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眼中冷芒一閃:“有艾米麗這個家族的背叛者在,又給了他們這麼多時間準備,也該萬無一失了。”
“既然他們準備好了,”格雷站起身,狀似留戀地看了一眼監視器,“那我們,也該活動一下筋骨了。”這場由路家牽頭,席捲幾乎整個歐洲黑道的與道格拉斯家的爭鬥,經過半年多的準備,歷時五個半月,財力人力耗損無數,才最終因道格拉斯家新任家主上位,緩和了對外政策,才終於停止。
這場爭鬥後來被稱爲歐洲黑道風暴,亦被稱爲大亂鬥。
在爭鬥剛剛開始的時候,因路子允與格雷各負奇才,熱身運動也做得久了,直接且自然地過渡到了白熱狀態。
而此時,在日後名揚歐洲黑白兩道的道格拉斯家家主謝清歡,卻在孤懸海上的小島之中,全神貫注地完成專門坑自己人的成年禮考驗。
她根據島上的地形,將樹木,石頭以及建築都利用起來,布了一個渡生陣。小島上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是陣勢的一部分,生機中透着殺意。
在渡生陣的協助下,謝清歡又花了兩天的時間,纔將所有的改造人殲滅。
這時候將將搬完,落日在海面上鍍了一層金色,謝清歡卻沒幾分心思去欣賞這等美景,只想先洗把臉。
從遊戲開始到現在結束,已經過去五天,缺吃少睡,人又繃着,即便還沒到極限,身體卻還是感覺到了明顯的疲累。
她翻開地圖看了一眼,慢騰騰向其中一幢二層小樓走去——那裡有水可以沐浴。
謝清歡覺得胃裡火辣辣地燒着,大約是餓過頭了,竟然不覺得餓。花了十來分鐘,終於走進了小樓,站在廳裡才發現,這裡不僅僅能沐浴,更像是有人打點着的住所。
謝清歡四處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遺漏的改造人,便放心地進了一樓的浴室,直接用蓮蓬頭從上往下衝水。
雖說暫時是安全了,但這裡畢竟不是自己家,謝清歡只隨意衝了衝,緩解了滿身的疲勞。纔剛踏出浴室,就聽到了直升機的轟鳴聲。
來得到快。謝清歡挑了挑眉。
直升機並未降落,略做盤旋之後,放了繩梯下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敏捷地攀下,落在距離小樓不遠的地方,而又馬不停蹄地奔了過來。
謝清歡迅速閃避到樓內,一手握着先前拾來的軍用匕首。
黑色西裝男自然之道謝清歡的防備之意,攤着手走進小樓,站定之後,一手按在心口,躬身道:“大小姐,屬下托馬斯奉家主之命,來接您回家。”
謝清歡沒動,也沒搭腔,只是將匕首輕巧地在指間轉了轉。
西裝男托馬斯等了片刻,見謝清歡沒有反應,略一猶豫,緩緩直起身,目光直視前方,再度將兩手攤開,嚴肅道:“大小姐,屬下真的沒有惡意。”
謝清歡所處的地方,足以看清他的舉動。這人的華語十分流暢清晰,只是三兩個動作,卻嚴謹到幾乎刻板。這種接人待物,應該是大家族專門培養的,想必他在格雷身邊地位也不低。
謝清歡不現身,托馬斯就維持着那個顯示誠意的動作沒有動,臉色平靜,沒有絲毫的不耐。
謝清歡沉默着,心中估算着道格拉斯家如今的情形,格雷腦中生了瘤,即便當初發現的時候是良性的,也經不起一直拖着。他再有耐性,也不能一直等着,讓路子允萬事準備充分,這樣對他對道格拉斯家都太被動。
而她跟着瑪格麗特離開t市,路子允心中但凡還看重她,還要與她一起,便也不能等着格雷先出手。
所以,這兩人應是已經開戰了。
謝清歡手上的資料不多,這兩人的真實實力無法準備估算,但道格拉斯家這些年強硬彈壓整個黑道,當家人性情息怒難測,行事作風詭譎多變,總讓人惶惶難安。如今有了推倒這棵大樹的肯能,恐怕是落井下石者衆吧。
更何況,算算時辰,不提格雷的身體狀況如何,他最得力的助手女王蜂瑪格麗特,也該出現某些不適的症狀了。
托馬斯又等了等,再次開口,嚴謹中就帶了三分低沉三分無奈:“大小姐,時間寶貴。”
謝清歡挑了挑眉,好歹是開了尊口:“哦?”
托馬斯稍稍鬆了口氣:“此刻出發,回到家,還能趕上晚餐。”
謝清歡默默無語地看着他,嘴角輕輕一抽,這位先生你頂着一張精英臉,卻如此關心吃飯問題,你老闆知道嗎?
謝清歡慢慢走出來,臉上帶着幾分慵懶的表情,心中卻更加警惕小心:“是格雷讓你來的?”
托馬斯一臉恭敬地低下頭去:“是的,大小姐。”
謝清歡在他身前五步遠的地方停下腳:“瑪格麗特,她還好嗎?”
托馬斯微微一頓,隨即答道:“瑪格麗特小姐昨天夜裡去世了。”
“昨天?”謝清歡微微皺眉,這日子可比她預計的時間早太多了,“怎麼死的?”
托馬斯挑起眼簾,直視着謝清歡,冷靜道:“瑪格麗特小姐昨天親自去剪滅家族叛徒,身中七彈,不治身亡。”
“叛徒……”謝清歡目光一冷,“你說的是——”
“是的,大小姐,”托馬斯肯定地點頭,很滿意地看着謝清歡絲毫未變的表情,“正是前家主卡爾先生第三子艾斯,他自逐於家門,出賣家族機密給敵對者,更試圖對家主不利,瑪格麗特小姐已經將他格殺。另有向來替艾斯收集並傳遞消息的錢家,已被滅門。”
謝清歡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仍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想起艾米麗那威武的腿毛,錢寶圓滾滾的臉與身形,還有那個活潑的總愛做女僕裝打扮的少女。
托馬斯眉眼低垂,又是一副恭順的模樣。謝清歡沉默片刻,才靜靜道:“走吧。”
“大小姐,請。”托馬斯聽了,立刻一躬身,錯開半步,在前面帶路。
這會兒天正熱,謝清歡雖然兜頭衝了一回,不過這麼一會兒工夫,身上就已經半乾不幹了,潮潮的,反而讓人不舒服。
托馬斯跟謝清歡一前一後上了直升機,自始至終,托馬斯的目光都不曾落在謝清歡身上過。上了飛機之後,他便自發地去了駕駛員旁邊。
從小島到道格拉斯家的古堡,花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直升機在數個球場大小的草坪上降落,一羣穿着與托馬斯同款黑色西裝的男人沉默地迎接了他們。
謝清歡不動聲色地瞥一眼站得最近的那個黑西裝,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周身氣場又冷又硬,隱約還帶着幾分殺戮之後未消散的血氣。
謝清歡見了這情形,心中略覺不妙。她跟在托馬斯身後,從容地越過他們,向內走去。
黑西裝沉默地目送他們離去,沒有任何動作。
從草坪到堡內居室,還有一段路。途中時而有人自身邊經過,臉上的表情都是冷肅平靜,絲毫不見族中高位者去世的慌亂與不安。
一直走到堡內居室,纔有身穿黑衣的女僕匆匆而來,附在托馬斯耳邊輕語幾句。
托馬斯聽了,點點頭,又揮了揮手,那女僕就略微一躬,快速退去了。
謝清歡如今身在虎穴,反而沒那麼防備了,只在托馬斯轉身向着她的時候略挑了挑眉,淡淡問道:“怎麼?”
“大小姐,家主現下正在書房處理公務,請您先去沐浴更衣,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托馬斯答道。
“好。”謝清歡也不推辭,她確實該換身衣服了,“有勞了。”
“大小姐太客氣了,這裡是您的家,屬下理該爲您服務。”托馬斯又低下頭去,自她身邊退開兩步,立時又走來一個黑衣女僕,衝謝清歡一躬身,“大小姐,這邊請。”
謝清歡隨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極快地掠過眼前的佈置。
格雷的書房在二樓,給她準備的房間在三樓。
謝清歡在大雍也見過極致的富貴,但大雍的風物與工藝水準都跟歐洲有着極大的區別,所以謝清歡站在格雷爲她準備的房間,看着比帝王行宮更顯奢華的排場,仍是驚了驚。
道格拉斯的榮耀與這富貴息息相關,如今這種四面楚歌的局面,也是因爲這富貴——沒有利益,何來爭鬥?
女僕在自帶按摩功能的浴缸裡放好水,又從衣櫃裡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接下來還準備去幫謝清歡脫衣服,被謝清歡當機立斷地阻止了,將她送出房門,才放心地沐浴。
謝清歡忙碌了整整五天,還時刻都處在危險之中,精神繃得緊,此刻被溫熱的水流輕撫,一放鬆下來,立刻覺得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着疲憊,恨不得立刻睡去。
等她強扯着泡完澡,換好衣服,將臉上的倦意盡數斂去。
指尖在樓梯扶手上輕點,下樓時慢騰騰的動作在她做來也顯出幾分優雅,離地還有幾層臺階的時候,目光一長,就見到格雷坐在餐桌旁,靜靜地等着。
察覺到她的到來,他挑起眼簾,定定地看着她泡澡之後顯得溼潤卻也遮不住些微憔悴的臉,靜靜一笑:“好久不見。”
親愛的小妹——
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