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秦旖旎又開始有些魂不守舍,有時候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關就是大半天。
沒幹別的,就是盯着電腦裡那張照片,一遍遍地看,又一遍遍地否認自己的判斷——絕對是看錯了,不可能會是他。
照片裡,是一處花園洋房,洋房外是綠油油的草坪,草坪中央,長長的一條石板路從中橫切而過,一直延伸到洋房大門。幾個男人從石板路上走過,向着大門走去,其中就有痞子殺手奎,以及另外幾個黑白兩道的重要人物。
作爲當時軍政界最爲頂尖的人物,陳國安此舉可謂極其冒險,但爲了不讓這一生的榮耀就此毀於一旦,他也算是豁出去了,竟與黑道勾結成奸。
但這並不是秦旖旎尤其關注這張照片的理由。她的目光穿過幾個男人,射向不遠處草坪上的兩個男孩。拍攝的角度有些傾斜,距離很遠,只是模糊的兩個影子,依稀能辨得出兩個少年身形頎長,面目俊秀。其中一個略微高一點的一臉嚴肅,另一個則滿臉笑意,似乎是在研究草坪上一處花朵上的蟲子。
吸引秦旖旎目光的,就是那個滿面笑意的少年。那神情,那姿態,甚而那一挑眉之間的神韻,都像極了現在她見到的某個人,只是面目更顯青澀,也少了幾許現在的邪吝。
但,她極不願意是他,也不敢相信會是他,甚至一想起來有這個可能性,都不能忍受。
這讓秦旖旎不安了,整夜整夜地無法安眠,像是重新回到了過往的一年。
她的失眠症開始再犯。
直到一個星期後,她再次見到了陳醉。
那天的午後,陽光格外燦爛。草草吃過午飯,秦旖旎進到房間,先是發了一陣呆,腦子裡思緒紛亂,終於沉沉地就要睡去。
窗簾拉上了,陽光盡數被擋在窗外,只清風微動間,一小撮燦爛就這麼溜了進來。
她迷迷糊糊地半睜着眼,感覺那一小撮光在眼前晃動,像是一個小太陽,一下子讓她覺得溫暖了起來。輕輕動了動,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醒來時,已是黃昏日落。太陽已經半沉下地平線,可那撮溫暖,
卻仍在身邊。秦旖旎覺得奇怪,恍惚睜開眼睛,轉頭,驚得差點沒從牀上跌下去。
但只是差點,因爲她不敢動,怕吵醒了這個身邊突然出現的人,或者說,冒充太陽給予她溫暖和安睡的人。
那是陳醉。
一個多星期不見,他似乎消瘦了些許。此刻,他安詳地閉着眼睛,睫毛根根分明映在下眼瞼上,讓他看起來十分清俊,沖淡了氣質上原來的幾分邪肆。輪廓分明的一張臉上,卻因消瘦而使得五官越發清晰深刻起來。
窗外依舊涌動着清風,絲絲漫漫地撩動着窗簾,裁剪着地毯上夕陽醉人的倩影。
輕輕擡起手來,忍不住伸手撫摸那兩道濃眉,和眉宇間淡淡的疲憊痕跡,多麼想時光就此靜止,永遠不要再動,就在一直,一直這樣好了……
秦旖旎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睡過去了,再次醒來,真的驚得從牀上滾了下來。幸而地上一直鋪着厚重的地毯,否則可要摔得不輕。在牀上那隻長臂伸過來要撈起她之前,她趕緊自己爬起來,一步跳開,離得他遠遠的,並且配合以滿臉的震驚,繼而是義憤填膺。
“你……你怎麼在這兒?”她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牀上的陳醉,儘量讓自己的毫不知情表現得自然。
可顯然是不夠自然的。牀上,陳醉的笑意越發幽深,襯衣的領口散開了三顆釦子,露出結實的胸膛,頭髮微微散亂地耷下來,越是顯得曖昧起來。
秦旖旎一張老臉很沒出息地紅了一點,但只是一點,看不大出來。
陳醉嘴角一勾,眉頭一挑,笑得秦旖旎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我在這兒,你不知道?”他閒閒地答一句,蓋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一半到地上,卻只是看着,也不去拉,於是,秦旖旎睜大眼睛,看到襯衣解開的不是三顆釦子,而是全部。這次,不止是結實的胸膛,連同四塊腹肌齊齊展現在秦旖旎眼前。
秦旖旎驚愕當場,放下顫抖的手指,很沒出息地嚥了口口水。可是這次的動作太過明顯,陳醉一眼就發現了。
“妞兒?”他喚她。
“幹嘛!?”她沒好氣,
卻是鼓着腮幫子沒敢回頭看他。
“你想吃我?”
……
“你,你胡說,誰想吃你,臭美吧你!”良久,臉變成豬肝色的秦旖旎蹦出一句。
“那你幹嘛流口水?”陳醉窮追不捨,偏偏又是一副懶散語氣,連同躺在牀上的姿勢也是一副慵懶至極的魅惑模樣,秦旖旎在心裡將他腹誹了千萬遍,恨不得立馬將這個禍害丟出窗外去。
“別不承認,我醒來的時候,某人確實口水流了一地,還把我抱得死緊,手還不忘揩油!”
在秦旖旎張口辯駁之前,陳醉列出的這一條罪狀徹底讓她怔住了,開不了口,因爲她心虛了。最後睡去那一刻的狀態,包括自己的身體姿勢,她已經全然沒有了印象,而唯一有印象的卻是,她趁着陳醉睡着的時候,捧着他的臉,然後,摸了很多遍。
“沒話說了吧?”陳醉越發得意,“不過沒關係,本少願意,任君採擷!”
最後四個字的時候,還順帶拋了個媚眼過來,秦旖旎忍無可忍,“陳醉,你不但是個流氓,還是個無恥的採花賊,你說,你什麼時候爬窗進來的,什麼時候爬上我的牀的,對我又做了什麼,今天不說清楚,休想我放你走!”
秦旖旎頭腦一熱,話就這樣出來了。陳醉聽完,眉眼深深,笑得那叫一個賊光。
他站起身來,秦旖旎鬆了口氣,褲子還在,她總算沒有太過分。陳醉慢慢悠悠地扣着襯衣釦子,然後踱步走到秦旖旎身邊,湊到她耳根子邊,笑了。
“恩,採花賊麼,我本來打算這樣的,可沒想到反被採了。還有,你今天別放我走了吧!”
秦旖旎咬牙,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每次都要被他撿了空子來鑽,沒一次能贏。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陳醉的。扣好最後一顆釦子,陳醉轉身,臉上的笑意收斂殆盡。
“喂,哥……”
秦旖旎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陳醉接起電話一剎那,她恍惚在電話那頭聽見,那邊喚他的名字,不是陳醉,而是錦天。
而陳國安的小兒子,名恰就叫做,陳錦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