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飛星臉上一紅，只能承認：“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要做凍豬肉。”
“你這樣很容易上當受騙的。”區勵搖搖頭說，“我現在給你一箱豬肉，你知道里面有什麼貓膩？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可能表面好好的，放半年就壞了，或者平平安安放兩年，一解凍就化了，根本不能吃。一箱也就算了，不過千把塊錢，你要是買上幾噸，這麼多錢被人坑了怎麼辦。”
“應該也能看出來吧。”牧飛星說。
“你不懂這個就看不出來。”區勵說，“我們到冷庫去。”
冷庫裡面依然很冷，區勵穿上棉衣，加上棉褲，還有棉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牧飛星只披上棉衣，還被區勵嘲笑了：“牧經理，你要做這門生意，就得注意保暖，不然會傷元氣，光穿衣服不行，腳會冷。”
“我會注意的。”牧飛星其實一點事都沒有，在生命能量的加持下，這麼點低溫算不上什麼。
“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得多了，年輕人火力壯，什麼都不怕，老了什麼毛病都來。”區勵說，“以前我們這有個搬運工，那時候還是人工搬運呢，別人一天搬幾百公斤，他能搬幾噸，吃飯都用飯盆來吃，吃完了睡一覺，又能上班。進冷庫都不穿棉褲棉鞋，披個棉衣，有時候幹得熱了，連棉衣都不批。現在呢，腰疼腿疼脖子疼，把藥當飯吃，我照顧他讓他看大門都幹不了。”
“真可憐。”牧飛星說。
“所以要保重身體”
說着到了一個小隔間，區勵推出一箱豬肉過來，打開給牧飛星看，“這是一箱四號肉，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牧飛星看來看去，好像都沒看出什麼問題來。肉質很結實，凍得很均勻，溫度足足有零下二十度，更多的他就看不出來了，還沒練成透視。不過超級聽力還是有用的，他敲了敲肉，聽不出什麼來。
“看不出來。”牧飛星搖搖頭。
“那這個呢？”區勵又推出一箱四號肉。
牧飛星仔細看了看，肉質很結實，凍得很均勻，溫度也足夠，不過重量好像有些不對，敲一敲聲音也不對，“這個裡面有一大塊冰！”說着牧飛星把豬肉掰開，果然裡面包着一大塊冰。豬肉不是海產品，外面沒有冰殼，頂多有些霜，裡面有這麼大一塊冰肯定有問題。
“眼光還不錯。”區勵有些驚奇，他伸手搓了搓凍豬肉，凍得很結實啊，怎麼一下子就被掰開了，不過他也沒往心裡去，走到一邊，推出四箱豬肉，“這四個呢？”
牧飛星信心大增，沒一會兒就找出了問題，“這一箱溫度不夠，只有零下十三度。這一箱反覆解凍過，肉質已經壞了。這一箱規格不對，肉塊太大了。還有這一箱……這一箱看不出來。”
“這一箱是母豬肉。”區勵說。
“母豬肉？”牧飛星還沒聽明白，母豬肉怎麼了，公豬母豬不是都一樣嗎，現代養殖技術四個月出欄，豬還沒發情呢就拉去屠宰場了，公豬都不用閹，母豬更不用管。
“這是後備母豬，準備用來做繁育母豬的，不過因爲發生各種問題所以淘汰了，沒生過小豬，或者生過一胎。”區勵說，“老母豬的肉大家都知道，又騷又臭，根本不能吃。這些後備母豬養的時間比較長，打的針多，不過和普通豬肉比起來，差別並不算太大，冷凍之後更加難分，你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
“就是還不那麼老的老母豬。”牧飛星說。
“你看，告訴你有問題再讓你分，你都不一定能分出來，要是我在一噸正常豬肉裡面摻上一百幾十公斤問題豬肉，你抽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來。”區勵說，“這裡面門道多着呢，一不小心就會吃虧上當。”
“想來區廠長都是正正當當做生意的。”牧飛星說。
“我正正當當做生意，放這麼多問題豬肉在這裡幹什麼。”區勵說。
“這個……用來做標本？”牧飛星問。
“兄弟，我跟你說實話，老老實實做生意賺不了錢的。”區勵說，“只有這些才能賺錢。好豬肉一噸兩萬五，問題豬肉一噸一萬八，差了七千塊呢，只要沒出問題，這就是七千塊的利潤。你要買了兩萬五的，跟人家就差了七千塊成本，怎麼競爭？”
所以永隆食品的豬肉生意是虧本的，牧飛星有些泄氣，又問：“市場上總不會全是問題豬肉，我去佔領正常豬肉的市場就行。”
“笑話，我敢說一句，在南城做凍肉的，沒有一家是一點問題豬肉都沒有。”區勵說。
“這不可能吧，哪有這麼多問題豬肉啊。”牧飛星說。
“當然不是全部都是問題豬肉，他們都是把好豬肉和問題豬肉摻在一起賣的，客戶要求高，問題豬肉就少點，客戶價格低，問題豬肉就多一點。完全一點都沒有的，我是沒見過。”區勵說。
“原來是這樣。”牧飛星恍然大悟。
“大兄弟，我跟你說這個就是提醒你，你要做冷凍豬肉，就和大家一樣做，要是和大家做法不同，那就沒必要了，你的成本比不上人家。要是你想掀桌子，那就是砸了無數人的飯碗。”區勵說。
“這不是害人害己嗎。”牧飛星說。
“說是問題豬肉，其實是吃不壞人的。”區勵說，“只是口味上稍微有一點點區別而已，你有沒有試過在外面飯館吃飯，有時候忽然間就覺得味道重了很多？很有可能就是吃到問題豬肉了，但你不會在意，因爲第二天就恢復正常了，廚師手藝波動很正常。反正沒吃出問題來，頂多就是肚子疼。人養豬的歷史已經好幾萬年了，豬肉吃不出大問題來的。”
人還養狗養了幾萬年呢，狂犬病照樣致命。牧飛星忽然覺得冷了，原來他周圍那麼多餐廳飯店都在用問題原料，真是瞭解越深就越不敢在外頭吃東西。最可怕的事就算說出去，大部分人也不會在乎，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反而會怪牧飛星多管閒事。
“以後會變得。”牧飛星說，“大家越來越重視食品安全了。”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也許我們會變成電子生命活在網路上。這幾年你要做冷凍豬肉的生意，就必須和大家一起同流合污才行。要不然肯定會虧本。”區勵說，“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祝經理你怎麼看？”
牧飛星當然不會把問題豬肉賣出去給別人吃，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出事。可是究竟要怎麼辦呢，難道兩千噸豬肉都只能內部消化？
“那些是什麼？”唐楚雲忽然問。
“哪些？”區勵一看，唐楚雲指着隔壁一堆白條豬，那是殺好直接冷凍的豬，放血刮毛去掉內臟劈成兩半，沒有做進一步處理，“那些是白條豬，現在很少見，這是有人訂貨。”
“凍成這樣有什麼用？”唐楚雲問。
“就是當普通豬肉用啊，所有部分都在，風味流失少。”區勵說。
“白條豬多少錢？”唐楚雲問，“我想買一些試試。”
“算你七塊錢一斤吧。”區勵說，“不能分開買，要買至少一頭。”
“那我買十頭。”唐楚雲說。
牧飛星一看也知道唐楚雲要哪十頭，這些豬的生命能量特別充沛，平時要碰上一頭也不容易，這兒卻有十頭，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好啊。”區勵說，“白條豬其實沒什麼用，還是分割好的好賣。這些白條豬你一解凍就要整條用光，用不光只能扔掉，再凍起來也不能用了。以前供應不好的時候白條肉很多，現在沒什麼人用了。這些是別人過年用來做祭祖燒豬的。”
“烤豬爲什麼不用新鮮的？”牧飛星問。
“新鮮的貴啊，而且那時候很難找到合適的豬。”區勵說。
“這麼多燒豬得多牛的祖宗。”牧飛星一看，那堆白條豬起碼上百條。
“南邊流行這個，又不是一家人用。”區勵說。
“這些豬都是在哪裡買的？”唐楚雲問。
“你們想直接買生豬自己做凍肉啊？”區勵笑了笑說，“這門生意可不是普通人能做的，當然你們也可以試試。看看會虧多少。”他摸出一張名片遞給牧飛星，“就是這個養豬場，他們的豬都不錯。”
“只是想去看看。”牧飛星說。
“隨便你們。”區勵說，“我這人做事就是光明正大，從來都不說假話，要是可以做就做，要是不能做，那就當交個朋友，總比撕破臉的好。”
看來凍肉生意比想象中的還要難做，正常做生意是沒什麼指望了，只能看看有沒有法子另闢蹊蹺。好在找到了一個養豬場，說不定裡面會有驚喜，爲什麼那裡會有這麼多生命能量特別強的豬呢？
區勵告訴牧飛星的養豬場在神豬肉聯廠不遠處，在一個山坳裡，周圍荒無人煙，連個村子都沒有。隔着遠遠的就聞到養豬場的臭味，再走近一點，味道反而減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