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齊暉出事消息的時候,冬婭正在上班,她拿着電話很長時間都沒從這個震驚的消息種回覆過來。掛了電話之後,冬婭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到了醫院,可是就算她的速度很快也只趕上見齊暉的最後一面。現在冬婭還覺得齊暉走的那天的情景歷歷在目,齊暉躺在病牀上臉上是毫無血色的青色,嘴脣還在不停的顫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雖然醫生告訴冬婭,齊暉已經不行了,但是冬婭還是不停的鼓勵齊暉讓他活下去。爲了能讓齊暉活下去,冬婭甚至說願意等他好起來嫁給他。她和齊暉在一起很長時間了,但是卻過着兄妹般的生活,雖然她知道齊暉對自己的感情,但卻一直沒有接受。冬婭本來以爲齊暉會很高興,不過齊暉卻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告訴她自己很多年前做錯了一件事。
冬婭覺得跟死亡相比,什麼事都變得不重要,不過等齊暉告訴自己這件事之後,她感覺有些天旋地轉。還沒等她從齊暉所說的話中回覆過來的時候,齊暉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想到以前這個一直喜歡這自己的男人在最後的時候卻告訴了自己這樣的一件事。
“冬婭,你現在是自由的!”這是齊暉最後跟冬婭說的話,但冬婭並不覺得有多麼興奮,不管她現在自不自由,情況也已經發生了轉變。自己早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相信莫秋也發生了改變,如果在齊暉剛走的時候冬婭還存在一些幻想的話。那麼,今天莫秋的出現,讓所有幻想全部變成了泡影。
過去的難道就真的這麼過去了?冬婭在心裡這麼問自己,不過想到去世的齊暉和眼前齊暉的母親,她又有些無力。冬婭現在開始後悔剛纔自己爲什麼不勇敢的擡起頭看莫秋一眼,就算一眼也好,算做對這麼久或是以後也不會見面的彌補。
莫秋走到停車場取了車,坐進車裡之後並沒有立刻發動,而是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這一切對他來說來的太過突然,雖然有些地方他現在難以理解,但是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了。除了齊暉的去世讓他難以接受之外,還有冬婭和齊暉的關係,這或許是他現在比較關心的。加入齊暉現在還活着,三個人在某條街上見面,可能莫秋也得叫冬婭一聲嫂子。沒見面之前,莫秋覺得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最壞也就是不互相聯繫,但是現在看來比自己預估的還要差。
莫秋髮動汽車,開出了停車場。如果現在還有什麼能讓莫秋轉移注意力的話,或許就只有工作了。不管是自己的原則還是職業道德,在救治病人的時候,他都會摒除雜念認真工作。既然代表醫院來見過齊暉的家屬,那現在也應該回到醫院去工作。如果是以前的話,莫秋覺得用工作來消除雜念是一種理所應當的事,不過現在對他來說這只不過是一種逃避的方式。
如果能一路暢通的回到醫院,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見到需要幫助的病人的話,莫秋或許真的就不會胡思亂想什麼,不過可惜天不遂人願。這時候剛好是一般上班族的下班高峰期,剛開上主路莫秋的車就不得不停了下來。整條路上響徹着各種汽車的喇叭聲,聲音此起彼伏好像大家約好了來演奏某個樂章似的,只不過這種演奏只會讓人覺得心煩。沒辦法莫秋只好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手指不斷的敲擊這方向盤,莫秋打開收音機想聽聽道路通暢情況,不過他知道現在就算聽也無濟於事。
街道上各種車走走停停,偶爾會聽到輪胎跟地面摩擦發出的尖銳響聲,很多人都搖下車窗探頭朝前面看。莫秋呆在自己的車裡,看着前面擁擠的車輛,深深的嘆了口氣。對於覺得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浪費的人來說,不管在這裡呆多久,只要不耽誤第二天上班就沒關係,但是對於剛剛送別自己好朋友的莫秋來說,時間卻變得捉襟見肘。
以前當莫秋和齊暉還是高中生的時候,齊暉就經常告訴莫秋,等自己將來當了工程師一定要改變這種道路擁擠的狀況。齊暉真的做了工程師,也把自己的青春奉獻給了這座城市,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並沒有改變。相比於齊暉短暫的生命來說,似乎難以趕得上越演越烈的擁堵情況,所以齊暉到最後也沒能改變什麼。莫秋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高架橋,橋上現在也是堵得一塌糊塗。一輛公交車出現在莫秋的視野內,當然吸引莫秋目光的並不是公交車上的巨幅廣告,而是這兩個正夾在很多車兩種徐徐前進。齊暉當時跟莫秋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一輛公交車上,他們當時要趕着去看一場足球賽。莫秋本來一位齊暉當時說的只是氣話,沒想到他確實認真的。現在想來,不管齊暉對待生活的態度比自己要認真的多,特別是在對待冬婭的感情方面。
擁擠的車輛開始有所鬆動,莫秋跟着車輛走過最堵塞的這一條路之後換到去醫院的另一條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堵車的緣故,莫秋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悶,本來情緒不好的時候他是不願意開車的,不過今天是個例外。他時刻提醒自己在開車的時候要集中精神,等開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卻沒有停下繼續往前開。醫院建在山腳下,後面沒什麼人住,也有大片的空地可以停車,莫秋把車停到沒人的地方,打開車門走了出去,身體靠在車門上。
莫秋呼吸着新鮮空氣,感覺胸悶有些緩解,思緒也開始慢慢明朗。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拿出打火機點上,深吸了一口朝空氣中吐出一口白煙。平時他心情不太好的時候都會到這裡來走走,不過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了。莫秋突然感覺自己生活裡沒有冬婭時候似乎過的很平靜,但是如果可以選的話他寧願不要這種平靜。
香菸的味道讓大腦有種麻木的刺激感,有時候會讓人感覺到一絲興奮。莫秋只會在值夜班或是工作累了的時候抽一根,這一盒煙放在身上很長時間了,一直沒有抽完。菸草的味道讓莫秋感覺到有些頹廢,但是有時候又不得不依賴於這些東西刺激自己的神經,從這點看不難發現很多事都伴隨着正反面。
說起抽菸,莫秋第一次抽菸還是齊暉教得,就算是現在他也還記得齊暉戰戰兢兢的裝作很會抽菸的樣子。齊暉抽菸應該是想引起女生的注意吧,至少莫秋是這麼認爲的,不過抽菸的男生似乎難以給人安全感,所以齊暉並沒有因此得到女生的親睞。
莫秋把手裡的香菸插到地上,自己又點了一根,然後低頭看着地上的香菸毫不費力的就回想起自己跟齊暉以前的事情。莫秋吸了一口手裡的香菸,想着第一次見齊暉的情景,那時候的齊暉應該挺慘的吧。高中剛入學的時候,齊暉就很引人注目,當然並不是因爲齊暉長相清秀,反而是因爲有些奇怪。高中生活算是比較叛逆的一段時光,很多人都在發泄着自己內心的不滿,齊暉就成了班裡男生的發泄對象。齊暉雖然長的人高馬大,但是膽子卻極小,所以經常被班裡的人捉弄。新生入學要軍訓,晚上不用學習可以早早回宿舍睡覺,這對剛接觸高中生活的學生是個機會。齊暉和莫秋是同班,雖然不住在一個宿舍,但是住在同一個樓層。那時候天很熱,男生都喜歡在洗漱間裡打水仗,而齊暉就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某天晚上齊暉去洗漱間洗漱,結果被同班的男生關在了洗漱間裡。齊暉本以爲等班裡的男生鬧夠了,就會放自己出去,可是他是在太天真了,班裡的男生不但沒有放他出去,反而拿着裝滿水的瓶子朝他身上噴水。很多男生都用白天軍訓喝完的礦泉水瓶製作水槍,然後裝滿水在洗漱間裡打來打去,那天他們聯合起來攻擊齊暉。齊暉用手捂着臉躲在洗漱間的角落裡,不停的叫喊,讓班裡的男生停手,不過沒有人會聽他的,所有男生都玩的很高興。
這時候應該是自己出現的時候了吧。莫秋想,那時候他整端着洗腳水想要到洗漱間裡倒掉,結果被班裡的男生擋在了外面。本來莫秋可以呆會再倒,或是乾脆直接倒在地上,但是他卻穿過亂七八糟的場面看到了被欺凌的齊暉。本來班裡的男生正玩的興奮,忽然發現天降大雨,等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那是莫秋的洗腳水。莫秋站在洗漱間的門口,手裡拎着空蕩蕩的水盆,瞪眼看着那些欺負齊暉的人。他慢慢的穿過人羣,走到自來水旁邊又接了一盆水然後對班裡其他男生說:“不想被水潑的人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