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一頓尋思,過着各個細節,老結巴察覺不對勁了,他晃了晃腦袋,再看向牆上財神爺像時,財神爺還是財神爺,既不虛,也沒變樣。
因爲小九子說話還有京味,知道他是京城來的,就更加懷疑了。
他站在了門口,嗖的一聲就拔出了槍。
黑皴皴的槍口對準了他倆腳下,冷呵一聲:“什麼障眼法都不管用,走,下去,我就不,不信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下……”
這會,他也察覺了,宿舍裡地方太小了,亂糟糟的,這種地方容易叫對方給矇騙了。
再就是,現在想想,自己一直跟着小九子的思路想事,這傢伙很可能玩了什麼把戲。
他逼着兩個人跟着自己走。
外面還有不少人呢,也都一起攆着,像是趕着一羣犯人,朝着一樓那就走。
等到了一樓,他把人推到了大廳中間,找人看好了,就去找馬文生彙報去了,
又是老都一處的人涉嫌偷東西,關鍵是還看到了槍。
馬文生細細地聽着,剛剛熱情洋溢的臉色早就不見了,全然是遇到了大要案的嚴肅。
鄧弘毅要進來說情,老結巴眼神和馬科長在空中碰了碰,叫着警員把他推出去了,警告鄧老闆說別妨礙公務,否則別怪馬科長不客氣了。
這些人把槍都支上了。
周安縮着脖子,眼看着食客們都看着呢,連窗戶外面都圍了不少人,吐了吐舌頭,小聲和鄧弘毅說:“東家,咱,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小九子惦記的人很多,關鍵的是槍和程秋媚的事。
槍在上面呢,又不能上去,那就趕緊處理程秋媚的事。
他走到程秋媚跟前,悄聲說了起來,只見這個娘們一會生氣地搖頭,一會臉色緩和,繼而又欲言又止地想喊冤。
包房裡,馬文生聽完了情況介紹,喝了口茶,壓了壓酒味,一揮手,就要帶着人上去。
到了門口了,他看到了人羣中的鄧弘毅,就衝他解釋了幾句,全然是公事公辦的口吻:“鄧老闆,大白天的又是盜竊,又是持槍的,哪個都是大罪,我這個人重感情,也重工作,
工作和友情犯了衝突時,本科長自然就重工作了,這麼多人看着呢,徇私枉法的事,絕對不行。”
這話都說了,鄧弘毅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抱着拳,衝他示意。
想叫他放過酒樓一把,什麼事都可以私下商量。
馬文生這種事見多了,經驗豐富,事前絕對不會和誰說太多,那樣得到的都是小錢。
先把證據統統拿下,固定住,拿住了這些,你再來求我,就得出大本錢了。
他走在前面,老結巴押着小九子這個關鍵當事人,一把槍就在他身後,這麼近的距離,別說反手了,就是跳樓都來不及,槍一響,人就瞬間放倒了。
小九子上樓的時候,朝着東邊窗戶那裡看了一眼,看熱鬧的人真不少,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謝周全。
想起來剛纔老結巴說的話,謝周全舉報了馬大的事。
等上了樓,馬文生對着門口,臉色和善多了,輕聲問:“小子,把槍拿出來吧,把事好好交代,剩下的咱再說,這麼大酒樓呢,就是錢的事。”
小九子在京城時,什麼大內高手,還有刑部大員都接觸過,聽他們說的事多了去了,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誘供呢,怎麼能上當,依舊是一臉的平靜,淡淡地說:“馬科長,一個飯勺子能惹什麼禍,隊長都看清了,那還能有假,這種事不能亂說的,老都一處開了幾十年了,從來不幹違法的事。”
這種語言的交流,實際上是各自的心理戰。
有時候,馬科長靠着這些伎倆,瞬間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只不過他用錯了對象,小九子心理強大到了一定程度,根本就是滴水不漏。
何至於此,他隨着馬科長他們的搜查,也在尋找着能破局的蛛絲馬跡。
實際上,他就把那把槍藏在了門口,一個破簍子裡。
老結巴開始搜查了,衣櫃是重點。
然後就是牀鋪上。
他站在了門後,嘴裡唸叨着:“我就不信了,這些小跑堂的還敢藏那玩意,不怕死啊。”
說着就拽着房門,幫着老結巴找,指着簍子說:“隊長,這個地方可疑。”
老結巴衝他嘿嘿笑着說:“小子,別轉移我注意力,現場勘查我比你在行,閉嘴吧,再多嘴,就把你直接捆上了。”
當他看好了櫃子上有個精緻的青花瓷大罈子時,小九子先是驚訝了聲,然後就過去了。
倆人的手幾乎一起摸到了大罈子,小九子着急地說着“就這個值錢,我,我……”
只聽噗通一聲,罈子摔下來了。
小九子朝後躲着,接着說:“……我給你幫忙,別……碎了啊……”
碎了,碎了一地。
灰塵揚起,弄的烏煙瘴氣的。
老結巴扒拉了幾下,眼見裡面都是些票據什麼的,壞了不少,踢了踢,晦氣地說:“什麼玩意啊,沒槍啊。”
站在屋子裡,他看了眼四周,牀下看了,夥計們破破爛爛的被褥翻了兩遍了。
那股子味很大,嗆的他捂着鼻子看的。
當他目光看向門後時,小九子臉色變紅,翻了翻眼皮,吸了口氣。
大罈子碎片崩在了馬文生腿上,疼他直咧嘴,眼看着就不樂意了:“屁大的地方,都弄三遍了,還找不出來了嗎。”
從小九子害怕的目光上看,門口就是重點了,老結巴猛的拽着房門,伸手就摸向了破簍子。
裡面破破爛爛的東西掉下來一大堆,哪裡有槍!
等他倆帶着小九子下樓的時候,老結巴上火了一路。
不用說,什麼東西都沒找着,馬科長這臉算丟盡了。
快到了樓梯口時,他想起了老規矩,得了東西大頭得給馬文生呢,就順手把那塊銀元塞到了馬文生兜裡,這算是上態度了。
馬文生毫無察覺,剛走了幾步,小九子上去順手就把銀元掏出來了,揭發起了老結巴:“馬科長他給你塞東西了,你發現了沒?”
老結巴不以爲然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馬文生一臉的巴結相。
等到了一樓,開始說搜查的事了。
馬文生老道地說,搜查了,暫時沒發現槍,但並不代表沒有,司法科要是再有了證據,照樣會挖地三尺,也得找出那玩意了。
到了那時,凡是和這件事有關係的人,誰也跑不了干係。
小九子不服地小聲和東家說着,大體意思是酒樓最值錢的罈子打碎了。
東家順着他的話說這個罈子是漢朝時的古物,傳說和聚寶盆差不多,只要它在,店裡就財源廣進,可惜了。
“小子,我給科長東西,關你什麼事,敢在科長和我跟前多嘴,就拿了你。”老結巴大咧咧地罵了起來。
眼看着他這是遷怒小九子了,隨口就找茬。
他這種人靠着執法的權利,往常別說你得罪了他了,就是看誰不順眼,隨口就給按個罪名。
他手下冤枉的人多了去了,聽說要是錢送夠了,直接能抓個傻子冒充死刑犯。
說完了,他得意地點上了煙,就等着馬文生髮話了。
馬文生面無表情地看看衆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衝他努努嘴,惡狠狠地責罵道:“老結巴,混蛋,你這會給我兜裡塞零錢我沒發現,下回要是給我塞個炸彈呢?”
小九子得意地笑了笑,暗想馬文生城府夠深的,連這個都能看出來。
下面輪到判決孫大山的事了。
馬文生目光嚴厲地把他倆叫過來,指着程秋媚,問他是不是訴訟老都一處,就見程秋媚口氣全變了,雙手合十,對着空中拜了拜,虔誠地說:“觀音菩薩在上,財神爺關二爺在上,我決定皈依佛門了,做個虔誠的信徒,一心向善……”
這把老結巴氣的,他結結巴巴地罵了起來:“潑婦,你可是砸了東西,罪責難逃。”
眼見她到了關鍵時候撤梯子了,連徐巖都看不懂了,他湊到小九子跟前小聲問什麼原因,小九子直接就答非所問了,大聲說:“人家不告了,咋了?還不行了!”
馬文生就指望這事拿住老都一處,好叫鄧弘毅再給他上態度呢,眼見這事也不成了,正目光嚴肅地審視着衆人,心裡想着怎麼贏了這一局呢,就見付英儒老爺子嘿嘿一笑說:“我看可以,自古以來,都講究個法度,民不舉官不究。”
他代表着特殊的皇宮身份,這事自然有權威,弄的馬文生看他時眼裡充滿了敬畏。
老結巴不幹了,叫人把謝周全叫來。
謝周全進了單獨的包房,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站在裡面,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小九子,別說別的了,小九子衝他一臉微笑。
他舉報馬大入室搶劫和姦淫女人,憑着這些,完全可以把鄧弘毅和小九子等人帶走,折騰了好半天,小九子啥事沒有,單看他的表情,那種自信叫人覺得嚇人。
他正猶豫呢,小九子上下打量着他,依舊笑容滿面。
“他,他,還是個人嘛,追的我都尿褲子了,小棍子比刀厲害!”
謝周全不由地想起那晚上的場景,本來準備扳倒人家的,這會心臟狂跳不止,雙腿不由地發軟。
想勇敢點,可就是提不起精神來,終究說了句:“我再想想,當時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