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亮藍色的閃電劃破重重烏雲,使得這林間瞬間閃亮了片刻。也在這時,隨着一聲痛哼,綠衣女子以比方纔更快的速度向着後方退去,只不過這次可就是身不由己了。百般被動之中,綠衣女子左手稍稍一抖,頓時自她袖間劃出兩顆黑色的鐵球飛轉着向欲要繼續追擊的黑衣青年撲去。後者剛要應對,不料兩顆鐵球在半空中就已爆裂開來,頓時,一股紫色的煙霧以爆炸點爲中心向着四周輻散開去。而且這紫色煙霧一遇到漫天雨幕,不僅沒有消散開來,反而變得更爲粘稠深重。
黑衣青年見狀眉頭一皺,眼見兩顆霹靂彈散發出的明顯乃是劇烈毒藥,於是瞬間封閉全身毛孔向着後方退卻。只是他纔剛一起步,就見一大片金光攜着鋪天蓋地的氣勢穿過紫色煙霧向着他迎面射來。此時他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而這片金光來得又太過猛烈,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在後退過程中朝着前方猛然發出一拳意圖打散這片金光。同時,他的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真氣急速流轉遍佈全身以防接下來的變故。
黑衣青年這一拳雖然是倉促而發,畢竟力道不弱,迎面而來的大部分金光與拳勁碰撞後紛紛向着兩邊彈開。只不知這些金光是以何種手法發射的,比之綠衣女子方纔其他暗器的勁力都要大得多,因而還是有數道金光突破了黑衣青年的防線,徑直鑽入他的左肩。黑衣青年悶哼一聲,停下後退的腳步後臉色猛地一變,迅速向着周圍觀察了一陣後就地盤膝坐下療傷,也不顧天上依舊在下着傾盆大雨了。他出手連封左肩之下七處穴道,而後雙手結印於身前,開始運功調息。
天空上一道閃電破雲而出,徑直轟擊在林間一顆碗口粗的大樹上,將之攔腰劈斷。斷口處焦黑一片,一團火焰只燃燒了片刻就被瓢潑大雨所撲滅。再一看周圍,方纔被打倒在地的杜猛四人此時都已不見,看樣子是被前來救援的幾人帶走了;而綠衣女子此刻也是蹤影全無,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留下,看來方纔在黑衣青年最後一擊中也受傷不輕。而今唯一能見到的人影,便是盤膝坐在地上療傷的黑衣青年,他的臉上一片紫氣,只是隨着運功有着漸漸轉淡的趨勢……
…………
距離烏龍嶺以北二十里地有一處山澗,此時正有七八個人在山壁之下躲避着這突如其來的大雨。只不過看這幾人已然全身溼透的模樣,應該是已經在雨中行進了一陣。再看這幾人或躺或坐,有幾個卻是受了不輕的傷,原來正是杜猛那一夥人。
一個身形枯乾瘦小、長着一副山羊鬍子的中年人緩緩收回按在杜猛身後的手掌,輕舒一口氣後淡淡地說道:“沒事了,他出手不重,反倒是你自己方纔強行衝開穴道惹了點麻煩。不過只是趕路的話,倒是沒有多大問題。”
杜猛站起身來,回頭看了山羊鬍子的中年人一眼,卻並沒有道謝,而是向他問道:“他們幾個如何了?”山羊鬍子也不介意,聞言望向不遠處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子,後者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雖然死不了,但不養上幾個月怕是好不利索。錢老大你問程風這個木頭人,那還不如問我。只不過我擔心的是你讓孟家那位大姐單獨面對那位小哥,怕是討不了好吧?還是說錢老大你最近心情不好,把孟大姐打發過去找死呢?”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年輕人。這人嘴裡稱的錢老大和程風自然便是山羊鬍子中年人和那沉默寡言的那人。只不過聽語氣,倒也不見得他對口中的錢老大有多大尊重。這也難怪,習武之人但有所成,多數都是心高氣傲,沒有絕對的實力基本就是誰也不服誰。錢老大聽了這話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倒是程風又在那裡冷冷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哎呀呀我說程老三,你對孟二姐倒是挺有信心的嘛,難不成你也被她俘虜了?”名叫周邢的輕佻男子吹了一聲口哨,又將矛頭轉向了程風。眼見後者沒有理他,他正欲再接再厲,卻見錢老大與程風徒然站了起來,目光望向山澗入口處:“有人!”
幾人各自取過兵器,卻見遠方朦朦朧朧中出現一道窈窕的身影,慢騰騰地向着這邊走來。衆人見了不禁微鬆一口氣,認出來者正是“千手修羅”孟娘子。只見她人還未到,聲音卻是遠遠地傳了過來:“你們這幫混蛋,得虧一個個還是大男人,讓老孃一個弱女子獨自去面對那個如狼似虎的小哥且不說,還把我一個人扔下就跑,簡直豈有此理!”周邢聽了,笑嘻嘻地回答道:“孟二姐,這不是知道我們幾個之中你本事最大嘛,這般艱難的任務舍你其誰啊?”
“屁個本事,老孃差點就掛了,還不快來個人扶我一把?”隨着孟娘子一步步走近,衆人這才發現她此刻的模樣倒真是有些狼狽:被雨淋透之後,她全身的衣物都緊緊地貼在身上,因之曲線畢露。再加上正值夏日,身上穿的本來就不多,這一下子衆人幾乎可以透過衣服看到內中隱隱的肉色了。她的衣服此時也有些凌亂,頭上鬢亂釵橫,幾乎讓人一見就不自主往其他方面去想。衆人聽了她要人來扶的話,只當她是玩笑,並無一人上前。周邢還是那般沒心沒肺的樣子:“我說二姐啊,你要是保證不把我紮成一隻刺蝟,那小弟倒是能夠代勞。只是你看起來也不用人扶吧?看你的樣子,方纔你與那位小哥定然是好一番大戰啊,不過二姐你既然還能自己走回來,想來最後敗下陣來的定然是他吧?”
“你個沒良心的膽小鬼!”孟二孃笑罵一聲,卻是忽然捂住了胸口,緊接着“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隨着這口鮮血噴出,她的全身力氣彷彿也被抽乾了,身子軟軟地朝着地面倒去。衆人這才大吃一驚,錢老大急速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在她手腕上一搭,忽而全身一震,失聲道:“你中了聖技?!”
“聖技”這兩個字一出口,餘下幾人頓時瞳孔急速收縮,紛紛圍上來查看情況。程風眼見孟娘子這般模樣,卻是慢慢搖了搖頭:“不可能。若他真是聖境,二孃活不了,我們也走不了。”
“沒錯,據我們收到的消息,慕易武功雖然高強,但畢竟年輕,離聖境應當是還有一段距離的。若是他達到了聖境,比之當今武林年輕一輩五大高手豈不還要勝過一籌?只不過他既然沒有達到聖境,又怎麼可能發出聖技?”周邢也是皺眉緩緩分析道。
“不到聖境而施展出聖技嗎?這也沒什麼不可能,別忘了他是誰的傳人。”錢老大沉聲開口,衆人聽了俱是心中一凜。唯有孟娘子此刻眯着眼睛,膩聲說道:“好了啦,我纔不管他是誰誰誰的傳人呢,人家在乎的只是他的功夫好不好嘛。不過那位小哥果然沒讓我失望啊,奴家的身子到現在還是酥麻的呢。不過奴家也不是愛吃虧的人,臨走之前賞了他一把夜雨神針,順便還加了點料。只不過到底能不能讓那位慕小哥盡興,人家就沒有半點把握了哦。”其餘三人聞言俱是一頭冷汗,看樣子都是知道夜雨神針的厲害。
“哼,裝模作樣。”一邊的杜猛見了孟娘子這個樣子,卻是冷哼了一句。只是舌頭受傷之後,他的吐字發音聽起來不甚清晰,因而聽着有些好笑。孟娘子聞言直起身子,轉頭看了一眼,這才掩口嬌笑道:“咦,這不是杜校尉嗎?奴家還以爲你方纔咬舌之下,真的直接去地獄報道了呢。不過看來對於自殺這種活計,杜校尉還是太生疏啊,若換成是我們暗堂,那可是有着幾十種方法可供選擇。要不然,今晚就讓奴家好生教導你一番,定然讓你學會在一瞬間讓自己死上十次,如何?當然,若是你想要先欲生欲死一番,那也不是不可以哦……”
“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杜猛看來對一夥人都不怎麼感冒,言語之間也沒多少客氣。
“好了,都別吵了,別忘了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錢老大不得不出言制止了二人的爭鬥。杜猛聞言偏過了頭去,孟娘子嘴裡卻依舊不依不饒:“有些人啊就是命大,犯事犯到了‘三木’手下,居然還可以平安脫出。要我說啊,那個慕小哥果然還是心太軟吧,不過人家很喜歡呢,咯咯……”
周邢雖然對於杜猛的樣子有些看不慣,這時卻是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裡默默唸道:得罪誰不好,去得罪一個女人,接下來一路上你可有的受了。一直閉目養神的程風聽到孟娘子方纔那番話,卻是徒然睜開了眼睛,嘴裡蹦出兩個字: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