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瀾突然的問話,令柳倩惜一怔。
她微微一笑,“那你呢?又爲何獨獨要娶我。我已說過,這件事於你是佔了便宜,既然如此總是抓着我不放,豈不是有趣。”
賀子瀾眉頭一皺,訓斥道:“我已經容忍你數次了。這一次,我不允許你用自己的名節來說笑!”
柳倩惜淺笑,悠然道:“我的名節?這種東西,我還有嗎?”早在抵達京城之前,她的名聲就不知道被敗壞多少次了。幼年時,爲了母親的湯藥,她甚至不惜對那名喜愛孩童的藥鋪老闆諂媚討好。“如你所見,我就是一個虛僞的女人。於我來說,利益至上。況且,我這個人小氣的很,最不願意與人分享自己的東西了,若是真的……”
“好。”他忽然道。
柳倩惜蹙眉,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好。”他重複着,並解釋說:“我可以承諾,只有你一人。”他錯過了元姑娘後,曾想過此生便不要成婚了。但如今,他同柳倩惜之間已經有了無法理清的牽扯,便成婚了又如何。雖然說,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她,但這並不妨礙他會努力成爲一名好夫君,好父親。
“好?”柳倩惜失笑了,她搖着頭似是不解賀子瀾竟然會給予她這樣一個答案。“我以爲,男人都是喜歡三妻四妾,喜新厭舊的。”她看得多了,也就淡了。父王是這樣,哪怕在民間,稍微有錢的男人,也總是惦念着能有嬌妻美妾。更何況,是丞相的公子了。那日她所說的只是氣壞,幼年她便知曉了,他他日必將不是凡人。況且以他的身份,也註定不凡。
“我父親不是,我同樣也不是。”他目光誠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倏然抓住她的雙手。“我向你保證,只要你答應我,就一直會是我的妻。我不會背叛你,絕對不會。”
柳倩惜垂目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他的手很大,將自己的小手牢牢的裹住,顯得自己是如此的柔弱。這一刻,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她是在被呵護着。
“你的承諾可以做到嗎?”她問。
“可以。”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好……”她微笑着說,“我允你。不過婚禮要儘快,不然我怕肚子大起來就不好了。”
“哎?”賀子瀾一怔,瞪大眼睛看她,顯然是沒有預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難道你不知道,經歷那種事,女子可是會懷孕的嗎?”她笑眯眯的取笑他,並說:“不過,你我成婚後,我也不一定會喜歡你。畢竟,你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賀子瀾臉色一黑,悶聲回答:“你也不是我喜歡的女子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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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柳倩惜故作猶豫,小聲說:“那還是不要成婚的好,省的日後兩看相厭。”
“不準!”他低吼一聲,雙手抓住了她的肩頭。“你已經答應過我了。縱然你是女子,也不該言而無信。”
“好吧。”她似乎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但僅有她自己清楚,心頭的竊喜可以瞞得住別人,卻無法瞞過她自己。賀子瀾你可知道,我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的。感謝你,在那一年的冬日,把我毫不猶豫的帶到火爐旁,給予我溫暖。
賀子瀾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而他的好友柳若溪,此刻卻在爲一件事頭痛。
就在昨夜,他悄悄準備了禮物誰也沒有通知就去了慕容府。放輕腳步,
只想給慕容陌一個驚喜。然而,緊接着他走進內室所看到的景象,怕是此生都無法忘懷。
怪不得他那時發怒談及私生子,她會諷刺自己了。原來,她並非男兒,而是一名女嬌娘。被這個驟然而來的驚喜打擊到,他慌不擇路,瘋狂的逃了出去,竟連她的表情都未曾注意過。
這下可好了,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怕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以爲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斷袖吧!
而正在這時,賀子瀾來訪,而且是滿面笑容,頓時讓柳若溪心中有些嫉妒起來。明明幾日前,他還一副鬱悶的模樣,如今竟容光煥發,好像吃了神仙靈藥似的。
懶懶的趴在桌面上,他連眸子都沒有擡。“怎麼,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賀子瀾雖然驚喜於柳倩惜竟然會應下自己,但還未被喜悅衝昏頭腦。一見柳若溪一臉頹唐,便皺眉問道:“可是安平王又爲難你了?”
柳若溪搖頭,卻長嘆一聲,問道:“子瀾,你說有什麼事讓你覺得驚喜卻又不知所措的。”
“這個……”今日發生的事於他來說就是。柳倩惜竟然如此輕易的答應他的求婚讓他自然是驚喜,可還有些不知所措,不解她爲何答應的這麼幹脆,明明進門時,她還是一張冷臉啊!
“子瀾,我感覺我好像是栽了。”柳若溪嘆了口氣,悶聲說道。
賀子瀾拉開椅子坐下,小心問道:“不是安平王,那是誰讓你這麼煩惱。”
柳若溪忽然抱着腦袋,一臉痛苦的說:“我好不容易纔接受自己可能是一名斷袖,結果卻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是女子。”
“你……”賀子瀾深覺心頭有股子酸意,什麼時候他的好友已經不同他分享心事了。連這麼重要的事,竟然都沒有同他說過。“你喜歡上的是何人?”什麼人,竟然勾搭走了自己的好兄弟!
“慕容陌。”那個難搞的慕容陌啊!柳若溪唉聲嘆氣的,讓人聽到就感覺到煩悶的很。
“慕容陌?!”賀子瀾一驚,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名字。“怎麼幾日前你才說會同那人做好朋友,如今又說喜歡?”
“感情這種事誰做的了主啊!我發現想要關心她,想要憐惜她,想要保護她,已經太晚了!”
賀子瀾忽然想起他方纔所說的話,又是一驚。“你說慕容陌是女子?!”
“對。”若不是瞧見了她沐浴,他如何能知曉。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那具瘦弱同少年一般,卻也同樣纖巧可愛的軀體。沐浴中的她,粉粉嫩嫩的,真是讓人……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柳若溪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你……”嘆了口氣,賀子瀾強壓下怒火,對他說道:“把你和慕容陌這段時間內發生過的事情同我原原本本說一遍。”
綠春居內,同往時一樣。
阿文來來回回在店鋪內忙碌。若細看會發現,他手中拿着一塊抹布,已經好長時間都在擦拭同一塊桌面了。他的視線不時定在慕容陌身上,眼底全是擔憂。
他跟在少爺身邊的年頭也不短了,但卻從未見過‘他’這樣失神的表情。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還是那安平王世子又欺負‘他’了。
慕容陌的眼底一片負責,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快就在柳若溪面前暴露了身份。掩藏了十幾年的身份,卻是一夕被他人知曉,而且還是這樣尷尬的境遇。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他倉皇
而逃的背影,慕容陌的心底微酸。他怕是見到了自己這幅模樣,被驚嚇到了吧。
畢竟她除卻身份爲女子,身體可完全不似一名女子。自小便束胸生活,別的女兒家身體還是發育,她卻用布條緊緊的束縛。哪怕喘不過氣來也要堅持,這樣長此以往下去,她的胸前只有些微起伏,連她自己都不忍目睹。這樣畸形的身軀,真是噁心呢……
心頭悲傷驟起,似乎要將她淹沒了。她此生可能唯一得到的溫暖,就這樣輕易的離去了。
“啊,是……”阿文看見進門的男子,下意識將視線看向一旁的慕容陌。見她還是一副沉思模樣,便問:“公子可是買茶,小的可以爲您介紹的。”
男子徑直走向慕容陌,對她說道:“你隨我來一些,有些話我想同你說。”
慕容陌皺眉看着眼前的男子,抿了抿脣,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來到了綠春居對面的茶樓,男子將慕容陌送到一間包廂門前,便說:“你進去吧。”
慕容陌不解,正要發問,那房門忽然打開,一隻手臂伸了出來,直接就將她抓了進去。
門板狠狠合攏,險些夾到他的鼻樑。賀子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有餘悸的想。“重色輕友。”啐了一聲,便轉身離開。利用過他,便把他丟到一邊去了,柳若溪你好樣的。
包廂裡便剩下了兩人,慕容陌一見那人是柳若溪,便向離開。
但柳若溪若是人她掙脫的話,怕是這麼多的年武學可是給學到肚子裡去了。當下,便鉗住她的腰肢,死活不讓人走。
觸手的腰肢柔軟而纖細,令人愛不釋手的同時,更多的則是心疼。一想到她是如何以女子的身份撐起整個慕容家,就心疼的不得了。
那樣重的擔子,是如何壓在這樣纖細的肩膀上。
“不要走。”
她曾以爲他是一名耽於享樂的少年,卻發覺他的臂膀寬厚,已經是一名強大的男人了。但這些已經於她無關了,她此刻感覺到很羞恥。因爲他們父母之間曾經有過的一段感情,以至於二人現在牽扯不清的關係。她忽然很想讓時光回溯,再回到之前的平靜。那時他只是他的小王爺,而她則依然是慕容家的家主。彼此有了牽絆,就難免會畏手畏腳的。就像現在,她無法出言來諷刺一樣。
“那日是我不好。”柳若溪連忙道歉,生怕她誤會了。那時他從她房中跑出,怕是已經深深傷害到她了。只是,他並非是厭惡,而是受了驚嚇。他從未想過,她會是一名女子。他早已經悄悄做好準備,讓自己努力接受喜歡上男子的事實。但是,忽然他喜愛的男子卻成爲了一名女子,這讓他如何接受,需要適應一下也是自然的。卻不小心忽略了她的感受,若非是被子瀾開導一番,他肯定還待在府中踟躕不前,不敢來見她,不敢道歉。
他深知,一個誤會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就像當初他誤會她是父王的私生子,處處針對於她。他想愛着一個人,很單純的愛着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男子也沒有喜歡,因爲他所喜歡的人恰恰只是男子而已。即便覺得噁心,他也要努力的來適應。可是他忽然成爲了女子,他在誠惶誠恐的同時,竟還設想了兩人的未來。他想過,兩人會擁有怎樣可愛的孩兒,性格會不會隨了她。但前提下,是她沒有丟下自己。
因爲這個想法,讓柳若溪害怕了,只想緊緊的抓牢她,不要讓她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