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比她要年輕,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這是多好的年華。
“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姍兒,我還有些事要辦,回頭再來陪你。”柴迅道。
雨姍頷首。
剛要進屋,只聽景天喚了聲:“安姥姥!”
義安夫人站在門口,身後站着四名婢女。
“我特意令廚房準備一些小點,看上去世子爺很喜歡。”
婢女將糕點擺入在桌案上,雨姍請義安夫人坐下。
“女兒還在想李奉侍和羅奉侍的事?”
雨姍道:“乾孃,我是不是老了?”
義安夫人笑:“哪能就老了呢?你乾孃我纔是老了。”
義安夫人細細地審視着雨姍,人靠衣裝,換上這身華麗的羅衣,雨姍就像一顆灼灼生輝的明珠,怎麼也忽略不去奪人的光芒。
沒向義安夫人打聽李、羅二人的事,回來已經整整五天了,柴迅每日都會來,長的時候喝一盞茶,短的時候站在院子裡說兩句話。
回到王府,雨姍突然覺得令人窒息難受。景天不用她照顧,餓了有婢女侍候,冷了有婢女侍候。景天每天唯一的事,就是在院子裡和沐錦裡玩毒蟲。沐錦還是不敢伸出手去抓,這孩子纔剛被蜈蚣給蜇了一下,若是有毒估計會嚇得夠嗆,雖無毒,但那痛已讓她不敢再伸手。從沐錦怯弱的目光裡,雨姍能看到她的驚怕。
雨姍覺得有些悶,只攜了婢女來到後花園。
五天來,她是第一次走出花園。
園內,花繁如霞,葉碧如染。曲徑幽深,小橋橫河,花木園內,松柏綠濃,濃到深處,化成墨青。這色彩亦如人世間的情愛,情到濃處,失了方向,變了滋味。
園子那頭,笑聲朗朗,將至新春,王府已是煥然一新,屋明地淨,紅幔飛躍,高掛紅綃燈籠。曲徑兩側的樹上十步一紗燈,涼亭鮮亮如新,亭椽垂掛紅綢、緋色流蘇,在風中搖晃。
步步行來,笑聲更甚,夾雜着柴迅的笑、女子的嬌笑……每笑過一陣,就沉靜一會兒,似有人
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又是一陣潮水般的笑語。
酒香撲鼻,尋聲覓香而望:一寬大的涼亭裡,坐着柴迅與李、羅、慧三人,見到雨姍面露異色,三人快速起身。
“見過王妃!”
“罷了,你們盡興,就當我不曾來過。”
他總說自己有事,總說他很忙,原來他忙着和妾侍們飲酒、尋歡。雨姍微微頷首,轉身而去,甚至都不曾認真的望上柴迅一眼。
她不愛他,又如何渴求他對她有特別的情意。
不愛,所以不覺是傷。
親見他左擁右抱,見他與她們打情罵俏,她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嫁與不愛的男子是一種折磨,強迫自己留在不愛人的身邊更是一種痛苦。
她一次次想逃,一次次又回到他的身邊。每一次逃走是因爲受傷,每一次回來也都會受傷。
步上橫河石橋,斥退左右,靜靜佇立。
頭頂發過一羣野鴿,她仰頭追望鴿影,倘若自己也是那鴿子該有多好,不會呆在牢籠似的王府。不用面對不愛的男子,不用覺得窒息、難受……
小橋那邊,一名精幹的丫頭領着青衫男子徐徐而來。
依欄而站,孤傲地、落漠地,到底是應驗了華俊的那句話。都道女人心海底針,原來男人心也一樣抓摸不住。柴迅騙她,不曾問過她離開後都經歷過哪些?到底是淡了,若從來都是姐弟,或許還有一份驚喜與關愛,可如今什麼都沒有?甚至不屑知曉她離開後發生的事,不想了解,她所經歷過的奇遇、見聞。
被重重的失落與失望包裹着,她從不曾抱有更多的希望,因爲她知道柴迅終有一天會愛上別人,就讓她這幾年也暗自喜歡着不同的人,即便跌得遍體粼傷,她也依舊執著如前。
“玉……玉姑娘!”一聲驚呼,雨姍款款回眸,眼裡泛着傷愁的光芒,婢女與男子異口同聲,皆是驚異地看着她。
雨姍微微頓首,算是與人打招呼,一聲玉姑娘,她彷彿又回到了百花坊,彷彿又是那個風華絕代,整日醉
心在舞蹈之中的女子。
“豫王妃,你……”崔雋永嘴脣顫動着,止不住的激動,目光很快就留意到她身後的畫面:談笑風生,風流倜償的柴迅,心莫名地被扯動。
慶兒滿是驚疑:這明明是玉姑娘,爲什麼崔公子卻喚她豫王妃?快走幾步,關切地問道:“玉姑娘,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我和姐姐、碧菱打聽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
“娘,娘……”景天在婢女的帶領下,奔了過來,遠遠瞧見雨姍的背影跑得更快,人未至,張開雙臂飛撲到她的腿上,拽住她的衣袖,仰望道:“娘,你怎麼出來了?天兒好擔心,天兒以爲你不要我了。”
雨姍蹲下身子,道:“你是孃的全部,娘怎會不要你?”擡頭時,崔雋永看到了涼亭裡的男女:他們絲毫不顧她的感受,公然親近着,什麼禮儀廉恥皆拋一邊。柔弱的她如何受得?她的丈夫、二皇子、豫王殿下,全京城百姓口中傳揚的那個最重情的男子,竟是這般待她。
崔雋永近了涼亭,道:“雋永拜見豫王殿下。”
柴迅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羅奉侍身上,道:“你表哥來瞧你了。”
羅奉侍站起身,笑道:“表哥今兒來有事麼?”
崔雋永道:“就是來瞧瞧你,知道你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回頭時,雨姍和孩子已經走了很遠,穿過圓形大門,母子二人的身影隱沒有園子之中。
崔雋永感覺得到她內心那份無助與悽苦,她本可以更幸福,是他將她逼回到柴迅的身邊。她若不曾回到他身邊,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說到底,是他傷了她,深深地傷了她。
而柴迅,是另一個傷她極深的男子。
雨姍捧住景天的小手,用熱氣哈着小手道:“外面冷,回去吧!”看着慶兒與崔雋永,道:“告辭了!”
匆匆相逢,匆匆別。
母子二人離了石橋,景天用稚嫩的聲音道:“娘,你不開心嗎?”
“爲什麼這麼問?”雨姍隨意答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