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老夫人和秦老將軍,秦雲宵,秦嚦四人聽着那小小人兒如此懂事的舉動,如此惹人憐愛的話語,幾個人相視一眼,都將目光落在了跪在秦然素身邊的北漠秦飛身上,最後又落在了一邊站着,一直未吭一聲的北漠幽儲身上,那一雙雙的眼裡滿是打量之色。
“女婿幽儲,拜見父親,母親……”就在秦老夫人等人打量着他的時候,北漠幽儲突然之間也跪了下來,單膝跪地,卻不顯半絲狼狽之色,那一身自然而然的傲氣倒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秦老夫人看了看北漠幽儲,又看了看雙膝跪地,跪在那裡早已經泣不成聲的秦然素,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站在他們中間的那個一來便甜甜的喚着他們外祖父外祖母的小人兒,原本僞裝出來的強硬冷漠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崩潰。
甚至是就連坐在那裡,一直板着一張臉的秦老將軍臉上的冷硬表情也有一絲絲溶化。
“哼。”一聲冷哼,秦遠怒視了一眼跪在下方的秦然素等人一眼,直接就準備起身離開。
秦然素見着,急急的喚了一聲父親,一邊的秦老夫人見着秦然素這般淚眼朦朧的可憐的模樣,再怎麼怨這個女兒當初離開,再怎麼氣她十多年未歸,但終歸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的人兒,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是打心眼裡疼惜的,往前她日,日盼着念着便是希望她能夠回來,如今回來了,雖然心中有氣,但是實際上心底裡也是不忍心其受委屈的,當然便也是急急的拉住了欲起身離開的秦遠。
“老爺……”
“外祖父,您是在生孃親的氣嗎?”就在秦老將軍不欲理會,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外祖父,您不要生孃親的氣了好不好?您看看,孃親哭得好傷心。”
純真的聲音,帶着對自家孃親的心疼,那眼巴巴的望着秦遠的模樣,硬生生的讓秦遠意欲離開的腳步再也擡不起來。
他看着跪在那裡的小小人兒,又看了一眼跪在那裡,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自家女兒,還有一邊,他說陌生卻又不陌生,說熟悉,也不過是寥寥幾面的北漠王爺北漠幽儲。
世間皆道是北漠國有一位好王爺,能武能文,傲骨天成,披靡戰場,笑傲江湖,無所不能,若不是他不喜那北漠皇帝之位,今日坐擁北漠天下的霸主便是他北漠幽儲,而就算是這樣,他掛着北漠王爺的頭銜,實際上,他的權力比之北漠國的皇帝,完完全全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人,有着自身的傲氣,在哪裡都是別人禮遇待他的,在皇帝面前都可以免去跪拜之禮,可是如今,卻是如此放低姿態,完全放下了王爺的架子,好像就是一個再也平凡不過的人,帶着他的妻兒回孃家,尋求他的老丈人,丈母孃的原諒。
看着眼前這樣的三個人,秦遠縱然心中有氣,可是在這一刻,卻莫名的發不出來了。
無奈的一聲嘆息,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男孩,那眉目之間與秦然素有着幾分相似,懂事的跪在那裡,睜大着一雙眼睛看着自已,小腰板兒挺得直直的。
“小傢伙,過來。”他朝着北漠秦飛招了招手,示意他走過來。
小傢伙看了一眼自家孃親,又看了一眼自家父親,最後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秦遠面前,站在離秦遠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擡眼看着秦遠,面對秦遠銳利的眼神打量,小傢伙表現出了超乎他這個年紀所應該有的淡定和冷靜沉穩。
秦遠看着眼前的小傢伙,越是看着那小傢伙的模樣,秦遠便越是覺得歡喜,打心眼裡有一種愛憐的感覺。
小小年紀,便是如此懂禮,有如此傲氣,教養,在他的眼神打量下,竟然未露出畏懼害怕之色,如此膽識,不愧是他秦家的後人。
“小傢伙,你今年多大了?”
“回外祖父,飛兒今年快滿八歲了。”聽了秦遠的問話,小傢伙老老實實的回答着,看着秦遠,爾後接着又道:“外祖父,飛兒全名北漠秦飛,孃親說,她是鳳嘯國秦老將軍府上的人,根在鳳嘯國,身在北漠,心在鳳嘯,而飛兒雖然是孃親在北漠生下的,但是孃親告訴飛兒說,飛兒還有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和舅母,還有表哥表姐,取名秦飛,便是要讓飛兒記住,飛兒也是秦家的一分子……”
稚嫩的童聲,卻是一字一句都那般清晰,聽在在場的所有人耳朵裡,特別是秦老夫人,讓她止不住的一陣哽咽,只得偏過頭在一邊偷偷的擦試着眼淚。
小小的聲音,一字一句,卻是直直的敲擊在人的心房,讓人忍不住的心酸。
“你這個小傢伙……”看着眼前的小傢伙,半句話不離爲他孃親說好話,秦遠頗有些無奈的蹲下身子,被他的認真逗得有些哭笑不得,細細打量着眼前,自稱是既是北漠家的人,也是秦家的人的小傢伙,伸出手,好幾次意欲落在他頭上,好好的撫摸幾下,可是卻每每都是遲疑着未能下手。
然而,秦遠還在那裡猶豫遲疑着呢,小傢伙卻像是迫不及待般的鑽進了秦遠的懷抱,整個人窩在秦遠的懷裡,小手環着秦遠的脖子,細嫩軟滑的臉蛋貼着秦遠的臉頰。
那一瞬間,秦遠整個人都愣住了。
“孃親說,她最大的願意就是能夠再抱抱外公和外婆,現在飛兒抱抱外公,到時候外公要是不原諒孃親,飛兒便再去抱抱外婆,這樣飛兒再去抱孃親的時候,孃親就會有抱外公和外婆一樣的感覺了……”
稚嫩的嗓音,最單純直白不過的想法,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只是讓人爲他的懂事感到心疼。
聽着小傢伙的話,秦遠心中也是一陣酸澀,眼神下意識的往一直靜靜的坐在一邊的項菲儀看了一眼,一聲長嘆籲出,伸出長臂環住小傢伙,往懷裡一摟,直起身子,直接就把小傢伙給抱了起來。
“你這個小傢伙啊,變着法子讓我原諒你孃親,小小年紀便如此古靈精怪,長大了可還得了啊……”說着,秦遠伸手颳了刮小傢伙光潔的小鼻子,語氣之間,盡是寵溺之色。
而一邊原本還以爲秦遠會端着氣,不知道氣到什麼時候,正欲配合着他,就算心中早已經原諒了秦然素,但卻還是故意的裝出一副淡漠的樣子的秦老夫人,一眼看着秦遠抱着小傢伙那般親暱的樣子,當下便不幹了,立馬站起身,連忙走過去把跪在地上的秦然素虛扶了起來。
“回來了便好,回來了便好,快起來,快起來。”秦老夫人看着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的秦然素。
對於自已的這個女兒,她疼過,怨過,恨過,怒過,念過,想過,氣過……
怨的,恨的是她當時任性的拋下還需要人照顧,什麼都不懂的項菲儀,怒的是她一走十多年未歸,氣的是她拋夫棄子只不過爲了一個異國他鄉的男人,想的,唸的也是她何時會想通了,回家來看看……
可是怨過了,恨過了,怒過了,念過了,想過了,氣過了之後,卻只剩下一片蒼涼,就如同三年前她以爲她失去了伴在她身邊的項菲儀一般,什麼恨,怒,氣都不重要,只要人在,只要人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也起來吧,堂堂王爺,跪我這個老婆子,教外人看了,總歸是不好的……”在扶着秦然素起了身之後,秦老夫人也沒再讓一邊的北漠幽儲跪着。
雖然說她恨這個男人拐跑了她的女兒,但是看着他如今的態度,看着他對她女兒的真心,她倒是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孃親……”看着秦老夫人的樣子,秦然素便知道秦老夫人這是原諒他們了,當下便撲到了秦老夫人懷裡,就如同還未嫁爲人婦,還未成爲人母時那般,像個小孩子一樣,在秦老夫人懷裡嚶嚶哭泣。
北漠幽儲站起身,擡眼之時,與一邊的秦雲宵的眼神不期而遇,然而,相互點頭示意過後,他的眼神卻落在了坐在秦雲宵上首的項菲儀身上。
那一襲白衣,那白色的面紗遮面,那雙靈動的雙眼,就好似那日在集市上他們看見的那個女孩。
可是,她怎麼出現在秦府?難不成,是秦府上的其他什麼人?秦家的孫小姐?
他記得素兒有跟他說過,她還有兩個小侄女,莫不是,坐在那裡的那位白衣姑娘,便是那兩位中的一位?
北漠幽儲心中疑惑,卻是沒有再過多的打量,轉過頭安撫着情緒激動的秦然素。
而坐在那裡的項菲儀,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北漠幽儲投過來的打量的眼神,但是她卻沒有理會,只是心緒複雜的一下又一下的逗弄着軟趴趴的趴在她的手腕上裝死挺屍的小蟲。
她知道,按照現在這樣的狀況,那個依畏在秦老夫人懷裡的中年婦女,肯定是她的‘孃親’,而旁邊那一個,雖然可能不是親生的,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論,他也應該可能是她的‘父親’,按理說,在這個時候她應該過去打個招呼,或者,或多或少的應該有所表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不離開這裡,也不走上前,去認那個‘娘’。
“外公外婆原諒孃親和爹爹了嗎?”被秦遠抱在懷裡的小傢伙看着相傭而泣的秦然素和秦老夫人,稚嫩的童聲帶着些許的興奮跳躍:“太好了,飛兒就知道外公外婆不會不原諒爹爹和孃親的。”
看着小傢伙那單純的笑容,秦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就連原本還在那裡傷感的秦老夫人和秦然素,聽着他這稚嫩的話語,也忍不住的破泣爲笑。
“小傢伙可真懂事,來,讓外婆抱抱……”看着小傢伙那可愛的模樣,秦老夫人伸不住伸手想要抱抱那看上去軟軟甜甜的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