣氛尷尬的不得了,姜景元站起身來道了一句:“我也該回書房了,幾位妹妹好生在一起玩樂吧!”
姜景元說完便往外面去了,姜楚喬拍拍白露的手,白露扶着她往座位上去。
姜楚芬突然感覺好沒意思,她的那幾句話好像無形之中將姜楚喬等人劃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而且她也意識到自己太過鋒利了,於是她乾脆坐下了垂頭黯然傷神起來。
姜楚芊與姜楚苗自然是與姜楚喬坐在了一起,因爲她們感覺自己好像對這位四姐姐陌生的很,也怕她沒來由嗆自己。
大家就這樣在姜林氏的屋裡坐着,少時有婆子來報說姜林氏和姜楚芸在老夫人房裡伺候着不過來了,這一屋子的姐妹才散了。
回來的路上白露便小聲問姜楚喬:“姑娘,四姑娘那樣說你你怎麼就沒吱聲呢?”
“因爲我無話可說啊……”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姜楚喬便給白露上起課來了:“楚芬明顯是遇到難事了,她那樣說無非就是求個存在感。一個庶女,從小沒有被重視過,也沒有被好好培養過,她自己想出頭考上了尚衣局,可是尚衣局這種的大世面她以前並沒有見過,她一下子慌張起來,也失了分寸。非要在自己臉上畫嫡女小姐的妝容,非要故作端莊高貴地與大哥談天說地,她的能力和背景配不上她的野心,所以就有些失心瘋了。”
白露嘆了口氣道:“聽姑娘這樣一說白露就明白了。白露初到世子身邊時比四姑娘嚴重多了,有幾次還鬧得要死要活的,如果不是霜降他們容忍着我,恐怕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姑娘你別看霜降平時話不多,又總是板着個臉,其實她心眼特別好。”
姜楚喬伏在白露的背上道:“你和楚芬不一樣,你生來就是公主,哪怕是做了奴才自有一份高貴和驕傲在骨子裡。她生來是庶女,骨子裡有的是自卑與猜忌,就像那句話所說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這個就像做和尚一樣,沒有悟性就成不了佛,楚芬若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她一輩子便只能這樣了,或許以後會更難走下去。”
“可是她那樣說姑娘你,姑娘真的就不生氣麼?”白露問。
“作爲一個可憐之人,她怎麼說也是我的庶妹,我與她計較只會讓她心裡的怨念更深;作爲一個可恨之人,她又遠不是姑娘我的對手,只要她不觸動我的逆鱗,我沒必要在
一個弱者身上浪費時間與精力。”姜楚喬努努嘴,怎麼有一種給白露洗腦的感覺?
白露就笑了道:“白露就喜歡聽姑娘說話,姑娘說的話特別有道理,而且聽着也願意讓人往心裡去!姑娘既不盲目地崇拜強者,也不同情心氾濫地可憐弱者,用姑娘的話怎麼說來着?啊,三觀超正!”
姜楚喬便苦笑道:“唉……以後見了楚芬要繞道走了……”
白露進了院子,呂婆子忙幫着扶姜楚喬到了屋子裡,又將熱茶遞了上來。白露見姜楚喬的眉頭還鎖着,便又問:“姑娘可是餓了?”
姜楚喬搖頭道:“不是,雖說姜府裡所有人都以爲大哥回來一定會給姜府帶來好的前程,會讓姜府重新富貴起來,可是姜府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安寧了。”
“姑娘這話又是從何說起?”白露是真的沒看出來,姜府哪裡有不安寧的苗頭了。
姜楚喬冷哼一聲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除了楚苗那個少不更事的,楚芊與楚芬對大哥根本不是妹妹對哥哥應該有的感情。她們是崇拜他,愛慕他,又爲他神魂顛倒的;而且,他對我也不是大哥對小妹應該有的感情。”
白露聽姜楚喬這樣一說,她的危機感便立刻上來了:“聽姑娘這樣一說,白露也感覺大公子怪怪的。有一種……有一種他就是衝着姑娘來的感覺!”
姜楚喬的腦子裡亂得很,她有好多蠶絲般的線索在腦子裡滑來滑去的,她就差猛得一伸手將它們抓住了。
正說着,外屋裡捲進來了一縷寒風,白露扭過頭便看到了行動不便的驚蟄,她想也沒想便問了一句:“驚蟄?你怎麼了?可是受傷了?”
姜楚喬的身子一凜,立刻轉頭衝向了驚蟄的方向,雖說她的眼睛現在看不見,但她自來練八極拳的那種敏感與敏捷還是有的。
驚蟄先是向姜楚喬行了禮,這才低聲道:“石無雙在制姑娘所說的神臂弩,不過總是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我剛纔在世子那裡試弩,不想一扣動板機,弩便散了,傷了手指不說,肩膀也被後衝力打傷了。”
姜楚喬抿了抿嘴道:“叫石無雙不要再試了,有些小部件一定要我親自打磨才成。只是不知道我這眼睛……”
“姑娘莫要擔心,白芷說了,姑娘是血脈不通,眼睛並沒有大的傷害。”白露急着脫口而出。
“你家世子如何?”姜楚喬並沒有理會白露,只是問驚蟄。
“我家世子……好像與國公爺起了些衝突,國公爺用上了家法,世子捱了幾鞭子……”驚蟄越說越小聲。
這下不等姜楚喬開口說話白露都急了:“他居然敢打世子!要知道世子……”
驚蟄凌厲的眼神讓白露及時收了口,姜楚喬無奈地暗笑,看來李昱珩還有好多事情在瞞着她。白露扭頭便看到了姜楚喬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它帶着一絲漠然,摻着一種不屑,又夾着些許憤怒。
“姑娘……我……”白露語噎了。
姜楚喬雙手交握,她冷聲問白露:“都到了這個點兒上了,就對我說實話吧,是不是太子又在迫害李昱珩了?”
白露不敢說話,她求助般地望向了驚蟄,驚蟄盯着姜楚喬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進了裡屋在她面前跪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