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時候,她只知道是靖南侯吳傢伙同陸曄造反,整個禁衛軍落入了陸曄手中。
如今靖南侯本人跟嚴家交好,世子吳振寧卻和陸曄走的親近,讓白蓮有些看不明白。
“吳世子此人,雖是神機營左幅將,不過仗着其父靖南侯是禁衛軍統領的身份,在三千營和五千營那邊都拉拔了一些黨羽。”顧衍開口說着,與白蓮分析着吳振寧此人。
“此人遠不及其父睿智,靖南侯一直遠離黨派紛爭,就是怕被人擋槍使了。但是吳世子卻急功近利,好大喜功。最近神機營和另外兩營將領調動頻繁,神機營右副將吳勁夫與我相識,我將異狀告與他知,讓他提醒靖南侯,留意吳世子動作。偏偏在這個時候,靖南侯病重,吳勁夫見不着人,纔來詢問我的意見。我又偶然間得知金吾衛有兩個指揮使,頻繁的出入榮興侯府。”
顧衍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見白蓮凝神靜氣的聽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聽他說着這些變故,繼而說道:
“依我猜測,榮興侯要利用吳家,做出什麼大動作來。”
顧衍說完,白蓮也想到了。
這就與前世不謀而合了。
陸曄犯上作亂,吳家爲虎作倀。如今看來,只怕前世裡靖南侯也是被控制了起來,由着吳世子跟陸曄興風作浪。
這麼看來,續龍脈的事情果真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是陸曄的計策!
他要的是天怒人怨,要昭仁帝揹負昏君的名聲,周弘文如果按照昭仁帝吩咐的做,去各地州府蒐集幼兒,會跟昭仁帝一樣,被冠上不仁殘暴之名。
若是不照做,昭仁帝會將他廢黜。
等到陸曄發動,一個被廢了的太子,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皇帝,誰還能擋他的路?
只怕連百姓們都要拍手稱快!
或許他要扶睿親王登上高位。然後以仁君的面孔將那些無辜的孩子放了。
也或許,他如前世一般,反手要了睿親王的命,扶上了睿王世子那個毫無主見的皇帝。由着他來攝政,然後他再充作好人,將孩子放了,老百姓就會感激不盡。
真真是打的好算盤!
顧衍見白蓮聽自己說完,便沉思着。寒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丫頭,在想什麼?”
白蓮擡眼看着顧衍,無比鄭重的說道:“陸曄要造反!”
顧衍聽了白蓮的話,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點了點頭,一如白蓮的表情一般鄭重。“對,他要造反。”
聽着顧衍說完,白蓮想到了京中如今的局勢,陸曄原先掌管着巡防營。如今聽顧衍的話,大概金吾衛和禁衛軍也爲陸曄掌控了,雖說可能不是全部,但也足夠他作亂了。
這已經是京城全部的兵力了!
若是陸曄即刻便發動,除非是天降神兵,不然如何去扭轉這樣的局勢?
白蓮隨後看向了顧衍。
前世陸曄兵變之前,父皇就得到了消息,曾傳令顧衍進京勤王。
只是不知爲何,西北的按兵不動,到最後京中更天換地。西北那邊都沒有任何異動。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白蓮對顧衍都有一種無法釋然的心結。
她很多時候都在想,若是西北還在嚴家手中。前世的時候,父皇母后定然不會那樣慘死在睿親王和陸曄的手中。
如今又面臨這樣的情況,比前世提前了兩年。
而能扭轉這個局面的男人就坐在眼前。
他會怎麼選擇?
像前世一般袖手旁觀?
還是會伸以援手?
顧衍一直看着白蓮,只見她的表情十分的微妙,似一種要將人看透了的眼神。
而且,看她的神色。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
顧衍悉知了她的心思,沒有開口再說話,而是穩穩的坐着,看着白蓮的神情變化。
白蓮也有了一種被顧衍透析了的感覺。
他的神色太過平靜,表情太過自信。
放佛他剛纔所說的“陸曄造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白蓮不知要如何的開口。
她不再是周德音,沒有爲周皇室說話的權利。
請求顧衍出兵,去保周朝江山,她憑什麼?
可是,他不出手,白蓮想不出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鎮守遼東郡的楚家倒是忠心不二,可是遼東郡那邊與皇室的關係錯綜複雜,萬一有睿親王的人,這邊傳了消息過去,那邊一有動靜,反而催動了陸曄的提前動手,到時候要怎麼辦?
這是,白蓮才發現,原來再高明的策略,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根本是起不到作用的!
無力感,挫敗感。
從八月十五那天開始,短短几天的時間,這樣的感覺便環繞着自己。
自己勞神勞力,步步驚心,時時籌謀,到頭來才發現,這一場重生不過是個笑話。
沒有改變歷史的腳步,沒有阻止悲劇的上演。命運的牽引,竟然如此的強烈!
如今,連原本許諾要與她共進退的人,都先一步離開了,被放棄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白蓮看着眼前坐着的人,忽然想起了前事。他大佛寺表露心跡,千里送汗血寶馬。
分明是有情。
想到這裡,白蓮心中覺得噁心。
不是因爲顧衍,而是因爲自己!
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
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利用這些!
她竟然也有一天,想靠着女人天生的優勢去拉攏一個男人!
這與她所有的觀念都是相駁的。
前世就算亡國,她也可以憑藉着身份苟延殘喘。
但是,她沒有,她怕折了公主的名頭,玷|污皇室的尊嚴。
依然決定殉國。
如今卻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然想到用這些去利用顧衍!
顧衍看着白蓮臉上的神采慢慢的消失,他猜不到她在想什麼。隨後看她泄氣的樣子,顧衍想着,許是因爲陸曄的緣故。
如果說陸曄造反,那麼續龍脈一事根本不可能再進行,她可以逃過一死。
這樣的情況都沒有讓她鬆一口氣,而是緊張,到最後泄氣。
只能說明,她對陸曄當權更爲恐懼,甚至超過了死亡。
“你在怕陸曄?”顧衍突然開口問着。
白蓮擡起頭,看着顧衍,他不笑的時候,猶如刀刻的五官更爲立體,此刻正嚴肅的看着白蓮,認真的問着她。
隨後便又低下頭,聲音沉悶:“陸曄手段毒辣,我幾次與他交鋒,他心中定是恨慘了我。雖說我躲過了祭祀,又如何能躲過他。”
她說的是實話,陸曄那樣肆無忌憚的人,前世他連公主都可以圈爲禁|臠,更別說現在的自己了。
白蓮的聲音低啞沉悶,低着頭的動作在顧衍看來,是她身上少見的女兒態,尤其是說起如何能多躲過的無奈之語,倒有幾分楚楚之意,顧衍胸中一時豪情涌起。
“誰說他一定能贏?”
ps:昨晚失眠,躺了四個小時後,才爬起來碼了一章,給大家貼上,然後去睡了。大概到下午才能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