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節很快就過去了,不過那日的美好始終會留存在人們美好的記憶中。
那一天似乎改變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曾改變過。顏越澤曾經以爲在那個美好的夜晚,他會留下一些什麼,但最終發現一切都錯了,他什麼都沒能留下。那個在河邊合十淺笑的女子,恍惚只是他臆想出來的一樣。
雖然說顏越澤已經做好了去了解一個女人全部的準備,但他同時也發現,他連一小步都沒有邁出去,就已經失敗了。
難道說,自己的那些法子都不奏效嗎?
顏越澤託着腮,看着面前忙忙碌碌,連表情都沒變過的元小珍,陷入了迷茫之中。
那天從河邊回來後,元小珍忽然發現自己錯了。她不應該和顏越澤拉近距離,應該遠離他纔是。一道美味佳餚擺在你面前,你吃還是不吃呢?而這樣優秀的男人出現在你的面前,時間長了,也是會動心的。元小珍想讓自己的心成爲磐石,發現即便是石頭也會有被風雨侵蝕出的縫隙。膽小的她不想受傷,拒絕有時候反而會拉近,唯一選擇的就是漠視了。
當作那個人並不存在,不去注意,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嗎?
元小珍將新出鍋的麪條擺在顏越澤面前,沒有表情,沒有看向他,冷漠的就真的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經怦怦緊張的跳動着。這種感覺不好,令人會忍不住煩躁的。
顏越澤怔怔端過自己的麪條,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原來,被人不在意的感覺這麼難受啊!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那天她是開心的,是笑着的呀!
事情若沒有一個結果,顏越澤是不會罷休的。而這個顯然有些笨的辦法,就是努力吸引注意。只不過,他選的方式方法都大錯特錯了。
元小珍正在揉麪,忽然感覺到額頭上一涼,一滴水順着她的額頭緩緩流了下來。這情景似乎有些熟悉,而且不用問也知道那個始作俑者是誰。這一次,元小珍已經決定不理會了。淡然的用袖子摸了摸,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顏越澤被無視了,不過他並不罷休,緊接着又發起了第二次攻擊。
吧嗒!
幸虧她閃的飛快,不然這一滴水就要掉到麪糰裡去了。元小珍微微皺了皺眉,不過還是沒有理會。
竟然還是不理我。顏越澤扁嘴,想了想。對了,有法子了。
啪!
元小珍擡眸,看到眼前那隻軟趴趴尚在蠕動的肉蟲。所以說啊,喜歡上顏越澤絕對是腦袋有問題,因爲這貨壓根兒就是個神經病啊。快來個人,把他收了吧。
隨便找了副筷子,把肉蟲夾走扔到了泔水桶裡,至始至終她的表情都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哪怕是害怕,是恐懼,還是厭惡。
顏越澤忽然很慌亂,這種摸不透的感覺最是讓人不舒服了。這突然是怎麼了,爲什麼不理他,是他做錯了什麼嗎?他忽然覺得自己坐不住了,無法再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他突兀的丟下筷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元小珍看着那碗沒有被觸碰絲毫的麪條,端着走了出去,連碗一起放在了那隻似乎永遠都是在趴着睡覺的老黃狗面前。
狗兒嗅到有食物的味道,一看是香噴噴的麪條,立馬對元小珍搖起尾巴。
元小珍輕輕搖了搖頭,動物尚且懂得感激呢,顏越澤真是讓人搞不懂。不過他
走了也好,還自己一個清靜。忽然想到自己在仲秋節那天許下的願望,她不由得笑了。傻兮兮的,又沒到春天,你着急個什麼勁兒啊!
顏越澤一路回到小院,推開門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這間他住了有段日子的房間,已經處處充滿了他的痕跡,似乎連空氣中都已經有了他的味道。
在屋子裡最顯眼的地方,擺着一隻方桌,上面有着一隻精巧的木盒。
他走了過去,輕輕打開。裡面是一隻已經失去了原來形狀,但仍舊看得出是一隻蓮花形狀的河燈。輕輕摩挲着蓮花的花瓣,看着內側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他忽然笑了。
他顏越澤向來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既然認準了目標,就一定要走下去。既然曉曉不搭理自己,那麼她一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理由。雖然他可能找不到那個理由,卻可以想辦法讓她看到自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總有一天她會接受自己的。
仔細研讀了《馭女心經》後,顏越澤深刻認識到自己當初的行爲是過分了些。不單單指撕毀元小珍衣服對他威脅那些,還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婚姻。女人都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同自己喜歡的人成親,並且生活在一起。那時曉曉正是受傷痊癒後,心裡是怕着自己的,又怎麼會歡喜。他用飛鸞給寒寒傳了信,也問清楚了那日他確實有威脅曉曉。如若不然,曉曉是定然不會同自己成親的罷?
不過,他們既然已經締結了婚姻之緣,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倘若有人想要將他的曉曉搶走,他一定會拼了命的把曉曉重新搶回來。
元小珍以爲顏越澤不會再來了,畢竟自己陰晴不定的性子也確實有些討厭。只是,當她走進內室,看到牀角幫那個蜷縮的一圈,已經無力吐槽了。
難道說,他總要跑到自己的房間裡,在那裡COS蘑菇君嗎?
輕輕嘆了口氣,元小珍拖鞋上榻,拉上被子,放下牀帳,就好像牀角蹲着的那個男人並不存在一樣。事實上,效果竟也意外的好。每天都勞累,和相同的作息,讓她很快的就入眠了。
而聽到她睡着聲音的男人,上前撩開幔帳,靜靜注視着女子的睡顏。
你是不是會太放心了?就算咱們認識,但我也是個男人,即便頂着你並不喜歡的丈夫的名頭。上次也是,對於一名忽然出現在你房間裡的男人,你是不是表現的太淡然了。
顏越澤忽然發現,在拉近兩個人感情之前,他有義務要好好教育一下這個笨丫頭。不知道男人們都很可怕嗎?竟然還敢當着一個成熟男人的面熟睡,要是真的發生點兒什麼的話,你哭都來不及了。
罷了,就守着你吧。
顏越澤在牀邊坐下,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顏,直到天明。
翌日清晨,意料中沒有看到顏越澤的身影。元小珍洗漱後,就準備開店了。
直到傍晚收工時,顏越澤都沒有上門,連相熟的客人都詢問了他的下落呢!沒想到他每天在那裡扮演‘黑衣人’,竟還蠻有人氣的嗎?
元小珍直說同他不熟,在大夥兒們質疑的目光中,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過啊,這些目光看得人還真是不舒服呢!今天就早點兒睡吧,明個兒還要早起呢!
“……”一進門又看到那一坨,元小珍閉了閉眼睛,視而不見一般上牀睡覺。
一連幾夜都是如此。
只是顏越澤到底是顏越澤,他永遠都學不來像元小珍那樣淡定。因爲,在第五夜他終於暴躁了。
“你怎麼能當作看不到我呢?”
元小珍歪着頭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雙腿。示意她當然看見了,不然早就一腳踩上去了。
好過分!顏越澤有些委屈的問:“爲什麼不理我?”
“爲什麼要理你呢?”元小珍反問道。
是啊,人家也沒有要搭理你的義務啊。於是,顏越澤歇菜了,萎靡的蹲在地板上,手指戳着石板上的凹洞。
元小珍不理會他,鑽進被子就要睡去。
正在這時,顏越澤的聲音飄了過來:“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元小珍背脊一僵,慶幸現在她拉下了牀帳外面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肯定會看到她的臉上有些燒紅。“嗯,不喜歡。”
顏越澤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但真正從她口中聽到,還是覺得那麼的不可思議,那麼的難過。“爲什麼不喜歡我呢?我……喜歡你呀。”
什麼?!元小珍一驚,險些給顏越澤突然說出的這句話嚇死了。她很快的就將有些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儘量語氣平靜的說:“並不是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你的。”誰知道你的喜歡會維持多久,誰又知道你以後還會對多少人說上一句喜歡。她不相信愛情,同樣也不相信誓言。說她膽小也好,無情也罷,她都認了。縱然你是真的只在乎,只喜歡我一個,但這樣的我也不值得你來喜歡,抱歉了。似乎在心裡說完這聲抱歉,她整個人就感覺解脫了一般,輕鬆極了。
顏越澤緩緩起身,看着牀帳內那個嬌小的女子,什麼話都沒有說,走了。
他一定會失望,很難過吧。這樣也好,就讓她自己繼續矯情着吧。
顏越澤其實並沒有離開,他靜靜的站在屋外,不知道想着什麼。他有想過放棄,也有其他。隱約中,他好像看到了母親的笑臉,她依舊是那樣的美,只是笑容中永遠都帶着哀愁。
母親,是不是愛情就是這麼傷人的一個東西呢?您愛了一輩子,也傷了一輩子。再美好的誓言,也會隨着時間改變顏色。曾經承諾您只有您一人,白首不相離的那個人,最終還是將一個個女人迎進門來,納了一個又一個,孩子更是接二連三的出生。甚至放縱一個算不上玩意兒的侍妾裝模作樣的來欺辱您,嘲笑您。那時您是累了吧,所以纔不爭了,也不想了。
那一年,可真冷啊!
顏越澤最不喜歡冬天了,所以就選在了香粉鎮建立了無顏山莊,因爲那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每年到了冬天的時候,當雪花飄落時,他就會想起那一天來。同樣是一個雪天,他記得還颳着風,他奔跑在雪地裡向着母親的院落跑去。但等待着他的,是一具倚靠在梅樹下,早已經冰冷的屍體。母親她,已經死去了多時。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她還執着的盯着樹梢那朵不畏嚴寒悄然綻放的白梅,那是她最喜歡的花兒,也是讓她難過的花兒。
那一天,他的世界頃刻間就崩塌了。他的母親,永遠的睡着了,她再也不會醒來,用那樣哀傷又溫柔的目光來看着他了。
現在他也遇到了他所在意的女子,體會到了那種深刻的感情,似乎忽然明白母親當年的執着了。原來咱們母子二人竟然是如此的相似,都不想捨棄自己的愛情呢!真是傻瓜……他輕輕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