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樓是安胡城裡最高檔的飯店,和客棧連在一起,有錢的客商都住在這家,狼野自然不例外。
“爺。”幾個大漢圍了過來。
“嗯,以後沒事別跟着我。”狼野把繮繩拋過去,大步進門。路人甲顛顛的跟在後面,上了二樓。
選了一個臨窗的位子,倆人對面而坐。
“想吃什麼隨便點。”狼野今天心情不錯。
“小二……小二……”正是吃飯的時間,小二有點忙不過來,路人甲招呼了好半天才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店小二。
“二位爺,吃點啥?”
“你們這最好的儘管上。”路人甲豪邁的一拍桌子,斜睨了一眼正瞧着窗外的東道主。狼野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貌似花多少錢都不在乎。
路人甲咋咋呼呼,真正吃起飯來還是很文雅的。狼野飯量大,但是吃的很快,風捲殘雲一般就飽了。喝着茶水看她細嚼慢嚥,“梅花鹿,夠吃麼?”
“這麼一大桌還不夠吃?我是小鹿,你以爲我是野豬啊。”她默認了自己的新名字。
“呵呵。”他輕笑着轉頭看向窗外,一個紅衣女子剛巧從樓下經過,那人帶着斗笠,垂下長長的白紗,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子,但是掛在腰帶上的一個三角形荷包吸引了他的視線。那是一個三角形紅色荷包,跟衣服的顏色相近,不仔細看幾乎瞧不出來,上面繡着紅色的三色草。其實三色草本是三種顏色的葉片,可是她的荷包上卻都用紅色絲線繡成。
其實離得遠,狼野看不清楚,只不過他見過一個與之一模一樣的荷包,而且正是那個荷包的主人給他下了毒,讓他現在經脈逆轉,運不得功。他來安胡城不爲找寶藏,只是追蹤可疑人物到此,眼前無疑是個好機會。
狼野一怔,眸光瞬間緊了幾分,握住窗棱就想跳到街上,又一想不行,這樣會打草驚蛇,於是小聲扔下一句:“一會兒回來。”人影就消失在樓梯口了,路人甲還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人就不見了,她緊追了兩步沒跟上,回到座位上扒着窗戶往下看,正好見那個彪悍的身影跑出酒樓門口緊追一個紅衣女子而去。
路人甲有些呆了,心裡有一點點酸澀,剛纔還笑着問她夠不夠吃的男人,此刻就那樣急急的追着別的姑娘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善變的;果然,出門在外誰都不可以相信。
其實剛纔他凝望那個紅衣女的時候,她也偷偷掃了一眼,只是無辜的裝作沒看見。她甚至在想,他會不會認識那個人,否則怎會看的那麼專注。而現在,他們倆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她想:他是否認識那個人,和她是什麼關係,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丟下自己就走了。
路人甲悻悻的坐下,看着滿桌子的菜已經失去了食慾。這裡不是京城,不是每個人都會圍着她轉,其實這樣纔是海闊天空的江湖生活,不是嗎?
她默默的喝着茶,不知不覺身邊的人已經走光,大廳裡空蕩蕩了。
“客官,您要結賬嗎?”店小二拿着掌櫃算好的清單過來。
“結賬。”路人甲把杯中涼茶一飲而盡。
“一共是三兩銀子,您吶。”
“這麼一大桌才三兩,這裡的東西還真是便宜。”習慣了京城的物價,這裡的東西就算是超級便宜了。不過這是針對富人而言,想三穿這種小夥計,每月的工錢是一兩銀子,這麼吃可吃不起。
“啊……糟了!”她這纔想起錢袋丟失的事,臉色變了。
小二看出一點端倪,皺眉道:“您不會是忘帶錢了吧?”
“我……我的錢袋丟了,你先等等,我的朋友會來付賬的。”路人甲急着解釋。
小二苦笑:“您說剛纔那位藍眼睛的大爺?我可是見着了,他跑的比兔子都快,分明就是逃跑。你若是不肯付賬,那隻能說明你們就是來騙吃騙喝的。”
“大膽,你敢誹謗本……本公子。”路人甲急眼了,在京城何曾有人這樣說過她。
大廳裡吃飯的客人陸續走光,閒下來的夥計們都聚攏過來,紛紛議論。
“沒錢還敢點這麼多,而且都是貴菜。”
“嗨!吃一個菜也是不給錢,吃一桌菜也不給錢,要是我呀,也吃一桌,做個飽死鬼。”
“幹什麼呢?”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大家嘩啦一下就散開了,這兩天對於這個聲音正是緊張的發懵的時候。
“二公子,有人吃霸王餐。”負責這桌的夥計是不能走的。
“哦?在我們吳家的酒樓裡吃霸王餐,這可是頭一回。”吳哲搖着扇子晃到桌邊。“我當是誰,這不是昨天出價兩千兩,又丟了錢袋的路公子麼,怎麼,今天是不是也先說菜便宜,然後點了這一大桌,最後又說自己錢袋丟了?”
小二睜大了眼,哦!二公子真神啊,這都能猜到。“對,他就是這麼說的。”
吳哲笑得更加燦爛了:“看來路公子慣用這一招啊。”
路人甲氣得憋紅了臉:“什麼慣用這一招,昨天是真的丟了錢袋,今天我的朋友會來付賬的。”
“朋友?你的朋友在哪呢?午飯時間都快到了,他不會兩頓一起付了吧。”
“恩,也許他就是這麼想的。”路人甲扁着嘴。
吳哲把扇子啪得一收,嚴肅道:“對不起,本店概不接受欠賬,沒有兩頓一起付的道理,跟我到屋裡來說清楚。”
哼!跟就跟,不信你敢把我怎麼樣。路人甲最後一次望一眼窗外,街邊拐角處仍舊沒有出現那個大塊頭。
“說吧,是現在交錢還是把你送到官府?”吳哲翹着二郎腿把玩摺扇。
房門已經被關上,路人甲像犯人一樣站在桌邊受審。“先欠着,我會還你的。”
“本店概不賒賬。”吳哲語氣堅決。
“可是我真的沒有錢,你殺了我也沒用。”
吳哲華麗麗滴一笑:“我們只做生意,不殺人。但是絕不賒欠,追帳到底。既是沒錢,不如這樣吧,現在店裡缺人手,你來做一個月的店小二,包吃住還給一兩銀子,這頓飯也一筆勾消了,唉!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呸!什麼餡餅好事?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讓我做店小二伺候人?”路人甲瞪圓了眼。
“呵呵,吳某一直坐鎮京城,吳記的軟梨膏是京城一絕,別人家可做不出來。大家閨秀們都偷偷跑來吃,自然少不了活潑好動的若雪郡主。幾面之緣而已,可能郡主不會記得我。”吳哲扇着摺扇,很是悠哉。
路人甲大驚,沒想到在這偏遠的安胡城,竟然有人認得她:“你……你既然知道我是郡主,就應該明白我只是丟了錢袋,不會賴賬的,等回到京城我一定加倍還你。”
“對不起,本店一視同仁,郡主也不能欠賬。如果郡主還不上也沒關係,反正京城也有分號,我可以知會那邊一聲,讓他們去找九王要錢好了。”
“別……你別去找我父王。”剛從家裡偷跑出來,她可不想這麼快就被抓回去,明年就要成親了,嫁給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人,這是她最後一次放縱自己,既出來了就要玩個痛快。
吳哲眨了眨眼,壞壞的笑:“哦?難道郡主是偷跑出來的,怕王爺知道?”
“你……你不用管,大不了,我給你當店小二不就行了。”若雪撅着嘴,既委屈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