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澈久久都沒有說話。
千秋皇后太子妃一年,爲後三年,卻一直都未曾懷過身孕。文英帝雖不是特別寵愛她,但月中總會召她侍寢二三次。宮裡有妃子倘若懷了身孕,她總會想着法子將她們的胎兒打掉。做得密不透風,人神不知。
蘇雪融第一次懷孕的時候,胎兒就是這樣被流掉的。文英帝寵幸她,多了一分含意,那就是在四王爺面前昭示自己的君威。那時的蘇雪融,尚未和項澈有過肌膚之親。二人雖然彼此有情,但從未有逾矩。直到有一天項澈進宮,因大雨未能及時出宮,他避在了偏花園的那個屋子裡面。
這兒還未有人住,他給自己燃了火,然後坐着發呆。有人推開了門,倩影娉婷,是他渴望了很久的身姿。他驚訝地看着蘇雪融,“阿穎?你怎麼會來?”
蘇雪融的臂間有一個籃子,裡面裝了些食物,“吃吧,我知道你困在這兒了。”
“你身上都溼透了。”項澈揮着她衣服上的雨珠。
二人坐在火堆前吃飯罷,孤男寡女,將曖昧氣氛張揚到極致。項澈邁不出那一步,還是蘇雪融主動投懷送抱。她在他耳邊低語,“若說這輩子我覺得有什麼是欠了別人的,那一定是欠了你。”
她挑逗他,直到他不顧一切地,不分場合地與她交纏在一起。她一邊哭一邊承接着歡愛,然後她說,“既然我不能死,又不知道在宮裡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請你給我一個孩子……至少那個孩子是你的,不是他的!”
項澈沒有拒絕。與自己心愛的女子共同誕下子嗣,他當然不會不樂意,尤其在宮中,倘若能平安誕生皇子,那說不定一切都還有勝算……是的,他一開始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有第一回,就有後面的許多次。在第三個月,她懷孕了。
她雖然一直都有給文英帝侍,但千秋皇后處處打壓,她根本在宮中還是無名無份。甚至她侍寢的事情,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幾乎懷孕一個
多月,她就開始害喜,千秋皇后目光古怪地注視着她,“你又有了?”爲何別人懷孕好似母雞下蛋般容易,自己這麼多年了,肚子卻半點動靜也沒有?
蘇雪融否認,她不想孩子還未成形,又會再次遭逢毒手。豈料千秋皇后待她卻出奇地好,成天給她送好吃的,蘇雪融怕東西里下了毒,一概不吃,但千秋皇后仍然百般耐心地一再勸服她好好保重身體,替皇上養個好皇子。
蘇雪融心裡詫異地很,然而沒幾天,千秋皇后也懷孕了!合宮上下大喜,文英帝自也是十分高興的。
蘇雪融心裡暗自詫異。皇后幾日前剛剛來的葵水,怎麼可能就懷孕了?她這可是欺君大罪啊!
這天夜裡,蘇雪融睡得正沉,突然叫人給挖了起來,嘴裡塞住布矇住眼。她心裡一涼,完了!千秋皇后必是要弄死她了!
等她再醒時,在一個充滿黴味的地方,孤伶伶的就她一個人。她心裡大驚,叫喚着:“有沒有人?”耳邊迴旋着的卻是自己的迴音。她害怕了,衝到大門使勁地拍着,然而無論她怎麼拍,迴應她的都是一片寂靜。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她生存下去的慾望空前強烈。因爲,她至少不再是孤單一個人。她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生命在生長。
在第二天夜裡,千秋皇后被一個婆子攙着來了。她打量着附近,笑了笑說,“委屈阿融你在這裡了。”
蘇雪融往後退了幾步,“娘娘……你爲何將我弄到這裡來?!”
“如今將你供在這兒,有吃有喝,還有人服侍,不好嗎?”
蘇雪融咬着嘴脣,“娘娘,求你放過奴婢吧……或許放奴婢出宮……求求您了……看在奴婢從小就服侍你的份上……”
“放肆!”千秋皇后冷臉道,“你如今還是以前那個小丫頭?皇上臨幸過你,如今還有了身孕,你是說走就能走的嗎?”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懷孕……”蘇雪融驚恐地否認,生怕她又
會賜自己滑胎的藥。她對文英帝毫無情感,前次滑胎也不甚覺得心痛,然而現在肚子裡的孩子,是四王爺的!在寒冷的深宮裡,四王爺是她唯一一道溫暖的風景。不管他是否真心,是否另有目的,那都不要緊,只要他們,有相愛過的證據就可以!
“御醫已經診斷過,你就在這裡好好安胎吧。”千秋皇后冷冷地說。
“這是哪兒?!”
“冷宮。”千秋皇后微笑,“人人都知道,你犯了錯,被本宮罰到冷宮來伺候明妃了。可是明妃真不巧,昨兒不知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已經沒了。”
蘇雪融的毛骨都悚立了起來。“不乾淨”的東西,多半也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她欲哭無淚,皇后將自己拘禁在這裡究竟想做什麼?她沒有打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將自己困在這兒,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皇后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在冷宮的日子,只有一個老婆子相伴。其實說相伴,還不如說是來監視她的。每天都有好飯好菜端送到她面前,甚至連燕窩人蔘之類的都有。她甚感納悶,皇后娘娘對自己這麼好,有什麼預謀?
在到冷宮的第四個夜裡,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竄過,嚇得她登時再無睡意。皇后娘娘有身孕的事,是假的吧?!她將我關在這兒好生侍候着,盡送些補品來,難道是想借她的腹,倘若生了孩子,皇后就會將他|她奪走?!
這個念頭讓她恐慌至極。若是皇后把她的孩子奪走,她怎麼辦?她被關這裡根本無人知曉啊!
她發瘋似的去捶大門,看管她的婆子一把將她拎回屋子,冷着臉:“我說你也別給臉不要臉,如今好生伺候着你,你還發什麼瘋呢?趕緊地祈福去吧!到哪兒找比皇后娘娘更菩薩心腸的人!”
菩薩心腸?大約你不再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皇后是什麼心腸了!
靜蘭看着項澈,“難道你當時,就一點都不知道她被關在冷宮裡麼?她不見了,難道你沒察覺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