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脆響,獨眼龍的下顎已經脫臼,嘴一張,吐出被打落的兩顆牙齒。
行動派做事就是這樣,該出手時就出手,沒有一絲停留。
那幾個模樣像山賊的大漢見老大被打,紛紛抄傢伙就要幹仗。澤魯一瞧,打架這種活還用王子親自動手麼,好歹自己也是突厥第一勇士呢,掄起粗的像石墩子的一樣的胳膊就往上衝。
“彭!”“嗙!”“轟隆!”
倒地聲、斷骨聲、裂桌聲此起彼伏,再瞧幾名大漢已經是血肉模糊,滿地找牙了。
喀裡愣在那不知說什麼好,手中白摺扇悠來蕩去,臉上淡定,實則蛋疼。
街上突然傳來整齊劃一的跑步聲,美髯公趙老頭湊到狼野身邊低聲道:“爺,大人物來了。”
彼時若雪正在偷偷的朝狼野豎大拇指,狼野笑眯眯的瞧着她,全然不顧地上的血腥場面多麼慘烈。
這場景堪稱又黃又暴力!
被老趙攪了局,狼野戀戀不捨的看了若雪最後一眼,才探頭去看窗外。這一看不要緊,嚇得他馬上貼到牆上,用兩窗之間的牆壁擋住身形,側目往下瞧。
若雪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引了起來,她也跑到窗邊去瞧。被狼野長臂一撈,捲進懷裡:“你看。”
順着他的示意看下去,娘誒,不是別人,正是促成他們第一次夜奔的媒介——高將軍。
樓下的士兵整齊的列做兩隊,等候將軍吩咐。樓上的狼野微皺眉頭,夾起若雪速度奔往自己的房間。咳,貌似每次着急都是夾着走的。
這間酒樓和客棧相連,都是吳家的產業,大廳這邊用作吃飯,過了走廊就是一間間上房了。
狼野房間的窗戶關着,他打開一條隙縫帶着若雪一起往下看:“是他帶來的?”
高將軍身邊站着一男一女兩個老人,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不正是那天他們好心送回家的楊全麼。
若雪低着頭一思量也就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和母親太像,被親戚認了出來,見自己穿着吳家的夥計衣服,女扮男裝,就拿不準是怎麼回事,才請來高將軍。他們可能也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吧。
狼野卻不知這層關係,低聲罵道:“該死的東西,咱們就不該好心送那孩子,想必這些窮鄉下人嫌咱們吃飯沒給錢,告到官府了。”
有句話狼野沒說,其實他覺得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邊境的人能從口音、生活習慣的細微差別上分辨小唐人和突厥人,或許他們發現了自己是突厥武士,纔去高將軍那裡告密。
“留下一隊包圍這裡,其他人都進去搜,遇到可疑人物都帶來見我。”高將軍清晰的聲音傳來。
“是。”士兵們迅速進門,木質樓梯上馬上響起蹬蹬的腳步聲。
有人到客房這邊喊話了:“各房間裡面的聽着,統一到大廳集合,接受安全檢查。把房間門打開,貴重物品可隨身攜帶,任何人不得藏匿、逃跑,否則軍法處置。”
這位軍爺嗓門還真是洪亮,震的窗戶嗡嗡直響。
房客們聽話的打開門向大廳裡走去,紛亂的腳步聲經過,狼野和若雪更加着急。
“高將軍最近來了兩回了,聽說以前管的沒這麼嚴格。”有人在議論。
“最近來安胡尋寶的人越來越多,三教九流都有,聽說剛纔就有山賊調戲小夥計,高將軍來得好,把壞人整治了,咱們才安心。”
“我聽說是兩夥山賊搶一個壓寨夫人才打起來的,打人的那個跑了,或許高將軍就是要抓他吧。”人們從門口經過嘴上都沒閒着,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訛傳到了十萬八千里以外。
狼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突然從包袱裡抽出一條黑巾蒙面,抱起若雪道:“我帶你跳下去,咱們一起走。”
“不。”若雪堅決的推開他跳到地上:“你明明受傷了,不能運功,已經吐過兩次血了,你躲起來,我出去就行了。”
“那天你不是聽說高將軍來了就嚇得趕緊跑嗎?我不准你出去。”
“我不會有事的,你快躲到牀幔裡面,他就是來找我的,只要我出去就沒事了。”若雪推着他往牀邊走。
“不。”狼野執拗的站定在地,不肯上牀藏起來。“你既是那麼怕他,必定有原因的,你躲起來,我去見他,量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狼野回身抱起若雪扔到了牀上,轉身就要出門。
若雪急忙跳下牀拉住他:“哎呀,實話跟你說吧,高博遠是我乾爹,這次我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不願見他只是怕他把我送回家裡去。其實從小乾爹就很疼我,不會打我的。”
“他是你乾爹?”狼野雖然看出若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卻沒想到有這麼強的背景。
若雪堅定的點頭:“恩,所以呀,你快藏起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狼野這才半推半就的被若雪推到牀上藏起來,這時外面走廊裡已經一片安靜,只能聽到一個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正在走近。
“咳。”這是一箇中年男人頗具威嚴的敲門聲。
吱呀一聲,若雪打開房門:“乾爹!”
“恩,你還肯見我?”
“嘿嘿!我怕您老操心麼,就沒敢去驚動您。”若雪吐吐舌頭,化解一下緊張氣氛。
高博遠側身進門:“幾時到得安胡城?”
“前兩天剛到,誒,乾爹,”若雪拉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再往裡走。
高博遠疑惑回頭,卻見若雪一張紅臉正不好意思的瞧着自己:“乾爹,人家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亂闖人家閨房好不好?”
萬一發現“閨房”中藏着一個大男人,那會是多麼有趣的場景,尤其是這個男人還藏在牀上。
高博遠鐵血漢子本不擅長開這種玩笑,黑臉馬上變作黑裡透紅,狼狽逃出屋子:“跟我出來。”
“哦。”若雪歡快的哦了一聲,隨着高博遠而去。
兩盞茶的功夫過去,街上的士兵押着幾個山賊走了,人們大讚高將軍,隨時關注安防,保一方太平。
若雪松了一口氣,哼着小曲回到二樓開工,在她聲情並茂的訴苦後,乾爹不但同意讓她留在安胡城,還說爹爹派人來抓她也不成,就要讓她好好玩一玩。
其實她哪裡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所有疼愛她的長輩都捨不得明年讓她不情不願的和親,這最後的半年時光,大家都想若雪痛痛快快的玩一玩吧。
“你叫小路子是吧,剛纔你沒受傷吧?”正遇上迎面而來的喀裡。
“沒事,剛纔謝謝你好心來幫忙。”若雪拱了拱手就要走開,卻突然想起昨晚三穿的話,就回過頭賊兮兮的瞧着喀裡:“恩,其實吧,你還是挺好的。”
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本來不算什麼,偏偏被趕來詢問情況的狼野聽見,幽暗的藍眸流轉出凜冽的寒光,怒瞪向和他一樣長着藍色眼眸的喀裡。
喀裡呵呵一笑:“這位兄臺好身手,在下佩服。”
狼野嘴角一邪,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恐嚇道:“對於不安好心的人,我向來不手軟。”
喀裡有一瞬間的愣怔,轉眼笑道:“不錯,在下也一直這樣認爲,看來我們真是同道中人呢。”
“阿嚏!”若雪恍惚覺得空氣中味道不對,怎麼酸了吧唧的?
狼野冷哼一聲,拉過若雪的手腕走到無人處:“我有事要離開幾天,你……”他想說:你乖乖的等我回來。可是,他憑什麼說這句話呢?
“小鹿,那個傢伙不像好人,你少搭理他。”
若雪擡頭看看高大冷硬的狼野,對比一下遠處文質彬彬的喀裡,貌似眼前的這個傢伙更不像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