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10月裡,市府對辦公廳的班子作了調動,果然如傳言的那樣,朱副秘書長被任命爲辦公廳秘書長,秘書長前面的“副”

字去掉了,就像搬去了壓在頭頂的一塊石頭,朱副秘書長不但臉上比過去有了更多的笑容,而且身板也突然挺直了起來,目不斜視的平視着遠方。原本有些花白的頭髮又重新染黑了,向後梳過去,幾乎每一根都清晰可見。

兩位年齡到線的副秘書長一個徹底退休,另一個安排進了政協。陳成也從開發區重新調回了辦公廳,不過職務變成了辦公廳副秘書長,周副市長由於工作繁忙,不再兼任開發區的指揮部主任,在新的開發區指揮部主任沒有宣佈到任之前,由陳成代理,繼續負責開發區的工程建設,辦公廳這邊先不分配其具體負責的工作。

朱秘書長把陳成叫到自己辦公室,先向他道了賀。朱秘書長問他是什麼心情。陳成只吐出了四個字:“誠惶誠恐。”朱秘書長笑笑,說:“陳秘書長,你這回可是沒給我說實話,我知道你心裡高興得很。不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今年都是五十出頭的人了,也沒有你們年輕人的進取心和那個硬牌牌文憑,再幹一屆,也就船到碼頭車到站了,最理想的位置,就是再擠進人大或者政協混幾年,將來的秘書長、副市長都可能有你的位置,這是明擺着的事情,你心裡不高興纔怪呢!”陳成說:“朱秘書長你可別嚇我,我膽小。”

朱秘書長問開發區那邊怎麼樣了?

陳成說:“我正準備向朱秘書長彙報呢!經過近四年艱苦卓絕的努力,一個全新的東柳高新技術開發區已經初具規模,它必將成爲我們市九十年代的強力經濟引擎。四年來,共完成基本建設投資100億元,整個開發區的自然環境、交通、水電等基礎設施有了根本性的改善,它一流的投資環境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中外商客前來投資。萬和電腦大廈、東柳圖書批發交易市場、東柳國際會展中心、北京日立電器公司、松下電器公司中國研發中心、美國康柏中國科技城等許多高新科技項目已經陸續上馬,開發區正越來越顯示出強勁的發展勢頭。據不完全統計,1988年,東柳高新技術開發區共完成工業增長值120億元,第三產業經濟增加值20.8億元,比全市這兩項經濟增長率高出了一倍還——多。我們可以充滿信心地說,再有三年時間一個全新的以技企業爲主體的‘中國硅谷’不會再僅僅是一個遙遠的夢。”

“那好啊,陳秘書長,如果一切能如你描繪的那樣美好,東柳高新技術開發區肯定會升格爲一個像海淀那樣的新區,管委會主任的擔子不會比一個副市長輕,到時候我就向周副市長力薦你去擔任它的第一任行政長官。”

兩個人正在聊着,周副市長的秘書打電話過來了,要朱秘書長和陳成一起趕過去,說是有重要事情商量。兩個人趕緊打住了話題,就一起穿過後門,去了市府大院周副市長的辦公室。

周副市長正在認真地看一份材料,也許是過度的辛苦操勞,才幾年的時間,原本看上去很年輕的周副市長也有了老態。看見兩位秘書長進來。周副市長才把手邊的材料合上了,要他們坐到沙發上,又吩咐秘書給他們倒水。

陳成問周副市長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周副市長說:“怎麼?

你這個小陳,剛升了幾天官,沒有急事我都不能喊你了?“朱秘書長在一旁打圓場:”陳秘書長是新官上任——趕得急。“

“嗯——”周副市長滿意地笑了,“急了好呀,我們國家的建設被耽誤了這麼多年,再不急,說不定又要被第三次新技術革命給拋下了。”

朱秘書長趕緊說:“是呀,我最欣賞陳秘書長的就是他身上這股只爭朝夕的急勁兒,所以才向市府和周副市長您極力推薦他。”

周副市長對陳成說:“我們這些老同志在舉薦年輕人的事上可不允許有任何私心,我們是把它當作黨的一項最重要的事業來做的。所以希望你上來以後,既要多積累經驗,積極配合朱秘書長的工作,還要把開發區兼顧起來,擔子很重喲。”

“叫兩位來可不是給你們做政治思想工作的。而是另外有些事情。”周副市長說着,就把自己剛纔看的材料遞給了陳成。

原來是市屬重點企業——北方藥業集團公司去年的上市業績彙報材料。北方藥業是北京和同仁堂齊名的另一家著名中醫藥企業,前些年搞得非常紅火,就由市裡牽頭,兼併了另外不同行業的十幾家中小型企業,成立了航母編隊式的集團公司,並第一批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了市。不知道今天周副市長把自己和朱秘書長叫過來看這份本該給股東們看的業績表是什麼意思。

周副市長說:“北方藥業這兩年的上市業績非常不理想,當初的績優股、龍頭股,變成了如今誰見誰躲的垃圾股,原來的當家藥風光不再,產值和利潤急劇下降,不但廣大股民經濟上蒙受了巨大損失,由於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資金,新藥的研發基本上陷人了等米下鍋的停滯狀態,五萬多名員工敷嗷待哺,不但有人經常來區裡和市府上訪,而且成了一個甩也甩不脫的沉重的政治包袱,成了首都北的不安全隱患。

陳成的眼睛裡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他不明日,周副市長自己和朱秘書長招來,絮絮地說這些是什麼用意,總不是讓自己去接這個爛攤子吧。要是那樣,自己可就慘了,不如干脆給他裝聾作啞,聽他下邊有什麼安排。

看看陳成並沒有什麼反應,周副市長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前天市府的幾位市長爲此召開了一個辦公會,考慮到開發區的現狀和前景,想着能不能讓兩家聯姻,由開發區注入一部分資金,收購北方藥業的一部分股票,成爲北方藥業的第一大股東,使北方藥業重組變成一家高科技的上市公司,最後改名爲東柳高科技。北方藥業股票現在的市場價是每股十元多一點,我們爭取通過這一行爲,並依託東柳高新技術開發區的遠景吸引投資者,爭取把北方藥業大幅拉昇到每股三十元左右。這樣,這樣通過你們的買入和賣出,就會最短的時間內產生最大的利潤。既緩解了北方藥業的資金不足的狀況,也可以爲開發區的資金籌集開闢一條新的途徑。既盤活了國有資產,開發區又可以借殼上市。從而一舉跨進真正的市場經濟的快車道。”

周副市長說完,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陳成,等待着他的答覆。

從心裡講,陳成是非常不贊成市府再搞這樣的拉郎配的,北方藥業原來是一家多麼富有活力的公司,還不是因爲市裡看見人家日子好了,恨不能把所有半死不活的孩子都甩給人家奶,結果孩子沒有喂活,母親也快拖累死了。問題明明擺在那裡,卻沒有人站出來承擔自己的失誤,反而想當然的繼續進行新的拉郎配。沒想到這回拉到自己頭上來了。

陳成委婉地說:“周市長,我的意思是開發區對企業的管理模式和市府對北方藥業的領導是不一樣的,指揮部只有協調和服務的職能,而企業也是完全的自我投入、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謀發展,再明白點兒說,它只不過是市府爲各個投資業主搭建了一個更爲寬鬆、透明的發展平臺面已。我們手上根本沒有足夠的資金注入北方藥業,又怎麼可能把北方藥業的垃圾股變成潛力股,進而再變成績優股、龍頭股呢?”

周副市長聽了陳成的一番話,微微笑了,說:“資金的問題你不必操心,由市府來解決,然後交給開發區,開發區只是出個面。”

陳成仍不明白,狐疑的說:“就像一個人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到另一個口袋裡,這和市府直接出資收購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不一樣了,”周副市長說,“在現在這樣相對透明的社會背景下,由政府出資持有股票本身就是不合法律規範的,況且是一家生產已完全癱瘓,並且已經資不抵債的企業。”

“如果北方藥業真的沒有任何發展前景,還不如讓它自己死掉。”陳成衝動地說。

“不,”周副市長搖搖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對於市府由開發區出資注人北方藥業,來圖謀北方藥業重新煥發青春活力,來實現開發區的借殼上市的計劃,要從政治的高度來考慮問題。

我剛纔已經說過,它關係着首都社會的穩定。所以仔細思考一下市裡的這個決定,你們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多贏的決定了。“

陳成不再爭辯了,他知道,在中國,無論什麼事兒,只要和政治聯繫起來,怎麼爭辯也沒有作用。“那——我昕市裡安排。”

“不過——”周副市長的口氣也緩和了下來,“你這個小陳還是很有想法的,是一個有責任心,善於思考的年輕人。”

“是呀,如果政治上能在成熟一些,就更好了。”朱秘書長在一旁答腔道。

“這項工作,市府決定由我牽頭,朱秘書長負責協調,小陳同志具體落實,有什麼事情再及時向我彙報。”

陳成知道,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他自己除了執行,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陳成和朱秘書長兩個人從周副市長辦公室裡出來的路上,朱秘書長邊走邊埋怨陳成,說:“小陳。不是我說你,你剛纔還沒看清形勢嗎,這件事是市裡定好的,周副市長給我們商量什麼,那是給我們面子,於嘛那麼認真啊?”

陳成擡起手,把飄到眼前的頭髮梳向腦後,說:“是呀,我怎麼沒想到呢!朱秘書長以後還請您一定多提醒我。”

回到家裡,陳成見何佩佳還沒有下班,就拿起一份當天的《北京青年報》,斜躺在沙發上,津津有昧的看起來。第八版上的一則外埠新聞引起了他的興趣。

k市工商銀行的一位行長和他的情婦一起窒息死在了單位的車庫裡。行長一連兩天沒有上班,家人和親戚朋友也沒有人見到,辦公室的同志打他手機,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昕狀態。大家都懷疑行長出了什麼意外,分頭去找也沒蹤影,後來。還是銀行的門衛說自己好像根本就沒見行長離開銀行,大家這纔想起應該去車庫看看。打開車庫門,果然就看見了行長那輛桑塔納,打開車門,就看見了被報紙上渲染的圖景。行長仰坐在後排車座上,西裝外衣在前排駕駛座上扔着,上身的羊毛衫堆到脖子根,,褲子褪到膝蓋,下身卻是的,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像一隻被槍打中的死鳥一樣歪向一邊,樣子十分滑稽。另一個年輕女人卻是行裡剛剛提拔的信貸科長,上身也穿着一件無袖毛衫,下身的裙子掀起在腰問,一條樹葉片大的內褲剮剛蓋住羞處。腦袋向虛掩的車門垂着,看得出死前作過一番掙扎,只是可能當時已經沒有了力氣。大家這纔想起來,信貸科長正好也三天沒上班了。110巡警很快就趕來了,檢查拍照後,得出的結論是一氧化碳中毒。認屍的時候,女人的丈夫看了一眼,恨恨地罵了一句,就臉紅脖粗的走了。行長老婆哭鬧了一陣,竟向前來安慰她的領導提出了要追認烈士的荒唐要求。而行裡清查賬目的時候才知道,經由這位行長批出去的一千多萬貸款竟然沒有任何手續,而且是通過下屬的一家支行違規拆借的。貸款的對象是北京一個據說背景很深的叫劉大健的建築大鱷。

看到此處,陳成不由驚得坐了起來。案子本身雖然叫人啼笑皆非,但也並不是太過於稀罕,讓他驚異的是這件事竟牽扯到了幾千裡之外的劉大健,這回肯定夠這傢伙喝一壺的了。看他怎麼辦?

陳成想着,不管怎麼着,也應該給劉大健撥個電話,畢竟是多年的朋友,落井下石的事兒不應是自己乾的。電話撥過去後,很長時間無人接昕。陳成預感到有些不妙,就又連續撥了幾次,結果還是沒有迴音。

陳成心裡像長了草,亂糟糟地鬧騰。

“這傢伙,不會出什麼事吧。”陳成望着報紙,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劉大健的電話總算打過來了。

保姆正在陪着女兒一起看動畫片,佩佳回來後,顧不得跟他說話,就一頭扎進了廚房。陳成趕緊躲進了臥室,問:“是劉總吧,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呢?”

劉大健說:“謝謝陳秘書長還記掛着我,你是不是看到今天的報紙了?”

“是呀,我還以爲你被那個市裡來人抓回去了呢?”

“k市可是我的家,這些年我給家鄉捐的錢比那幾百萬還多不少。那些個頭頭腦腦的,哪個沒從我這裡得到好處?真撕破臉了,我他媽就跟他全抖摟出來,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陳秘書長你放心,天不會塌下來的。”劉大健頓了頓,又說操***這些狗屁記者,淨瞎寫,小心老子找人把他腦袋揪下來當尿壺用。劉大健憤憤地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想不到這個劉大健還挺犟,陳成無奈的播了搖頭。

何佩佳喊他吃飯,問他神神秘秘的給誰打電話。陳成敷衍她,說:“一個很久不聯繫的朋友。”

吃完飯,夫妻倆看了一會電視,就上牀睡了。天氣是有些涼了,暖氣估計還要等幾天纔會送來。陳成脫了衣服,鑽進被窩,涼得渾身不由抖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還是被佩佳感受到了,她伸出手,攬過陳成的脖子,溼熱的嘴脣和火燙的身子就貼了過來。陳成雖然明白妻子想幹什麼,但對妻子的舉動還是很感動,順水推舟的迎了上去。

完事兒之後,看着妻子在朦朧的壁燈光下醉眼微眠的幸福神態,內心又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是的,自打寧可以義無反顧的離開指揮部後,陳成就越來越強烈的感受到了這種莫名的空虛。寧可以離開開發區指揮部已經很久了,自己爲什麼總是想起這個女孩子呢?想起她的清純如水,想起她的淡淡的笑。

陳成還記得寧可以曾經幾次拒絕了讓她自己裝修一下房子的建議,後來自己乾脆讓司機王一兵買好了給送到了家。自己又安排了一個裝修隊過去。事過之後,寧可以還是悄悄把一萬塊錢給了肖海月。

肖海月拿着錢找到陳成的辦公室,問陳成怎麼辦?陳成一臉的不高興,訓斥肖海月說:“你說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一切都按制度辦。”心裡卻責怪寧可以的莽撞,本來也就一萬多塊錢,從別處弄幾張招待費發票過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帳沖掉也就算了,這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反而弄巧成拙了。陳成把肖海月訓得淚水差一點沒掉下來。

陳成問:“寧可以哪兒去了,這麼連着幾天不上班,連個招呼也不打,問問她是不是不想幹了,要是不願意幹就趕緊騰位置,想來開發區工作的大學生多得都要排隊了呢。”

肖海月還是第一次見陳成對指揮部的工作人員發這麼大的脾氣,嘴脣囁嚅着說:“聽說寧可以家裡出事了,具體出了什麼事我們也不清楚,她找您請假,碰巧你不再,我們還都以爲她跟您打過電話了。就誰也沒有再去想她,沒想到——”

“她家裡有什麼事兒?一個女孩子無父無母的,能有什麼事…”陳成突然發現自己走了嘴,便不再往下說,而是把辦公桌收拾了一下,就匆匆下了樓。

他決定還是親自到寧可以家裡去看看,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誰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去。

陳成開着車,很快就找到了寧可以的家。陳成把車停在樓下,急急慌慌就往樓上跑。樓道里光線比黑夜好了一些,但仍然是黑咕隆咚的,特別是剛從外邊走進來,非常不適應,陳成差一點沒和從樓上下來的一箇中年婦女撞個滿懷。中年婦女停下來,使勁剜了他一眼,嘴裡嘟嘟嚷嚷的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陳成也懶得和她計較。

終於到了寧可以門前,陳成這才住了腳,喘一口氣,輕輕敲了幾下。先是聽到“貓眼兒”的鐵片“咔噠”了一下,接着門就拉開了。站在門內的寧可以讓陳成大吃了一驚。才幾天不見,原本身姿高挑,文靜靈秀的寧可以幾乎瘦了一圈,顴骨向外突出着,眼窩深陷,臉色也由紅潤變得蒼白,甚至略顯青澀,就像一棵落盡葉子的小柳樹。陳成原本滿腔的怒氣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小寧,你這是怎麼了?”陳成關切地問。

寧可以還是咧開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說:“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陳大哥,快屋裡坐吧。”

陳成也不謙讓,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屋子裡經過建築工人的重新裝修和簡單的粉刷,比上次亮堂了許多。原來牆上掛的裝飾畫卻還是保留了下來,另外又新添了幾幅布貼畫,客廳裡的沙發也換過了。看上去比原來舒服了許多。

寧可以給陳成倒了一杯水,自己又拿起一個蘋果,也坐在沙發上,削了起來。“肖海月告訴我說你家裡出了點事兒。我尋思着家裡就你一個人,能有什麼事兒,幾天沒去上班,連個電話也不打,就趕過來看看你。”陳成的話裡充滿了關切,哪裡還有半絲的責怪。

寧可以歉意的說:“可能是患上了病毒性的流感,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去醫院吊了兩瓶葡萄糖,原以爲沒事兒了,沒想到就一病不起了。開始不想告訴你,怕你掛心,後來想給你打個電話,卻不巧我這兒的電話壞了,去鄰居家又不好意思,所以拖到現在。沒想到又害得你親自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現在好點了嗎?”陳成很自然的擡起手,摸了摸寧可以的額頭。陳成看見兩行淚水順着寧可以的臉頰汩汩地流了出來。陳成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把寧可以臉上的淚水輕輕拭去了,說:“都怪我整天瞎忙,沒能夠照顧你,好了好了。”寧可以哭得更厲害,不停地的抽泣着,把整個臉都伏在了陳成懷裡。

陳成沒有往外推她,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而是用手在寧可以背上拍了拍,小聲的安慰她。陳成說:“對了,肖海月還告訴我,你把裝修房子的一萬塊錢又給了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寧可以把臉從陳成的懷裡擡起來,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望着陳成說:“我覺得對於我來說,能在開發區工作就夠了,我只要我應該得到的。不想讓別人說我什麼。”

“你知道不知道,”陳成說,“這樣你是清清白白了,卻把我搞得挺被動的。”

“我絕沒有那樣的意思,”寧可以使勁兒的搖着頭,“我覺得愛一個人,不管在什麼場合,就要維護這個人,首先要維護這個人的人格。”

陳成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條件反射似的把懷裡的寧可以鬆開了,說:“小寧,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說我吧,論年齡我大你十幾歲,論輩分你該叫我叔叔的,我們是兩代人。你年輕、漂亮、單純,就像我在周副市長面前說的,我一直是把你當小妹妹看待的,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啊。”

寧可以悽然一笑,說:“怎麼是你呢,你是我大哥啊。但是,我確實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年齡上大我許多,心裡只把我當小妹妹呵護的男人。我知道他的愛情裡沒有我的份,也沒奢望着得到他的愛。我知道我是一個很髒、很蠢、很不起眼的女孩子,根本配不上他,但他不能剝奪我從心裡愛着他的權利。”

陳成用手去捂寧可以的嘴脣,“傻丫頭,不能這樣說!”

但這一次寧可以卻堅定的把陳成的手移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到開發區和他一起工作之後,我就對他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一天不見他,聽不見他的聲音,心裡就空落落的,我是不是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大了近一倍的男人,而且他還是一個有幸福家庭的男人。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不行的,是社會道德和我自己都不能允許的。但感情的潮水卻一次次把理智的長堤給衝得七零八落。我竟然真的愛上了他,我像中了魔一樣,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內心就痛苦萬分,但我又不敢告訴他,更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壓抑在心裡。”

“我病倒了,我不知道接下去我該怎麼辦?我躺在牀上,絕望的望着天花板,茶飯不思地躺了整整三天了。”

“直到他剛纔敲門,我從貓眼兒裡看見他急切的樣子。我才決定了我應該怎麼辦?但我現在不會告訴他。”

陳成的心裡像打翻了五昧瓶,他沒想到這個平時一點也不顯山露水的女孩子竟然喜歡上了自己,不知道爲什麼,廝廝磨磨幾年下來,雖然只限於工作上的接觸,自己竟也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她的正直善良、善解人意、待人接物的不亢不卑,總不時讓自己有些神思恍傯。他曾暗罵過自己,但過後總又能找到理由原諒自己。他原來只是想利用她和周副市長的特殊關係,後來卻堅決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一個孩子,而自己和她比,簡直就是一個衣冠禽獸……

陳成不敢再坐下去了,於是站起身來,說:“小寧,別瞎想,我只能做你的大哥,你在家好好養幾天,等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了,我再來看你。等你精神好些了,大哥給你介紹一個比大哥出色、優秀得多的小夥子。”

寧可以還是使勁拉住了他不放,“陳成,你就不能愛我一分鐘嗎?”

“我——”陳成臉上故意作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吻我——”寧可以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像是請求,又像是命令。

第三天陳成接到了一封沒有寄信人地址的信,拆開來,只有這麼一行字:我走了,帶着我摯愛的男人的吻和最滾燙的回憶,它會給我帶來好運,並護佑着我一生平安。別找我。我遠在天涯,也時時在你的呼吸裡。

沒有稱謂,也沒有署名。只留下一個解不開的謎。

陳成不死心,連着數次去了寧可以的住處,那裡卻早已經人去樓空;打呼機,沒有人回;一直到現在,寧可以竟然連個電話也沒打過,就像原地突然蒸發了一樣。

陳成去找了周副市長,告訴他寧可以不辭而別了。周副市長奇怪的望着陳成,說:“你和王起盛沒委屈她吧。”陳成搖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他們心裡天天在想些什麼?”周副市長又說,“我對她、對她死去的父親也算仁至義盡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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