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過去幾年裡,他風流成性,浪跡花叢,看似沒個正經,骨子裡卻是極驕傲的,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他是輕易不屑於去做的。但這次,一個多星期沒見秦旖旎,終是敵不過思念的侵襲,而之所以選擇這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方式,不止是爲了給秦旖旎一個驚喜,更是不想讓她爲難。
畢竟,現在的她,還是個有婦之夫。她還未和楊明遠離婚。而是否會有這一天的到來,秦旖旎是否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和楊明遠徹底斷絕關係,他沒有這個信心。
那夜,陳醉自然是沒有當真在秦旖旎房裡過夜的,那個電話之後,他便無可奈何地與秦旖旎告了別,和來時一樣,翻窗而出。
茫茫夜色裡,那個身影漸漸消失,秦旖旎站在窗口望着,久久佇立不動,任夜裡的冷風穿窗而入,飛揚起她紛亂的長髮,繚亂了她混淆的思緒。
不,不可能是他,陳醉不可能是陳國安的兒子,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然,世上又多少這同名同姓的巧合呢?
她開始不確定,亦或者,是她聽錯了,陳醉就是陳醉,陳錦天就是陳錦天,他們根本就毫無關係……一定是這兩種可能中的一種,要麼同名同姓,要麼就是她聽錯,絕對沒有第三種可能!
一遍遍地對自己說,反反覆覆,睜着眼在牀上翻來覆去,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轉身過來,清風浮動的窗簾間,窗外天際已經露出青白的顏色。
天,就要亮了。她竟然又失眠了一夜。這已是接連的第三天了,在這樣下去,她非得精神衰弱不可。
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昏腦脹,眼睛都已經睜不開了,腦子裡卻是清醒一片。失眠的人最痛苦的就是這一點,明明累極,身體急需睡眠,精神卻拼命拽着不放,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和自己掙扎鬥爭,直到精疲力竭,睡眠已然成
了最大的恩賜。
而這會兒,陳醉也早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個多星期的頑抗,他已經很累了,但是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走掉,因爲父親的身體,確實出現了問題。他即使再討厭他的安排,卻也不忍心在這個時候走開,正面違逆他的意願。
於是,這纔有了這長達一個多星期的周旋。其實,說來好笑,與家人近一年不見,一見面不是娓娓敘情,卻是逶迤輾轉的試探與躲閃。然而,這次他終是躲不過,掙扎過後還是困在血濃於水的束縛之中。
既然躲不過,那就接受吧,反正遲早的事情。從小就反抗,到最後又能如何,就如同身在高位,出身官宦之家,有時候並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但人又是不能選擇出身的,這一點,他和婚變後的秦旖旎的想法驚人的一致。而他也想不到,這出身不但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竟也成爲了他與秦旖旎繼續下去的最大阻礙。
這天入夜之後,秦旖旎再次出門。約見的,依然是劉永邦。有些事情,她親自去弄清楚。
依然是老地方,甚至是同一個包廂。
這次,劉永邦早到,秦旖旎推門進去的時候,劉永邦在茶室裡正襟危坐着,眉頭微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見秦旖旎進來,回神的姿態都是不動聲色。這個男人的閱歷,不是平白得來的,人生的積澱顯露在他的一言一行之上。
“秦小姐!”劉永邦站起身,繞過桌子,很有紳士風度地爲秦旖旎拉開椅子。
“謝謝!”秦旖旎已經習慣他這樣的作爲,心安理得地坐下。她現在也沒心思關注這些,她關心的,唯有一個問題,一個纏繞了她許久不曾解決的疑惑。
“劉先生,賬款我已經打到你賬上了!”
“恩,收到了。秦小姐的信譽我信得過的。”劉永邦笑得圓滑。
秦旖旎低了低頭,“這次,又是要麻煩劉先生。我來,是爲了確認一件事。”
“秦小姐請說,劉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
不盡。”
秦旖旎卻忽而沉默了。這沉默之間,眉宇間似乎有着深重的愁緒與憂傷,又有着無限愁腸百結,甚至是痛苦掙扎。劉永邦靜靜地坐着,在這段沉默裡審視着對面的女人。此刻,他知道她在憂愁什麼,甚至知道她接下來的問題,但他不說,也不能說。
有時候,圈子就是這麼小,人心就只有這麼大。
“上次我在度假島的時候,你當時在電話裡和我說到了一些和陳安國有關的事情。”
“是的,秦小姐是還有什麼疑慮嗎?”
秦旖旎深吸口氣,似乎是在暗暗爲自己下決心。這時候的她,心裡甚至是有絲恐懼的,如果世上真有如此湊巧的事情,那便是上天開的最大一個玩笑了。
“你說陳安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陳錦榮,已在近兩年升爲軍政部某部的部長,大權在握,是陳安國這幾年來培養的一個成功案例,也是他企圖在退休之後仍然把控權力的一個重要媒介和代言人。小兒子,你也和我說過一些,但是都有些模糊,今天,我是想請你把他小兒子的具體情況也告訴我。你看,有問題嗎?”
受聘於秦旖旎已是三年,到現在這案子纔算是有了眉目和線索,劉永邦自然是格外仔細和謹慎。在這過程中,早就將具體詳細的資料準備好,但一個星期之前的那份裡,只是提供了各方面能夠證明是陳國安所爲的確鑿證據,並沒有具體提及他的兩個兒子。這次秦旖旎再次約見,劉永邦出門之時便將全部資料備齊,以備萬全之需。
“當然可以!”劉永邦說着,從公文袋裡將文件取出來,低首仔細翻找,很快,他遞過來其中一張,並將其他也一併放在秦旖旎面前。
望着那張材料,秦旖旎怔了好半晌,伸手接過來時,手竟會不自覺地顫抖。
就在劉永邦遞過資料的時候,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字眼。接過資料的瞬間,淚意模糊了雙眼,命運已經再次將她推向了一個未知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