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婭出去之後,莫秋儘量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不停的跟齊暉的母親說着以前的事。以前齊暉的母親就很照顧莫秋,特別是在吃飯上,莫秋現在還記得齊暉母親做得那些菜,齊暉的母親也因此沒有空擋再問自己的檢查結果。
冬婭出了莫秋的辦公室之後並沒有去幫莫秋開車,而是直接鑽進了衛生間。剛進衛生間她就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她現在已經亂了方寸,也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僞裝下去。如果不是莫秋找藉口把自己支開,或許剛纔自己會在齊暉的母親面前崩潰。長這麼大冬婭沒這麼劇烈的哭過,因爲哭泣大腦有些缺氧,如果不是雙手支撐着洗手檯可能她又會有摔倒的危險。冬婭用冷冽的自來水不斷的清洗着自己的臉,水流夾雜着眼淚卷着漩渦流進了下水道。她關上水龍頭,看着鏡子裡的緊咬着嘴脣的自己,多麼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像水龍頭一樣能夠隨時止住眼淚。
莫秋和齊暉的母親到樓下的時候並沒看到冬婭,齊暉的母親還感覺有些奇怪,不過莫秋心裡卻知道怎麼回事。如果齊暉的母親仔細想想的話,很容易就會拆穿莫秋的小伎倆。冬婭其實並不會開車,莫秋也沒跟她說自己的車停在哪,如果是別人可能一下就能聽出問題。不過齊暉的母親只是想盡早離開醫院,並沒有想太多,至於冬婭會不會開車她也並不知道。
冬婭把臉上的水擦乾,簡單的化了個裝,今天她並沒有準備所以包裡只有幾樣化妝品。讓她覺得慶幸的是,現在是午飯時間女衛生間沒有人來,如果這時候被人碰到會認爲她有些不正常吧。等收拾停當之後,冬婭把包掛在自己臂彎裡出了衛生間。
冬婭在醫院的停車場看到了莫秋和齊暉的母親,她知道自己在衛生間裡耽誤的時間太久,邊朝莫秋他們身邊走邊想找個合適的理由解釋自己爲什麼這麼晚纔過來。冬婭剛走到莫秋身邊的時候,莫秋卻首先說:“我忘了告訴你車停在哪,你應該找了很久吧。”
冬婭感激的看了一眼莫秋,把鑰匙遞給莫秋說:“還好。”莫秋打開車門,讓冬婭和齊暉的母親先坐進去,然後自己纔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爲了避免話題再次扯到檢查結果上,路上莫秋儘可能的少提自己的工作或是醫院的事,冬婭也是儘量裝作對將要去吃飯的店很感興趣的樣子,時不時問莫秋幾句。
莫秋他們吃飯的店人雖然很多,但是並不是很吵鬧,在莫秋的推薦下三個人點了菜。莫秋雖然看起來很積極,其實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吃飯上,冬婭跟他差不多。可能是很久沒跟莫秋在一起吃飯了,齊暉的母親興致很高,吃飯的時候一直樂呵呵的。不過正當莫秋和冬婭稍微放下心的時候,齊暉的母親卻突然放下了筷子。
齊暉的母親放筷子的動作很輕,但在莫秋和冬婭聽來卻如同鋼琴演奏最後落下的音符。三個人互相看着,剛纔愉快的氣氛蕩然無存,每個人都在等待着另兩個人說話。
“冬婭,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吧。”齊暉的母親看着坐在旁邊的冬婭說。冬婭捏着手裡的筷子,低頭不說話。
其實你們一回來的時候我就發覺到不對了,你們千方百計的繞過檢查結果不談,是不是我真的得了什麼嚴重的病。齊暉的母親目光定格在冬婭身上,她略微嘆息一下說:“冬婭,咱們母女倆在一起也算生活了很長時間了,難道你真的認爲我老到看不出你情緒上的變化?”
“媽,您沒事,真的沒事。”冬婭擡起頭說道,但是她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信心,覺得這是在欺騙自己最親近的人。
齊暉的母親不會逼迫冬婭,她本來就覺得自己和齊暉虧欠冬婭,所以她把目光轉向莫秋。“莫秋,你是醫生,我的病你最清楚,你來告訴阿姨。”
莫秋看了看在一邊面如死灰的冬婭,冬婭微微再搖頭,莫秋知道冬婭不希望自己把真實的情況告訴齊暉的母親。莫秋有時候也會因爲處於好心的對病重的病人在一定程度上隱瞞病情,但是坐在對面的可是齊暉的母親,他不知道是否該說謊。他忍不住想,如果現在坐在對面的是自己的母親他會怎麼做,是隱瞞呢,還是實話實說。
“阿姨,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莫秋最後還是選擇了隱瞞,他爲了讓齊暉的母親信服,耐心的解釋道,您最近可能是太過操勞了,身體的負荷太重,醫院希望您能住院靜養一段時間。
“住院?”齊暉的母親一聽到住院這兩個字立刻就警惕了起來,她追問道:“不是說沒問題嗎,爲什麼還要住院?”
冬婭自知不應該把所有問題都拋給莫秋,強打精神對齊暉的母親說:“媽,醫生們只是希望您能安心休養。”
“在家休息不也一樣嗎?”齊暉的母親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問道,不過她沒有從莫秋和冬婭臉上獲得肯定的答案。
莫秋爲了破除齊暉母親的疑慮,說道:“阿姨,您在家裡不方便,冬婭平時要工作,沒人照顧您。醫院的醫療設備齊全,還有專門的人照料您,我也在這,所以您就放心好了。”
齊暉的母親對莫秋的話還是半信半疑,她就算再傻也看得出今天的冬婭和莫秋有些反常。不過莫秋說的也對,如果自己堅持呆在家裡,萬一出了問題只能拖累冬婭。莫秋看齊暉的母親心裡還在掙扎,藉口去結賬想要給冬婭和齊暉的母親一點獨處的空間。
莫秋到款臺結了帳,沒有立刻回到座位上去,而是在款臺旁等着冬婭和齊暉的母親談完。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冬婭的背影,不過他覺得這時候的冬婭應該在想盡辦法跟齊暉的母親解釋,就算只是背影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冬婭抽緊的身體。現在莫秋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難以接受冬婭喊齊暉的母親媽,畢竟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在自己和冬婭之間畫了一條線。
莫秋覺得冬婭是個稱職的妻子,齊暉的生命雖然很短暫,但起碼在有生之年曾經跟冬婭一起生活過。莫秋從來就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他覺得如果自己是齊暉也應該覺得此生無憾了吧。齊暉的母親現在患了病,冬婭憂心如焚,可見她是多麼在乎齊暉和齊暉的家人。莫秋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嫉妒齊暉,但是他知道現在能做的也只能儘自己所能幫助冬婭。
過了十幾分鍾,冬婭開始在店裡搜尋莫秋的身影,莫秋知道是自己回去的時候了。莫秋一回到座位,齊暉的母親又再次跟他確認說:“莫秋,我的病真的沒有大問題對吧?”
莫秋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能鄭重的點了點頭說:“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