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桌面上,已經空曠了不少,大多數人都跑桌子底下去了。
位於中間的吳哲悠哉的扇着扇子,顯然比路人甲的動作要嫺熟,他挑起眉梢好笑的瞧着這位從天而降的美少俠,總覺着有幾分眼熟。按口音判斷,應該是從京城來的。
路人甲回眸一望,西北角上有一桌人還在,那邊光線比較昏暗,從她這個角度看不清衆人長相,卻被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吸引了視線,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閃動着精光,似乎發現了獵物,此刻眼珠一動不動的盯着路人甲。
咳!被這樣專注的眼神盯着,路人甲有點不自在,以拳掩面假咳了一聲。
“這位……路公子,你贏了,我剛纔說的不算了,由你來定吧。”吳休從地上爬起來,酒醒了一半。
路人甲眨眨忽閃的大眼睛,問道:“大哥,剛纔你們在搶買什麼東西呀?”
“噗通,”“哐啷,”剛剛爬上椅子的人們又掉下去了。
三穿感嘆:外來的和尚會念經真是一點不假,外來的客商都是大款啊,隨手一揮就是兩千兩,竟然還不知道是幹什麼花。
嵐姐在這突變的狀況中穩定了一下心神:“路公子,既然您已經競價成功,今天的舞就由您點了。”
“什麼意思?”路人甲沒聽明白。
嵐姐解釋道:“我們悅舞樓的規矩,出銀七百兩以上可以點一支舞,剛纔大爺們賞臉爭着擡價就是爲了點一支尚裳姑娘的舞,最後由路公子勝出,那麼就由路公子點一支舞吧。照規矩,開舞前您要先把銀子或銀票交齊。”
路人甲少俠聽完這前後因由,巨失望:“啊?就爲了跳個舞?我還以爲是在競買稀世珍寶呢。”
她收了摺扇,無奈的扁扁嘴:“唉!只顧着急也沒問清楚,回頭被娘知道,肯定要說我亂花錢了。”
她雖是掃興卻沒有不認賬的打算,低頭尋找自己的荷包掏銀票,嘴裡小聲嘟囔着:“說什麼安胡城有寶貝,哼!說不定就是假的……啊?!”
突然一聲驚呼響徹全場:“我的錢袋呢?我的錢袋?”路人甲着急的解開身上的小包袱,仔細找過之後也只有幾件衣服而已。她的臉色急的發了紅,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沒敢把包袱裡的東西整個抖出來,又細細的翻找幾遍,絕望道:“糟了,錢袋丟了。”
衆人哈哈大笑,波斯商眯着眼睛道:“沒錢還來充大爺,小屁孩快回家吃奶去吧。”
屋裡的氣氛驟然冷了一些,習武的人都明白那是殺氣,不過暫時沒有人出手。
嵐姐閱人無數,早就看出那路人甲是女扮男裝的,看她舉止、衣着必是大戶人家偷跑出來玩的貴小姐。這種人一般後臺都硬,還是不要得罪爲妙,波斯商亂講話肯定要吃苦頭的。
“出門在外,丟錢袋這種事也時有發生,這位公子滿身貴氣不像說謊的人,既是湊巧今日無緣,那就下次再說吧。只當路公子不曾參與過,還算吳大爺贏。”
吳休此刻醒了酒,對自己狂擲一千六百兩點一支舞也有點後悔,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好歹也算城中有頭臉的人物,豈能賴賬。
挺了挺胸膛道:“爺言必信、行必果,來人,回家取銀子來。”
吳休幫悅舞樓解了圍,嵐姐不打算真的賺他的錢,微笑道:“吳大爺咱們都認識,自是不會做那爛賬的事。今日天晚,不必急着回去取銀子了,明日派人送來不遲。尚裳準備楚腰舞吧。”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姑娘們剛要退場,卻聽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回頭望向門口。一個黑衣人正踱着方步進來,悠揚的笛聲正是來自他手中一把橫笛。他身邊還跟着一個黑鐵塔一般的人物,進門直接敲碎了一張桌子。
要打架?
路人甲背好包袱,從丟錢包的失落中迅速走出,雙眸發出燦燦光彩,想瞧瞧這混血兒很多的安胡城打起架來是什麼樣子。
三穿仔細一瞧,壞了,就是來找茬的,吹笛子那位不正是昨天的毒蛇哥麼?
“諸位,昨日我家小青蛇在這裡暴斃,今天它的兄弟們來祭奠一下,大家千萬不要亂動。這些都是西域極品碧血蛇,只吃活物,你們不想死的話,就保持現在的樣子裝死就行了。”毒蛇哥還真是惡毒。
廳裡衆人這才注意到腳面上有涼涼的東西滑過,“蛇。”
很多人驚叫,暈倒!
因爲那不是普通的一條蛇,而是成百上千的綠色花紋大頭蛇,吐着長長的芯子,紅紅的成三叉狀,還不能確定有沒有毒,但是人們都認爲那一定是劇毒的。
吳休就是暈的比較慘烈的一位,“啊……”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果然如毒蛇哥所說,有三條蛇竄起來撲到他身上,嚇得他從空中直接暈了過去,一聲悶響之後,屁股着地四仰八叉的倒下。
吳哲瞅了一眼哥哥舒服的倒地姿勢,沒說什麼,坐着靜觀其變。
狼野和他身邊的美髯公都偷眼打量着毒蛇哥,能用笛聲調動成百上千只碧血蛇,此人一定不一般。
路人甲並沒害怕,只是不喜歡那些蛇靠自己太近,蹭得一下竄上舞臺,順手打飛跟過來的兩條蛇,抱肩瞧着下面。
打了蛇沒被嚇暈,路人甲也算這屋裡的第一人,引來大家讚歎的目光。
黑鐵塔一愣,上下打量路人甲,又是皺眉又是努嘴,須知這樣萌的表情產生在一個黑大漢身上,很容易產生嘔像的效果啊。
衆人攝於滿地毒蛇的淫威,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那是相當難受。
黑鐵塔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孩兒,你今年幾歲?你是不是姓……你姓什麼?”他許是怕暴露對方的身份,換了問法。
“問我?我姓親,叫爺爺。”路人甲抿嘴笑着,一臉得意。
“親爺爺。”黑鐵塔果然上當。
“哎!乖孫子,哈哈哈!”路人甲笑得歡暢,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其他人卻都不看好,毛頭小子太猖狂了,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勢,這麼多毒蛇可不是好玩的。
角落裡的狼野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暗道:這小傢伙好膽量,好有趣。
路人甲心裡也在偷笑:嘻嘻,你們都怕了是吧,我就不怕。誰讓咱百毒不侵呢,幾條小蛇算什麼。
黑鐵塔並沒有發威,而是湊到毒蛇哥身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後者瞅着路人甲搖了搖頭。大夥一看,完了,親戚沒認成。
果然,黑鐵塔大步走向舞臺,地上的蛇顯然經過訓練,自動分列兩邊。毒蛇哥又吹起了笛子,所有的蛇全部昂起高高的頭。
衆人屏住呼吸,緊緊注視着眼前的變化,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外面的馬蹄聲、腳步聲響做一團,火把照亮了天空。
“喂,裡面的人聽着,驃騎將軍已經帶北防大營包圍了這裡。西域來的控蛇人馬上出來投降,若膽敢傷我小唐子民,格殺勿論。我們數到三,再不出來,高將軍就殺進去了。一……”
三穿暗想:好嘛,古代的維和部隊跟現代差不多啊,都是這套詞。
一聽高將軍的名號,大家都有了精神,肝兒也不顫了,腿也不抖了,腰桿也挺直了。
驃騎將軍高博遠是北防大營的元帥,這些年駐守邊關,保護北方邊境老百姓的安全。那是無人不服,治軍嚴格,剛正不阿,對老百姓春天般的溫暖,對侵略者毫不手軟的幹掉。
這次入侵的不是人,而是西域的毒蛇,高將軍也馬上到了,不愧皇上稱讚他用兵如神啊。
有人歡喜有人愁,衆人面露笑容之際,卻有兩個人麻了爪。
一個就是狀況連出的路人甲,剛纔見到毒蛇她都沒害怕,此刻一聽高將軍,她咬着後槽牙直誒呦。
剛從家裡跑出來,可不想這麼快就被捉回去,得趕緊跑、跑。
還有一個就是突厥王子狼野,他和高博遠見過幾面,互相算認識,若是讓他知道自己來了安胡城中……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
“二……”士兵還在喊號,毒蛇哥擡頭瞅着房頂,似乎並沒有出去的意思。
路人甲急得跳了腳,兩步竄到嵐姐身邊:“喂,姐姐,你們這裡有沒有後門?”
嵐姐納悶了,高將軍來了是好事啊,跑什麼?可她架不住路人甲使勁搖胳膊,隨手往幕後一指:“那裡有。”
“多謝。”話音未落,路人甲已經竄了過去,剛跑到幕後又折回來:“別說見過我……啊嗚……”她一邊說一邊跑,正與飛身過來的一個碩大身影相撞,疼的嗷一嗓子捂住了鼻子,鼻骨一定斷了,最次也流鼻血了。
“你幹嘛撞我?”她捂着鼻子嗚嗚的說不清楚。
“誰讓你回頭。”狼野沒功夫理她,閃身要走。
“站住,明明是你的錯,不道歉不準走。”路人甲扯住他的袖子不放。
“三……”士兵已經喊到了最後一聲,高博遠馬上就要進來。
狼野心裡一急,沒時間多說,反手一帶,把路人甲圈在手臂裡,在腰間一夾,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