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班離何其美,一點也沒偏離李哲對甘麗的承諾。
拆開繃帶,甘麗如願地看到李哲的模樣,也見到了班離那般魅力的風景。
李哲取了不少錢,把拖欠了九年的債務連本帶利息一次性付清。父老鄉親們都對李哲另眼相待。李哲又把素素從四川接到廣西,與素素詳說關於甘麗的事。素素自是明白事故,但又不甘心如此。自是與李哲一番爭吵。
素素嘟着嘴疑惑說:“你新聘的傭人?”
李哲說:“不!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她叫甘麗。好好相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她會照顧你。你以後要好好活着,也要聽她的話,絕不可以頂撞她。”
素素笑了笑,說:“李哲,你到底還是耐不住寂寞,你找了女人……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是不是開始嫌我跟着你麻煩?”
李哲無奈如何解釋素素才能理解,怒道:“我說了多少次,這輩子我不可能再找第二個女人,我的女人在我還沒遇到你之前就已經死了。你滿意了吧?!”
素素說撅着嘴繼續說:“那她是誰?幹嘛好好的多出來一個女人?她不是你女朋友那她幹嘛要大老遠跟着你跑到這來?你當我腦子壞了?”
李哲一狠心,連說:“是是是!她就是我的女人,怎麼了?難道我不該找女人嗎?我也是個人,你究竟要我怎樣纔開心?我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爲了你我做了那麼多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說是就是,甘麗就是你未來的媽媽,你必須得聽她的話!”
素素很不高興,眼淚卻也沒流下來,只沉默了片刻才說:“媽媽?可在我字典裡查不到這詞彙!”
李哲火氣還沒消,繼續接着嚷:“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字典也是人編纂出來的,我已經改了一如既往乏味的那本,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這是事實,懂嗎?時代總是以不停地改變來維持它的進度,一成不變就等於落後。我們已經東奔西跑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感受?我說她是你媽媽她就是你媽媽。你也不小了,爲我也想想可以麼?”
素素少有大人般的模樣自嘲笑說:“可我沒有爸爸,何來媽媽之說?”
李哲火氣一路燃燒,只是又不忍心爆發。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煙,又抖出一根塞到嘴上,說:“沒有血緣關係不代表沒有親情關係!我不止是你的朋友,不止是你的叔叔,更不止是你的老師,意味着還是你的半個爸爸。我答應過你媽媽要好好照顧你的,所以我必須對你負全責!”
李哲回想突然間發現自己漏了嘴,可是已經收不回來。
素素淡言問:“你見過我媽媽?”
“沒有!”
“你騙我!你見過我媽媽!要不然你答應誰?”
“我沒有!”
素素眼淚一下子狂飆下來,吼道:“你就是騙我!一直在騙我!我媽媽叫周穆。這件事連我都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是周穆嚷着你照顧我對不對?現在好了,周穆死了,你可以溜之大吉了!誰記得你曾經答應過誰要照顧我?你總會告訴我哪天你不在了讓我好好活着。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李哲,你聽着!我不是周穆的女兒,我也不是你李哲的女兒,我打一生下來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多虧了你,多虧了你你聽到了嗎?多虧了你我才活這麼大,我現在不用你照顧了。我一個人也可以活着,你走吧,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稀罕你!李哲,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嗎?”
素素轉身消失在李哲視線裡,李哲嘴上的煙也掉在地上,嘴巴和眼睛都睜得老大。原來,素素早就發現周穆的日記本,早就知道周穆就是她生母。李哲一路來瞞得好苦。
李哲沒去追素素。他心裡明白,素素真的長大了。
李哲心想:素素和甘麗的融合需要更多的時間。但是經過這麼多的變故李哲已經有一種對維持幸福的敏感行動,只有離開素素和甘麗才能真正給素素和甘麗帶來平安。李哲想到要和甘麗辭行。雖說心裡有萬般的不願,但是這已經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顯然,和甘麗眼睛復明後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是甘麗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李哲亦是如此。唯一缺憾的是李哲一直和甘麗沒有身體上的任何接觸, 沒親口告訴素素關於周穆的真相。
眷戀稻香,夕陽一樣必須掉下才能保持這份相互襯托的美麗,出現這份珍惜。甘麗坐在田壟上,眼睛直視即將下落的太陽。山間悽惶,那般自然的淒涼不甚美中帶傷。
甘麗坐在一顆大頑石上,知道李哲已經在身後,便說:“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吧?我覺得此刻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可以我願意也希望就這樣下去,反正可以定格這份美好。李哲,謝謝你給我這些。謝謝你。”
李哲苦笑道:“喜歡嗎?要是喜歡的話以後你和素素都可以在這裡長期住下來。”
“真的?”
“比珍珠都真。”
“不騙我?”
“不會。”
“可你已經騙過我。”
李哲驚了一下。李哲以爲甘麗覺察到什麼,比如李哲的工作。而且李哲也有感覺甘麗對自己有意思。鑑於剛和素素吵完架,心裡也還未平靜,於是久久才慵懶地問:“有麼?”
“當然,你說你長得不堪入目的。”
李哲面帶強顏,道:“難道不是麼?”
甘麗也笑道:“好像也是哦,以後每天看着日子久了說不準一定會覺得厭煩呢。”
看着甘麗露出兩個酒窩李哲就更堅定要離開了。決不允許甘麗演周穆的悲劇,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