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美國軍用越野車來說,悍馬會出現這種意外故障的機率幾乎爲零。
可就是這爲零的意外,居然就真的發生了。秦旖旎怔了怔,反應過來的時候不覺渾身冰冷,眼角窗外的風景正飛速移動,她再次使勁踩了踩剎車,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便一踩到底,很顯然,掌控剎車的零件部位已經徹底鬆動,甚至是徹底斷開。
她的努力只徒勞。
狠狠踩了幾次無果,她內心的恐懼漸漸上升,這讓她心緒難寧,到得後來,照着剎車狠命踢了幾腳。兩隻手忽然伸過來,一把將她提起來,待她反應,人已經在副駕駛座上了。
陳醉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扶着方向盤,一邊低頭察看着剎車,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秦旖旎從未見過如此認真的他。那張上一刻還極度欠扁的臉,這一秒竟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光彩。他不再是她所認識的流氓無賴下三濫陳醉,一瞬間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
秦旖旎緊緊抓着安全帶,眼睛不停看着四周。
若是上山還好,即使剎車不靈敏,只要沒有多少人跡,但好在速度是不快,危險性自然沒有那麼高。可現在他們是下山,還是盤山公路,眼見着到處都是下坡路,而她方纔又因爲着惱陳醉,任性妄爲地加快了車速,剎車正正挑在這個時候失靈,局勢已然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她看着儀表上不斷飆升的數字,心幾乎要從心腔裡跳出來了。
大概幾秒鐘後,陳醉擡起頭,瞳眸幽深地望着她。這種情形下,每一秒都很關鍵,越到後來,車速只會順着下坡的趨勢越來越快,越發不可收拾。陳醉似乎已經有了決斷,秦旖旎也望着他,知道即使是名揚賽場的陳醉,也沒有辦法了。
一瞬間,百感交集,眼睛忽然就酸了。
難道她真的要葬身於此,她好不容易想着要好好重新開始生活了,上天卻連這個機會都不再給她。而陳醉也是個倒黴鬼,每一次碰到她都沒好事,這一次更是要把性命都搭進來。
人總是在最危機的時候纔會懂
得反思,就像經常說的一句話,即將失去的時候,纔會後悔從前沒有珍惜。
而秦旖旎沒有意識到,最危難的一刻,她居然忘記了自己心中的仇恨。她甚至半點沒有響起楊明遠。這意味着什麼,若是清醒的人,定然能夠讀懂,但可惜的是,直到很久之後,她已經失去某些東西回不了頭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這再次驗證了上面的那句話。
這神思僅僅只是耗費了一秒,而這一秒的想法,秦旖旎似乎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看向陳醉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陳醉微微一愣,繼而笑了。秦旖旎一怔,還是那副邪魅的笑,浪蕩不羈,眼裡卻是星輝燦爛。可這時,秦旖旎眼中的無賴笑容,卻也顯得不那麼討厭了。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圈有些紅。
畢竟,她還是個女人,平時再怎樣裝得無所畏懼滿不在乎,其實內心裡還是個普通女子。是女人,就會有柔弱的一面。不同的是,秦旖旎的柔弱,掩埋得太深,只在這一刻有所顯現。
“妞兒?”陳醉忽然開口,聲音裡出了奇的鎮定,全然不似深陷險境的人該有的情緒。
秦旖旎不答,忽而覺着自己很沒用,眼圈又紅了幾分。
“你相信我嗎?”陳醉莫名其妙又問了一句,他一邊看路,一邊看着她滿臉的愁緒柔情,嘴角的笑意不減。
這次秦旖旎卻沒有惱火,眼前的情境下,她已經沒有閒工夫去發脾氣了。
“幹嘛?”她悶悶地答,一手死死扣住安全帶,一手緊緊抓住身前的車臺。看得出來,她很緊張。
這情緒其實很能理解,明知死亡即將來臨,明知死神就在前面站着,只等着她自己撲進去,這感覺,纔是世間最痛苦的。
“我問你,你相信我嗎?”陳醉再一次問了一句,面色忽而再次嚴肅起來。
秦旖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沒有過多猶豫,輕輕點了點頭。現在,她除了相信他,還能怎麼樣呢?
還沒想完,腰上猛然伸過來一隻手,像方纔一樣,改提爲抱,一
把將她拉過去,下一刻,她已經坐在了陳醉的膝蓋上。
而車窗外,物事已然不清晰,流動成一條彩色的河,所有的秋天的顏色,匯聚融化,就連耳邊的風,都驟然張狂起來。
秦旖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真是她這一生中做過的最大膽的事情。如果沒有剎車失靈這回事,這情形真的好似電影裡面的一般,瘋狂到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醉單手緊緊扣住秦旖旎的腰身,將她環抱在身前,另一手仍穩穩地掌控着方向盤,注意着每一個彎道里的危險。
“妞兒,,是不是很刺激?”陳醉開聲問,脣上仍然笑着,眼神裡卻是一片清明。
秦旖旎不自覺地點頭。她這時候居然會興奮,興奮到忘記了方纔的恐懼。
“那下次我再帶你玩!”陳醉勾脣,接着道了一句。
秦旖旎怔怔點點頭,似乎發現不對,又搖了搖頭,猛然間眼神黯然,想回答說,沒有機會了。話還沒出口,只聽陳醉一句,妞兒,我從不言而無信,下次我一定再帶你玩,這次,先玩到這裡。”
話音方落,秦旖旎只覺得腰間的那隻手狠命一收,勒得她肋骨生疼,緊接着一大股風猛然灌進來,這次連耳朵都生疼起來。她轉頭去看,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腰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多出一隻手,死死地扣住她,讓她緊緊貼住他的身體。
等她反應過來陳醉要做什麼的時候,下一秒,頭暈目眩,直感覺風要將她撕裂,人卻已經落在了一片枯葉之中。
風停了,眼前的風景靜止了,發了狂的悍馬直直地衝向山崖,在她眼前,驟然消失,發出幾聲巨大的聲響,唯餘幾絲火星嫋嫋娜娜升上來。
這一秒,世界安靜了。一切,結束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
秦旖旎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她這條小命就玩完了!
“妞兒,別怕,我在!”
身後,一個沉靜的聲音傳過來,貼着耳膜,透進心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