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這個問題,徐巖高興地看着他,預感他馬上就當掌櫃的了,心情說不出的好。
要說鄧弘毅想想法雖然沒確定,但小九子佔的分量很大,要是一會決定的話,也得說他。
他自然看出徐巖的表情了,這小子就等着九子當掌櫃的,那樣的話就算和馬大真鬧翻了,遭罪也就是一時的事。
沒等鄧老闆說話呢,小九子恭敬地建議說:“東家,這事您能聽我的嗎,老周最合適了,他這個人厚道……”
他把周安的優點說了一大堆,一直說的周安都不好意思了。
見鄧弘毅雖然面露欣喜,還沒點頭,他趁機誠懇地補充說:“東家,別的不說,他敢和趙老闆一起站在您跟前,我們都知道,他不佔小便宜。”
“嗯,嗯,俺娘說了,今兒偷了蔥薑蒜,明兒就得扛個豬肉絆子回去,再朝後,活就沒了。”
老實的周安預感到要有好事,也不面嫩了,索性操着山東話說了。
這種話一聽就不是裝的。
鄧弘毅心裡這會卻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九子不光心眼多,人品不壞,做事不光看眼前利益。
如果真把他一下子提成了掌櫃的,老鄧還是不能撒手,免不了長期在這裡盯着。
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老周搓着手,耳朵凍的通紅,絲毫沒感覺到冷,盯着小九子,滿嘴感恩戴德地說:“咱就好好幹,九子給臉咱不能不兜着,得爭口氣呢。”
要不是九子氣得給他使眼色,他都不知道感謝東家鄧弘毅。
就在他轉向感謝鄧弘毅時,九子掃了眼南面,剛纔就發現馬大來了,這會老馬躲在牆垛子後面,正鬼鬼祟祟的看着這裡呢。
不用說,他在等待機會,什麼時候出來鬧。
如果現在不把趙四通老闆的問題徹底解決好了,馬大還得在他身上下功夫。
眼前鄧弘毅對他前面的意見都採納了,又提出想法了。
他請鄧弘毅去了旁邊,倆人一頓商量,再回來時,他跟在後面,鄧老闆對着趙四通和顏悅色地商量說:
“趙老闆,我在明哲大街有點名氣,餐飲業說句話也有人聽,你在八雜市也不是靠短斤缺兩幹到今天的,你看這樣行不……”
鄧弘毅提出的想法夠大膽了,叫趙四通今後把新鮮的原料,尤其是剛從火車上卸下來的,還有江河剛出水的魚蝦,直接送到老都一處。
確保最新鮮的。
老都一處大部分原料用他家的,在櫃檯上掛個牌子,寫上食材來自四通商店。
趙老闆臉上抖了抖,眼皮一眨一眨的,顯然一時間沒想明白。
九子趁機指了指放在門旁的電影廣告牌,提醒說:
“趙老闆,昨天我一道海味滋補湯,賣出去100多碗,這種小活,我隨手就來,你要是看不好,咱再說,我找別人去。”
剛被叫來時,趙四通就發現大堂裡對着一摞摞的青花瓷碗了,隨口問了一嘴,知道人家這地方昨天有種湯火了。
暫且不說這種神奇的湯了,就小九子幾個事下來,再看看他稚嫩而老道的面孔,趙四通這個商場上的老油條,心裡早就敬佩了三份。
更何況到現在爲止,九子沒揭他老底。
“九子,還有個事呢,不管以前和四通商店合作的咋樣,過去的就過去了,咱們什麼事朝前看。”
鄧弘毅發話了。
說這話的時候,鄧老闆聲音有些小,因爲他拿不準,小九子叫他這麼說,到底行不行呢。
話音剛落,就見趙四通苦笑了兩聲,指了指膝蓋,壓低聲音求饒般地說:
“鄧老闆,今兒就不跟您磕頭了,以前的事糊塗啊……”
雙方商量成了很多事,趙四通走的時候戀戀不捨的,光是抱拳鞠躬就鞠了好半天。
遠處的馬大沒完全看明白,也猜了個差不多,趙四通這老小子和自己分道揚鑣了。
自己再也不可能和他狼狽成奸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就一個小九子就弄的這麼大,連謝周全都不敢過來說話了,還指望他幫自己對抗鄧弘毅呢。
他哪知道,謝周全比他精明,他從四通商店也拿貨,雖然沒有馬大得的實惠多,也沒少吃人家喝人家的。
這種事在行業裡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敢硬較真的老闆沒幾個,至少這麼多年沒聽說過誰家這麼斷了掌櫃的財路。
老都一處不光把供貨商叫來當面對質,還弄的趙四通乖乖就範。
按說趙四通遇到這種事,就算是鬧翻了也不能如實說,沒想到他竟然對人家感恩戴德的。
加上這事是鄭小九乾的,他沒貿然去觸黴頭,決定等等看。
這麼一來,馬大開始胡思亂想了,誤以爲謝周全也怕小九子了。
他哪裡還敢進酒樓的門,託人去裡面說了聲,這兩天還是不太舒服,過幾天回來上班。
回來的時候,他一次買了三四斤麻花,放在了炕頭上,躺在了炕上,額頭敷着溼毛巾,全然一副病倒的樣子。
今天一整天,老都一處的生意紅紅火火。
周安當上掌櫃的,鄧弘毅整天待在店裡,他畢竟有些人脈和關係網,光是來看望的,趁機餐敘的就有好幾桌。
鄭小九的人間奇味海滋湯按照平價出售,老雞湯還在鍋裡熬着,整條街已經飄起了噴香的味。
那種香味沁人心脾,勾人心魂。 WWW● Tтkan● ¢ Ο
電影廣告牌放在那裡了,人圍的越來越多,好在他早就給大小鮎魚嘴哥倆打好招呼了,這時候別來找他,還不是時候。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他親自上手,看着黑壓壓的人羣,和大家商量說今天準備的不夠,能不能換成小碗,折價收錢。
五十碗頃刻間賣了個精光。
看着很多食客沒喝上一碗,滿眼的失望,徐義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埋怨說庫裡不還有原料嗎,多做點唄。
小九子滿臉歉意地看着食客們,撇着嘴小聲笑着說:
“徐子,美味不可多得,咱公平買賣,吊着胃口走,這沒毛病吧。”
晚上回去的時候,距離家裡不遠,又吃了伙食飯,鄧弘毅今兒心情好,叫了馬車,三個人一起回去。
眼看進了衚衕口,徐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廂房那,不用說又擔心和馬大碰面了。
他捅了捅鄭禮信:“九子,咋辦啊?”
九子雙手袖在袖子裡,縮着身子,靠着睡着了,小憩的時候很舒服,揉着眼睛不耐煩地說:“涼拌!”
鄧弘毅步伐輕快地進了堂屋,照例,美菱先伺候父親換衣服喝水。
這個光景,鄧老闆把酒樓的事一說,邊說邊笑的滿臉皺紋。
知道九子今天又沒少費腦子,弄成了好幾個大事,酒樓危機暫時緩解了,她看了看廂房那,心想得叫他好好休息,嘴裡笑盈盈地說:“九子徐子得早點睡覺,大頭要這麼累,累不長個了,就更醜了。”
邱氏笑着點了點她腦門,慈祥地笑了笑:
“丫頭,你不是說九子腦袋大,聰明,膽子大,什麼事都行嗎。”
九子打着哈欠進了屋,連手都沒洗,掃了眼死一樣躺在炕上的馬大。
這傢伙靠在炕梢上,平時站着很大地方,今天靠牆縮着身子,哼哼唧唧的,看樣是不想和人說話。
九子隨口和徐巖說着話:“趙四通光承認不行,想長期給咱供貨,就得立字據,找幾個人作證……”
徐巖嚇得吐了吐舌頭,看了眼馬大,捅着他叫他別說了,九子真就不聽他的,越說越來勁:
“你等着的,三個月的期限,咱必須超過亨通,謝周全那個斜眼的老小子,典型的小人,不是有本事嗎,幹一架啊,棍子,鐵鍬,他試試……”
這話聽得徐巖眼睛都不夠用的了,一會看看馬大,省得他醒了,一會看看門口,尋思不行就趕緊跑出去。
真就奇怪了,他倆剛進來的時候,馬大還哼唧呢,這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直等他倆睡了,馬大才慢慢扯掉了腦門上的毛巾,眯着眼睛想起了心事。
如果徹底失去了掌櫃的位置,只恐怕連個廚子都幹不了了。
這地方的掌櫃的大都認識他,因爲老資格的原因,誰見了都給幾分面子。
要是真丟了這個位置,只恐怕當夥計都沒人敢僱他。
謝周全就是個例子,這傢伙一看事不好就翻臉不認人了。
“等着的,老周有事我捏着呢,過幾天的……”黑暗中,他輕聲發狠地說着。
與此同時,還翹頭看了幾眼不遠處的小九子。
估計是心裡忌憚他連棍子都能撞斷的功夫,沒敢動手,嘴裡質疑地說:“細棍子行,我就不行就特麼的用鐵棍。”
這是憋屈了幾天,終於下決心了。
他什麼辦法都想過,還想過給九子飯碗裡下藥,覺得那樣的話這小子一下子就死了,看不到他長期痛苦的樣子,不解恨。
小九子壓根就沒把他當回事,睡的舒舒服服的,打起了輕微的鼾聲。
倒是徐巖沒睡,他哪裡敢睡,恐怕馬大一下子發瘋了,一點防備都沒有,措手不及,那樣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