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於李眠兒的反應,蔣素娥甚爲滿意,她雖表面上已經確信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外孫女,可心神已經清醒的她還是留了一手。
不管李眠兒的身份是真是假,她都要弄清楚其與周昱昭的關係,以便客觀地定奪。
倘若最終調查李眠兒身份有假,自己一樣可以拿她作餌,只不過在時間上晚了一兩天而已;倘若她千真萬確是自己的親外孫,便會着手將她留在身邊,至於女兒蕊兒那裡,則儘快尋機也將她一併接過來!
雖然周昱昭確然是個豪傑,但就目前的情勢來講,他終非是良人之選!尤其自己的外孫女!
蔣素娥一雙眼睛雖因上了年歲略有渾濁,然這些渾濁卻是歲歲年年的各式經歷所凝結而成。
此時,李眠兒對上這樣一雙眼睛,知道其中仍隱涵有戒備,外祖母還在防着自己。
心裡輕嘆一聲,血脈親人明明近在咫尺……
接下來的談話中,李眠兒先將重頭戲放在孃親的故事上,而在講述的過程中,她心中則盤算着如何對外祖母講述自己和周昱昭的事。
可思來想去,周昱昭幾次三番救了自己的性命,無論擱誰身上,以身相許算是便宜的了!
想着,還是照實把二人之間的事告與外祖母,然後看她怎麼想,再隨機應變吧。
“這麼說,除了你娘,周昱昭還有山上那幾人,全大梁皆以爲你是嫁去了北寒?”聽完李眠兒的話,蔣素娥頗爲訝異。
“嗯!昱昭他對我有再生之恩!”李眠兒不忘強調一句。
“哼,你的命本來差點就是爲了他而丟,他對你何來的再生之恩?”蔣素娥冷哼。
看來。外祖母對周昱昭的成見還不是一般得深啊!
那之前的幾次呢?
不過鑑於外祖母的反應,李眠兒還是沒有把這句替周昱昭辯護的話說出來。
“一會兒,我會派人過來服伺你洗漱、用膳,你暫時先住在這裡,呶,裡面還有一間套間!”蔣素娥沒有過多地盤問,許多事不急於這一時,待開封那邊有了確信,再問也不遲。
李眠兒偏頭順着蔣素娥的手指看了看屏風,這纔想起打量這間屋子。
訝於秋尼爾嘉竟沒有將自己帶入刑房之類的地方。看他一身華服的樣子,怕是不屑於踏足那樣的地方,是以。才把自己丟在這間像是客房居室的屋裡。
莫非他審訊人,都是在這樣的地方審訊的?
“我先回去,明日再過來看你!”蔣素娥站起身來,額頭的珠飾熠熠發光。
“是!”李眠兒長髮披散,一身兵服都被折騰得皺巴巴的。
蔣素娥再次瞄了眼李眠兒。便不再逗留,步出了房間。
“爾嘉?”蔣素娥腳下一頓,“不是讓你回去了?”
“兒臣擔心母后安危,不敢擅離左右!”秋尼爾嘉面上笑容燦爛。
“呵,若你當真這麼想,母后倒也安慰!”蔣素娥回得有些敷衍。轉而對候在門外的侍者吩咐道,“阿倫,你和阿月這兩日就留在這裡。專門服伺她,記住,我不在的時候,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公主、太子也不行!爾嘉,你隨我來。到我寢處去!”
聽了此話,在場的主子、奴僕無不變臉。皇后前後反差如此之大,不由人不生產好奇,裡頭那位姑娘什麼人,何來這麼大的本事?
“額,母后,她同您說了什麼?”剛纔秋尼嘉爾一直在外候着,只恨當初自己爲什麼要把這房門製得恁般密不透風,害自己貼門站了半天愣是沒聽清楚半句,眼下看母后這副光景,心裡更加癢得慌。
“這個,你先別管!對面,有什麼動靜沒有?”蔣素娥腳下沒有停,直接避過兒子的問題。
秋尼嘉爾見母后沒有回答,臉上的笑容一滯,卻又很快掬出一抹笑容:“我們這邊重兵把防,周昱昭不敢硬來!”
“若是昨夜,你能成功毀了他們的糧草,就一舉兩得了!”蔣素娥搖了搖頭,不免有些可惜。
“那她……和周昱昭……?”秋尼聽聞“一舉兩得”,立時反應過來。
“嗯……”蔣素娥腳步放緩,點了點頭。
“那母后,您有何打算?”秋尼極擅察顏觀色,自蔣素娥出來,他就發現她臉上的神情有變,半句不提屋內女子的事情,語氣也不再像原先那樣殺伐果斷地誓要將她如何如何,沒來由地,他竟暗自鬆了一口氣,因而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兒油然而發的意思。
只是待證實了那女子與周昱昭的關係後,心頭又有幾縷煩躁不安的情緒流過。
“你幫我把她看好了,任何人不準動她!”蔣素娥說着停下腳,轉眸睨着兒子,“你也不行!”
“母后,她究竟同您說了什麼,連兒臣也不能說麼?”看到母后一臉嚴肅認真,秋尼知道母后是來真的。
“這個,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但目前,沒我的同意,你們誰也不要擅作主張!”蔣素娥說完,轉身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她的心現在有激動又有害怕,既迫切又有些猶疑。
但不管怎麼說,開封那邊,還是儘快着人打聽得爲好!
聽了母后的話,秋尼微張着嘴巴愣在原地,半晌也沒挪上一步,只一眨不眨眼地目睹他的母后漸行漸遠,然後,他忽地轉身,快步往回走。
蔣素娥因心裡一直揣着心思,連兒子沒有跟上來也沒注意到,更忘記剛纔還說要他跟着自己去寢處的。
秋尼爾嘉在李眠兒的屋外來回踱了幾趟,直到阿倫端了水盆出來,他才搶進門去。
“哎,請太子殿下留步!”阿倫一眼見秋尼就要闖進屋去,騰不出手來相攔,一時手忙腳亂,又怕盆裡的水灑到太子的身上。又怕太子闖進屋去,叫皇后知道了責罰下來。
她這廂在那一通忙亂的間隙,秋尼已經奔進屋中。
才梳好頭髮的李眠兒見秋尼爾嘉不顧皇后的警告,擅闖進來,眉頭一皺。
“阿月,你先下去!”秋尼進了屋子,便緊盯上李眠兒,雙手揹負。
“可是殿下,皇后娘娘……”
“叫你退下!”秋尼生出不耐,聲音又厲又響。
阿月被嚇得一哆索。放下梳子,提了裙襬就跑出屋子去。
對於秋尼爾嘉來說,似乎皇后娘娘那裡。他完全可以用一招陽奉陰違。
已經換了一身男式長衫的李眠兒斜眸,淡淡瞅了瞅負手立在屋子中央的秋尼,伸手先把頭頂的髮髻拿簪子紮緊,然後才挪過身子,面向秋尼而坐。
想是南秋那位老皇帝長相也應是不俗的。否則外祖母的美貌若被中和掉的話,她的兒子就不會生得這樣一張極美的臉。
李眠兒眼神坦蕩蕩地在秋尼的臉上掃來掃去,仔細甄別上面的每樣器官,眼睛像外祖母的,鼻子卻相較更挺了些,嘴巴也神似外祖母的。眉毛,嗯,許是隨他的父皇吧!
算起來。眼前的男子,自己還得稱他一聲舅舅,他是孃親同母異的弟弟,儘管是不同族,但倫理上是這麼排的。
如果此時。自己喚他一聲“舅舅”,他會不會驚得當場臥倒?
李眠兒心裡忍不住俏皮地這麼一想。想着想着,嘴角不經意間就溢出了一朵笑靨。
而興沖沖闖進屋來,預備要好好將她質的秋尼爾嘉,一不小心撞上了她的笑容,不由又是一怔。
李眠兒仍是一襲男裝,重新梳洗過的她,通身全無半點狼狽,由內往散發出來的清冷氣質卻因這突如其來的一抹笑靨而變得異常靈動。
秋尼實在有些惑,這女子明明讓人覺得一片冰冷,可是看着她,爲什麼自己總有一種血液要沸騰的感覺?
“這屋裡有許多女裝,你爲何不換上?”怔了半晌,秋尼出口就是這樣一句不着調的話。
只因潛意識裡,他想瞧瞧李眠兒扮回女子的樣子。
“……”李眠兒抿抿脣,並沒有回他的話。
“你似乎勝券在握?以爲我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秋尼斜飛入鬢的長眉挑了挑,“還是以爲周昱昭有本事把你救回去?”
“兩者都不是!”李眠兒垂下眼簾,粉脣微啓。
李眠兒聲音極輕,不過秋尼是肯定聽着了:“那你同母後說了什麼?”
“皇后娘娘早有吩咐,恕我,不能奉告!”李眠兒擡眸,對上秋尼看過來的視線。
“呵!”秋尼轉過身子,從背後抽回右手,手指在下巴處抹了一把,然後向李眠兒側轉臉,“你既是周昱昭的人,爲何到現在他還沒半點動靜?”
聽及周昱昭的名字,李眠兒心裡暗歎一聲,只是面上不動聲色:“殿下,不若改天再來!”
“你不以爲,你被他利用了麼?”秋尼並沒有打算聽從李眠兒的。
這秋尼爾嘉當真狡詐,拐彎抹角地想套自己的話,李眠兒小心琢磨他的問話,特別是這句問,他該不會瞧出什麼端倪來了吧。
“他利用我什麼?”李眠兒努力抑制自己的聲調語氣。
“哼,利用你來當說客!”秋尼正過身子,偏着頭直視李眠兒。
說客?難道他以爲自己剛纔用一張嘴將外祖母給說服了?
李眠兒忽然心中一亮,她正想着,如果外祖母承認了自己,自己要以何種面目重回大梁軍營呢?
若是被認作俘虜,到了樑營,多會受到猜忌,甚至還可能被披上細作的外衣,因爲從敵營中毫髮無損而歸,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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