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沒能追上車,只能上樓。回到住處時李哲已經回來,正坐在沙發上敲打鍵盤。周穆臉色十分難看,看着李哲不知道如何開口。李哲反倒看到周穆微微漏了笑容,問:“他們帶走小燕了?”
周穆驚訝道:“呃,你怎麼知道?”
李哲外表特別強勢,不慌不忙令周穆就近坐下,告訴周穆來者何人。周穆才知曉三個男子本來是莫曹身邊的保鏢。李哲又細說關於杜燕的事詳盡,周穆在一旁細聽一字不論,也不敢跟李哲對話。
看着周穆的呆滯李哲似乎想到些話。他說:“其實我很普通的,一開始就是農村的孩子,一開始就是個放牛娃……有時候吧,都是被逼的。包括我現在走到這一步。誰都一樣,但世界從來不公平。又說回那句話:都只是想好好活着,活得像個人樣。”
周穆不說話,似乎也有感觸。
李哲又說:“今天剛請來的保姆在廚房備好了飯菜,吃了休息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穆大增眼門盯梢李哲,發現李哲面目有些變異,只是說不清道不明與前日不同在哪。周穆沉思片刻,說道:“求求你,別趕我走!我知道有很多事我做得很不好,我會改,改到你滿意爲止……”。
李哲笑了,有些莫名。
“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我只是說你很幸苦我也知道。所以我就多找個人幫你,說不定哪天素素不高興寄宿就回來,也好由你來接送,讓新來的保姆負責家裡瑣事。”
周穆這才安定下心將廚房備好的飯菜盡數擺在桌上,讓李哲入食。又周圍觀看不見新來的傭人便問李哲人在何處,引來相見也好日後在工作中互助。李哲把新來的傭人還未能到職放假一日處理行囊一事告知周穆。
李哲不餓,於是讓周穆一個人先吃,周穆長這般大從未被人伺候過,飯來張口哪敢放肆。李哲頓時表現得異常強言厲色,周穆才肯自己就餐。屋裡屋外整理已經很到位,周穆飯畢不知道該幹什麼。李哲看周穆乾澀的表情只詭秘笑笑讓周穆陪坐聊天,周穆不敢推委。坐在沙發上手腳無措,心裡的問號令她急劇不安。對李哲察言觀色一番才囁嚅說道:“呃,那個……早上我在你抽屜裡發現有槍和子彈。我,我也是無意發現的。”
李哲臉色變得憂鬱,許久才說:“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有錢了?以後我的事你儘量少管,對你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周穆哪敢大動作回答,思想很久才作反應:“上次,上次在福建警方來找過你。我想……”。
“不用擔心,遲早的事。我有心裡準備。”
周穆又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你會去自首嗎?”
周穆也不好隨便猜測李哲的反應,只是以爲不會如實回答。但是李哲說:
“曾經有個人跟你一樣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不過她跟我一樣,也是一名殺手。我當時沉默不回答。你覺得我該怎麼回答你好呢?我也想過,不過我說了,那是遲早的事。就像人一開始面對的死亡,也許我還要多一道坎。”
周穆沒敢再說什麼。心裡的不安和李哲交談幾句也淡定不少。李哲繼續說道:“可以這麼說,我覺得自己沒做過對不起老天爺的事。當初走上這條路是爲了生活。現在嘛,也許是爲了素素,不過感覺那就是我的工作,是工作就得盡職盡責,而且這不是一份想跳槽就不幹的工作,跳槽就意味着結束……包括生命。有人說殺手總是殘酷無情的,我覺得我心中正是因爲有情有愛才這麼堅持。可我在拿別人的生命換錢……不管是不是錯,有些事情總是開始了就不能回頭,就像一趟單程列車,有了既定軌道,出發就要到終點,或許可以中途有站停頓,但始終還是要往目的地去,出軌就等於死亡,車上的人都不會倖免。”
周穆說:“這份工作你不覺得你已經僭越某些職權?譬如這本該是上帝的工作。”
“是啊,上帝習慣做好人。我就幫他做壞人唄。你也算是上帝身邊的人,你該會理解的。”
周穆頓時心裡發生微妙的變化,就好像李哲話中有話,心想李哲肯定察覺到些什麼。周穆看着李哲的眼神產生不少驚悸。
李哲此刻像已經經風經雨心裡早就泛不起漣漪,表現特別平靜。只是在周穆看來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周穆說:“這麼說來倒讓我想起些事。自從我被僱傭起,我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剛開始我沒在意,可後來這讓我很不安。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也小心。”
李哲沒說話。
正值夜晚夜市熱鬧時段,不同音源混淆成噪音勢要破窗而進。周穆無意瞅見李哲私人電腦上的圖片,盡是血肉模糊的人物照片。李哲見周穆和自己沒再有言語就吩咐周穆先行進房休息。
李哲爲何說周穆也算是‘上帝身邊的人’?這晚周穆整夜不能入睡,腦海裡過去一幕幕涌現,隱藏太多的不爲人知一時亂了思緒。半夜起身折磨一番,打開房門見客廳裡的李哲還未入睡便又出來走動。李哲心裡也擠壓不少對這個女人的芥蒂,只不理會,當作什麼事也沒有,也當自己胡思亂想。但周穆最後說的話卻縈繞耳旁。幾個小時的內心沉澱後周穆還是沒能按耐住心中疑問的蠢動,在李哲的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說:
“我請你殺個人可以嗎?我沒什麼錢,你殺了他我整個人就是你的,不管你讓我做一輩子傭人或是做牛做馬做奴隸都可以,不用支付任何酬勞……我心甘情願奉獻我的全部。”
李哲顯然沒有驚愕的樣子,心裡也沒有泛起任何絲絲漣漪,起任何好奇心,表面平靜得找不到動靜。周穆這話聽起來本身有點滑稽。李哲笑意稍開,淡淡地問:“殺誰?你也有仇家?”
周穆面朝窗戶,鬱郁道:“一個我愛的人。”
李哲只是動了麪皮,笑道:“你在跟我玩笑?爲什麼不是你恨的人?”
周穆又忙說:“也是我恨的人。”
“哦,我知道了,戀成仇。都說愛沒分對錯,這總罪不至死的。你沒聽過嗎?鄭源的歌:愛情裡沒有對錯。我都感覺很有道理,你怎麼看?”
“罪至死,而且死有餘辜。”
周穆說着這些話時顯然已經忘記了身份,和李哲的交談中不見絲毫職級生分。更何況說到此處表現的憤怒十分激烈。
“可你要知道,我從不殺不危害社會的人,也就是通常我們所說的‘好人’。說說看你要我殺誰!報上姓名,性別,年齡,地址和所犯何罪。興許我可以考慮。”
“蔣方柱,男,現在二十九歲了,廣東省深圳市南山區,犯販賣婦女罪。另加一條罪,反地球****!”
李哲抓起茶几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笑道:“販賣婦女?反地球罪?”
“嗯!都在你的原則內,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