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男生見到莫秋之後都跑了,還有幾個人假裝勇敢的站在莫秋的對面跟他對峙着。莫秋端起水盆就要往剩下的人身上潑,剩下的男生扔掉自己手裡的瓶子跑了,莫秋剛要追上去結果被齊暉抓住了。齊暉告訴莫秋說:“別追了,他們只不過是跟我開玩笑。”
“開玩笑,這些人你如果今天不反抗,等下一次還會受到欺負。”莫秋本來想掙脫齊暉的,不過齊暉卻像章魚一樣貼在了自己身上,搞得莫秋有些哭笑不得。
“我說,你能不能下來,被別人看到還以爲我們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莫秋手裡的盆一鬆澆了齊暉一身,不過齊暉卻傻乎乎的朝莫秋笑着說:“好了,現在你盆裡沒有水了,不要去追了。”
“你、、、、、、哎!”莫秋嘆了口氣,他並沒有覺得齊暉有多麼軟弱,反而覺得這個傢伙太善良了。齊暉受欺負並不是因爲自己打不過,而是寧願自己受傷害也不願去傷害別人。別看他四肢發達,長相奇特,但卻是如此可愛的一個人,莫秋只好放下自己手裡的水盆,給齊暉示意自己不會再找那些人的麻煩了。
第二天上課,他倆得知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班裡的男生都說莫秋很兇所以不會再欺負跟他關係不錯的齊暉。壞消息是班裡的男生開始孤立他倆,孤立的理由很簡單男生們覺得他倆是危險人物。如果只是男生孤立他們的話,兩個人也不至於煩惱,但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是班裡的女生不知道爲什麼也跟着開始孤立他倆。被男生孤立可能是一種特立獨行的表現,被女生孤立在別人看來可是不受歡迎的表現,這讓莫秋和齊暉感到很沮喪。齊暉覺得莫秋被孤立是因爲自己的緣故,曾經希望莫秋跟自己劃清關係,不過莫秋不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所以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好。他倆經常一起上課、下課,一起打球、吃飯,除了晚上睡覺不在一起,幾乎什麼時候都在一起,莫秋的家人那時候不在他身邊,所以他在月底的時候經常跟着齊暉回家住。
兩人被孤立的情況到了冬婭出現之後,纔有所改善。冬婭是半路轉學過來的,一開始並不清楚情況,莫秋和齊暉可以說是連哄帶騙的把冬婭拉進了自己的小團體。好了,記憶到這都是美好的,就先暫停吧,不好的就等到以後再想吧。莫秋手裡的煙還有一點,但是插在地上的煙卻已經化作一條圓柱形的灰,被風一吹散落在地上。莫秋把說理剩下的煙攆滅埋進土裡,然後站在風中想讓自己身上的煙味被風吹淡。
過了一會,莫秋鑽進車裡發動汽車,調轉方向往醫院的方向開去。就算情緒再怎麼不好,也不能在上班時間偷偷溜出來,莫秋覺得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應該回到現實中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莫秋又恢復了以往自信理性的自己,桌子上的病例也時刻提醒着他還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治療。莫秋出去的這段時間,有幾位病人一直在等着,護士敲門進來把病例遞給莫秋,莫秋微笑着讓她請病人進來。雖然莫秋從醫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因爲態度認真負責,再加上醫術高超在醫院裡備受矚目。醫院裡的護士總是把他當成另一半的幻想對象,能幫他對她們來說更像是一種恩賜。
一旦進入工作狀態,莫秋就不會再去想其他事情,當然也包括冬婭在內。齊暉的離開雖然讓他很痛苦,但是如果還沉浸在對於往事的糾結中的話,可能會耽誤更多人的生命。
等辦公室的燈亮起來之後,今天的工作算是結束了,一位護士走進來交給莫秋一疊病例,莫秋接過來先大體翻看一下。護士看到莫秋神情有些疲憊,關心的問,莫醫生,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去查病房。莫秋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護士笑了笑說,沒關係。莫秋站起來說,咱們走吧,麻煩你叫上其他幾位醫生。
莫秋回到辦公室,不過沒有立刻換衣服。現在是下班時間,但是每當這時候他都不知道要去哪裡。如果按照自己平時的習慣,應該是開車回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很累會順便在路上買些食材回去給自己做點吃的。不過今天他並不想這麼早就回去,就算這麼安靜的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也可以。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李俊站在莫秋的辦公室門口一臉壞笑的說:“我說莫主任,就算再熱愛工作,還是應該注意身體吧。”
莫秋知道李俊在開玩笑,不過還是提醒李俊:“別整天叫我莫主任,讓別人聽了還以爲我覬覦主任的位置。”
李俊邁着瀟灑的步伐走到莫秋對面的座位坐下說:“怕什麼,醫院誰不知道你升任主任只是時間問題,你做人也太謹慎了。我爸那麼苛刻的人,在別人面前都快把你誇上天了。你現在就是全醫院年輕一輩醫生的典範,也成了醫院終點培養的後起之秀。”
“我怎麼感覺你這話裡充滿了某些反面情緒,不會是因爲你爸誇我,所以對我產生仇恨心理吧。”莫秋開玩笑的說,站起身給李俊倒了一杯水,李俊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說:“如果說我不羨慕嫉妒你,那可真是假話,但是還好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水平,現在在醫院裡有個職位就覺得很滿足。”
李俊是莫秋所屬醫院副院長的兒子,現在是醫院心理科的一名心理醫生。雖然上學的時候功課並不好,但也不至於對病人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危害,幾乎是跟莫秋同一年進的醫院實習。李俊長相俊美,爲人風趣,在醫院裡頗受歡迎。相比於平時一臉嚴肅的父親,李俊要容易相處的多。
莫秋和李俊是在醫院組織的高爾夫比賽中認識的,李俊本來對自己打高爾夫的技術很是自信,但是卻輸給了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莫秋。莫秋其實並不怎麼打高爾夫,雖然高爾夫是一種紳士運動,但是對於他來說還算比較奢侈,不過還好因爲最近幾年跟着別人打過一些,總算有些心得。對於那場比賽,李俊是輸得心服口服,但是莫秋卻覺得自己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不管過程怎麼樣,從那次一起打高爾夫開始,兩個人開始慢慢熟識。莫秋雖然對李俊的生活作風不是很贊同,但是兩人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看到李俊總讓他想起曾經的齊暉。
“怎麼樣,要不要去喝一杯。”李俊朝莫秋眨了眨眼,然後做了一個舉杯的姿勢。喝酒算是李俊兩大愛好中的一個,但他也並不是那種嗜酒如命的人,很多時候只是淺嘗輒止。
莫秋搖了搖頭說:“抱歉,今天實在沒什麼心情。”
“怎麼了,從一進門我就覺得你今天的情緒不太對。”李俊放下手問。
莫秋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齊暉去世的事跟李俊說,兩個人的關係雖然很好,但他也不認爲李俊能理解自己的心情。莫秋在心裡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今天我去參加了一個葬禮。”
“喔,我聽說了,好像是一位捐獻器官的病人對吧。”李俊擡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看樣子這件事知道的人還不在少數。“是因爲參加葬禮而感到難過嗎?”李俊接着說。
“我真心希望今天去葬禮的不是自己而是別的醫生。”莫秋站起來走到牀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說。
“爲什麼?”
“因爲我參加的是我高中時期最好朋友的葬禮,而且看到了很多年沒見的朋友。”莫秋靠在窗邊,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側臉對着李俊說。
李俊沉默了一會說:“難怪你這麼傷感,確實是個讓人痛心的消息。”李俊看着莫秋傷感的側臉,他知道自己這位同事兼好友對於生命看的很重要,所以每當看到生命消失的時候,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他自知自己不能算是個好醫生,但畢竟受過的專業訓練,所以總還是能理解莫秋一些。
窗外的天空只剩下最後一片橙色,天空像是即將要閉上眼睛沉睡的深藍色巨人般,緩緩的將最後一點亮光侵蝕。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就是漫長的黑夜。對於那些生命終結的人來說,任何時候都是沉睡的時間,不存在黑夜與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