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大遇襲?謝清歡挑了挑眉,有些驚訝。舒骺豞匫段明樓昨天去唐家的別墅,動用的直升機,帶在身邊的自然是段家的死忠,這是哪條道上的英雄這麼好本事,能伏擊得了他?
想到這裡,謝清歡淡淡問道:“跟着他的人呢?”她並不是聖人,換個別的時機段老大被人伏擊,到受傷住院的地步,她即便不會落井下石,也不免要幸災樂禍——讓你不學好!
但現在不行。如今那位空降的容市長還沒有動作,黑道最說得上話的段明樓以及確認的繼任者唐摯就先倒下了,即便目前兩人都沒有性命之憂,但多少讓人疑慮,使得人心渙散。
蔣青也明白其中的關竅,聽謝清歡這般問,又道:“段老大昨晚是在段家的老宅裡邊遇襲的。”
“段家老宅?”謝清歡心中微微一沉,她見過唐家的防雨布局,雖然算不得是完美無缺,但也足夠嚴密,段家執掌黑道牛耳多年,在這方面比之唐家,必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外人能成功潛進去已經值得稱讚。“伏擊的人呢,如何了?”
蔣青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只是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重傷之後突圍了。”
“突圍?”謝清歡皺眉道,“有幾個人?”
蔣青立刻應道:“只有一個。”
“你的意思說,一個人潛進段家,傷了段明樓,然後從容地逃逸了?”謝清歡覺得有些意思了,難道先前高估了段明樓以及段家?她好笑道:“段傢什麼時候這麼沒用了?”
蔣青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近十年來黑道也開始精英化,上層遍地的四高人士,不再喊打喊殺,卻充斥着冷暴力。段家如今在下洗白沒錯,但敢說段家沒用的,着實沒幾個人。謝清歡如今雖然掌着唐摯的大權,但有些事她是不知道的,唐摯也不會願意這位認回的義妹在這麼會兒功夫就沾上了黑道,蔣青有些無奈道:“大小姐……”
謝清歡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你抖什麼?或者說,你在怕什麼?”
蔣青躊躇了一下,才慢慢道:“伏擊段老大的人,據說是淺野洹衣。”
“淺野洹衣……”謝清歡微微眯起眼睛,“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很有些耳熟。”
“淺野洹衣原本是東南亞最有名的中間人,策劃了多起刺殺,爲人謹慎有奸猾無比,國際刑警的通緝令發出了三年,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摸到。”蔣青頓了頓,又道,“半個月前,她的行蹤暴露,在東京的一座公寓裡被人殺死。”
淺野洹衣。謝清歡想起來了,當初她拍戲的時候在暗殿遇襲,放倒的那四個倒黴蛋,他們跟僱主之間的中間人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只是——
謝清歡淡淡道:“蔣青,子不語怪力亂神。”
“大小姐,這事不好說,您也別問了。唐總倉促之下安排您接下大權,但他心裡當您跟非少是一樣的,並不願意你們過多插手黑道的事。”蔣青是一早就接到了這個消息,一開始也不願意相信。淺野洹衣之死,放在黑道上說並不算什麼,殺人者恆死於殺,再正常不過了。
但一個死去近半月的人突然現身,武力值還破錶了,據段家傳消息的人說,那戰鬥力就是外掛狀態的簡歌跟段老大持久力的合體,一個常年策劃着刺殺,幾乎從不失手的人,一旦親自出手,輕鬆地尋找防禦破綻是極爲容易的事。
蔣青聯想到近幾天發生的事情,要是再不明白這是有人在針對黑道,那就是駑鈍了。那人隱在暗處,巧妙地利用了容威進入t市帶來的小範圍震盪以及他可能採取的針對黑道的措施,出手的時機拿捏地如此精準,那人也不簡單。
t市的格局動盪甚至崩潰,似乎就在眼前了。唐摯無法主事,蔣青雖然不介意謝清歡在某些事情上指手畫腳,卻極不願意讓她這時候淌進這趟渾水裡。
謝清歡的好奇心向來不強,但聽蔣青這麼說,又覺得有點意思了,反而多問了一句:“是借屍還魂嗎?”也就是像她這樣,在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時機,在一個八字命格都吻合的人身上重新活過來。
“大小姐,你想得太多了。”蔣青嘴角微微一抽,若是借屍還魂,倒還不必這麼煩惱了,段家那邊根本絲毫就沒有隱瞞,直言說懷疑那淺野洹衣可能是改造人,速度跟力道都超越人體極限。
蔣青知道這事棘手了,能從段家的老宅裡從容遁走,可以想見她的身手好到了什麼地步,遇上落單的人遇上她,恐怕都不夠瞧的。
“按理說大小姐如今是掌權人,段老大受傷,您該去看一眼。”蔣青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不過……”
“他在哪家醫院?”謝清歡漫不經心道,彷彿沒聽出蔣青話語裡的暗示。蔣小哥開什麼玩笑呢,段老大這種人是隨隨便便就會被人放倒的嗎,這次不去瞻仰下,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說,看一眼能大致推算了一下淺野洹衣這位死而復生的英雄武力值到了什麼境界。
蔣青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聽出謝清歡那隱約的雀躍,不由搖了搖頭,卻還是報出了醫院的名字跟地址。
謝清歡掛了電話,就見季卓陽毫不客氣地瞪着自己:“怎、怎麼了?”
季卓陽深深看了她一眼,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淡淡道:“在這兒等着,我去取車。”
“嗯。”謝清歡點點頭,看着季卓陽大步離開,有些微微一笑,季卓陽真是個很有朝氣的年輕人啊,嘖嘖。
季卓陽暫時不想搭理謝清歡,他怕一開口就忍不住要發飆。前天夜裡她莫名失蹤,是綁架還是挾持他已經不願意細想,但驚動了黑白兩道這事兒讓他有些介懷。如果謝清歡真的交遊廣闊倒也罷了,但段老大跟路七爺是什麼人,進出都十分小心,能隨便跟一個隨時跟緋聞搭界的藝人交朋友嗎?
謝清歡到了這時候已經完全精神了,見季卓陽不說過話,也不主動去湊趣,只笑眯眯打量他,看着他表情的細微變化,覺得很有趣——哪怕是因爲利益牽扯,真心實意的關心跟虛情假意也是有差別的。
季卓陽做事喜歡全力以赴,待人盡心以誠,所以他帶着大紅大紫的那些藝人,在自立門戶之後仍跟他保持着極爲良好的關係,平日裡工作上也多互相照應,因此形成了他手中龐大的人脈關係網。
季卓陽載着謝清歡去醫院,途經一個花店,謝清歡叫他停車。她對這個世道里探病的那一套不是很清楚,以往在大雍的時候,探病的手信是因人而異的,這邊的話,她看過電視劇,似乎是送花送水果就行了,反正跟段老大連尋常交情都算不上,心意到了便好。
這花店的規模不大,花的種類卻不少,謝清歡能叫出名字的不多,挑起來自然也有些麻煩。她看了半晌,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困惑,看店的小姑娘笑眯眯走過來詢問她需要什麼花,送給什麼人。
謝清歡向來不會亂認朋友,說是認識的人吧,又顯得過於生疏,於是站在唐摯的立場上,道:“算是一個前輩吧。”
“……”季卓陽跟着她進了花店,察覺到她口氣中那詭異的微妙揶揄,斜睨了她一眼,暗暗搖頭——段老大真的沒有在某方面得罪過她嗎?
“懂了。”小姑娘會意,在自家的店裡挑挑揀揀,最後季卓陽眼睜睜看着她向一叢康乃馨走去。
季卓陽腦門上滑落幾條黑線,這小姑娘這樣做生意真的沒有問題嗎?這家店到現在都沒有倒掉,真是奇蹟啊。他在心中感慨了幾句,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們要探望的,是個男的。”
“呃……”小姑娘火速收回已經在挑選康乃馨的手,扭頭對謝清歡甜甜一笑,看一眼臉色有些黑的季卓陽,眼中隱約泛着同情——哎呀呀,這莫非是探望情敵的?看這位帥哥臉色黑的。還說什麼前輩啊,人家都懂的。
小姑娘虛心道:“那,那位先生喜歡什麼花呢?”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呢。季卓陽有點兒憂愁,段老大那款的硬漢,十有八九不喜歡花!季卓陽這麼想着,也就這麼跟謝清歡說了。
謝清歡覺得也是。她看一下花店裡的話,覺得送花不是個好主意,哪怕天天換水呢,那些無根的花,也還是會枯萎,然後被扔掉。還不如送些別的。
謝清歡在不大的花店裡轉了一圈,最後在小姑娘再三‘這絕對好養活,就算是傻瓜也毫無壓力’的保證下,挑了一盆長得十分精神但絕對不超過一百塊的仙人球。
季卓陽瞧着那盆精神奕奕的仙人球,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從沒見過有誰去探病會送仙人球的!哪怕是禮輕情意重,本着對人民幣的敬畏之心,也該挑旁邊那盆158元的啊!
謝清歡固然心細如髮,跟他實在是談不上默契,因此沒有聽到他的心聲,只滿意地抱着仙人球上了車,又在醫院門口的水果鋪裡買了個尋常的花籃,而後花籃由季卓陽提着,而她毫不在意地抱着仙人球雄赳赳往段老大的病房去,準備強勢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