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行李,秦旖旎很快整裝出門。
這次的她,看上去行色有些匆忙,出來的時候還接了個電話,眉宇間似乎還有着略有似無的憂愁與疑慮。
三樓密實的落地窗簾後,楊明遠靜靜負手而立,望着那個漸漸消失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覺的笑意。
一路驅車疾行,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那是一所赫赫有名的私人會所,價格不菲,由城中某位富商的公子哥創辦,不算太成功,卻是有錢人喜歡光顧的地方。有錢人往往更加了解有錢人的需要,所以,這裡成了獨闢蹊徑的典範,在名人圈裡也有一些名氣。他們,喜歡的是這裡的幽靜,和私密。在這裡談事情,不怕隔牆有耳,甚而在這裡放肆,也不會有突然出現的警察。
下了車,已是傍晚時分。街燈次立,輝煌燃點,爲這座城市編織出綺麗的繁華外衣。
進了內門,服務員禮貌性地迎上來,看清來者爲誰時,不禁微微一愣。過後,趕緊將秦旖旎引入內。
進了曾經的那個固定包廂,放下東西,劉永邦發來信息,路上堵車,晚到五分鐘。於是,要了一杯咖啡,坐下等待。
一年前,秦旖旎是這裡的熟客,與這裡的老闆,也就是那位富二代公子哥,算是臭味相投,交情不菲。同是名門子女,話也投機,卻也僅限於友誼,實非男女之情。 可那時的楊明遠心裡卻不這樣以爲,天知道,他在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曲解。直到很久之後,兩人撕破面皮,再也無法平靜以對的時候,他的怨氣終於撒了出來。在他眼裡,她不但是瞧不起他的富家小姐,更是無恥的蕩婦。她也終於意識到,他隱忍了這麼許多年,不過是潛伏在她身邊的一隻狼,一隻隨時準備伺機反撲的狼,爲着他心裡自以爲這些年所受的屈辱。
而她,卻對他內心的這些斑駁曲折,全然不知,直到最後背叛的一刻。
心內嘆口氣,都是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儘管想起來仍舊唏噓不已,畢竟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但總算是過去了,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門外響起敲門
聲。
“秦小姐,劉先生到了!”服務員的聲音。
“讓她進來吧!”如夢初醒,語聲依舊鎮定,卻還是先整理了一下情緒。
門開,劉永邦從外面走進來,一左一右提了兩隻碩大的公文袋。秦旖旎站起身,目光落在兩隻袋子上,不出意料,一隻應該是筆記本電腦,而另一隻,則必定是他在電話裡所說的確鑿證據了。
她與劉永邦見面的主題,永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有關於秦展鵬被殺案。
這次,不同於以往的躲閃與不確定,劉永邦似乎已是十分篤定。她這才匆匆和陳醉道別,從千里之外的度假島趕回來,放下行李後又馬不停蹄地與之約見,不願意耽誤一分一秒,爲的只是確認這最後的結果。三年沒有半點進展,這回終於可以定案,怎能叫她不激動?
“秦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劉永邦朝她微微頷首。
這也是個風度極佳的男人,一襲黑色風衣,面色一絲不苟,聲音沉穩優雅,外形也是打理得極爲妥帖,如若不是秦旖旎不知他真實身份,就算憑她的眼力,只怕也要被矇騙過去,以爲是哪個商界精英蒞臨了。
“沒,我也是剛到的!”客套過後,直入主題,“東西都帶了嗎?”
眼光望向四周,確定安全無虞之後,劉永邦纔將兩隻黑色袋子放上桌,利落打開,果然是一臺筆記本電腦和數份紙質材料。秦旖旎感到心跳有些加快,強自壓下,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斂去眼中的不安。
電腦打開,平時用以消遣娛樂看電影的超大屏幕派上了用場。劉永邦鎮定自若地一步步打開文件夾,最後停留在一個幻燈片的文件夾,文件夾的名稱赫然寫着——秦展鵬被殺案。
秦旖旎心中一動,臉色煞白,她似乎感覺要真相已經迫在眼前,追尋了三年的仇人,終於要露出真實面目。
幻燈片一張張地打開,在屏幕上自動放映着,上面的影像,都是陳國安與地下組織接頭的照片。其中一個異常冷峻的男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就是當日殺害秦展鵬後畏罪自殺的痞子殺手奎
。
但這隻能證明陳國安與之有過接觸,並不能完全證明整件事就是陳國安的指使。透過秦旖旎懷疑的目光,劉永邦打開另一隻公文袋,取出其中的幾份材料遞過來。
看完,秦旖旎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沒錯了,就是陳國安。那是幾份最機密的保密協議,是痞子殺手奎最後留下的,爲的是防止陳國安背信棄義,而他對陳國安最後的請求,僅僅只是善待他的家人,不再爲難他們。
這個亡命天涯的匪徒,本是監獄中的逃犯,混跡黑道,從來都是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家歸不得,卻始終心心念唸的是自己的親人。而他早已料想到自己的結局,他沒有退路,只能拼上最後一計,用自己一條命換得了家人的安寧與榮華,也爲此留下了這份材料。
陳國安確實沒有違背約定,痞子殺手一家人現在過得不錯,幻燈片上出現的幾個男人與女人顯示了這一點。而陳國安是否知道這份材料的存在,又不得而知了。
“你是怎麼得到這些的?”秦旖旎擡頭看着眼前不斷變換的影像,開口問。
“是從他家人那裡高價買到的。你知道,他們其實都是些很單純的人,也不知道痞子殺手奎與陳國安之間的交易,甚至於對於痞子殺手到底是怎麼死的,都有些茫然。他們關心的,只有錢。”
“你給他們多少買到的?”
“五萬!”
秦旖旎忽而大笑出聲,笑得眼角都有了閃動的光,她低了低頭,看向那張紙上的價格,五萬……當年痞子殺手奎接下殺她父親秦展鵬的價格,也是五萬。就爲了五萬塊,全城首富命喪槍口。人命在他們眼裡,就是如此賤賣。
人生真是諷刺。
室內的燈光有些暗,隨着屏幕上影像變換着光影明暗,照見了秦旖旎那一臉的絕望憂傷。
忽而,秦旖旎臉色微變,驚叫出聲,“等等!”
劉永邦應聲按了暫停。秦旖旎的眼睛緊緊盯着其中一張幻燈片看了良久,眼中的不可置信怎樣也掩飾不住。
那個身影,爲什麼會如此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