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你不知道啊,我現在哪兒有那個資格?現如今咱們當家的跟蕭家的掌櫃的打的火熱,嘖嘖,你瞧瞧她,身邊的男人一個換了又一個。我們當下人的不敢說什麼,但是,這蕭家是方家的宿敵,蕭家當家的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怎麼會找咱家當家的?依我之見,這蕭家當家的接近咱們家當家的一定有目的。老爺生前就留下過話,小心蕭家吞掉咱家。我怕,這回是凶多吉少了。”大掌櫃的說道。
趙姨娘長嘆了一口氣,忽然擡起了頭來。
“咱們方家的生意不能就這樣毀在宋可人的手裡!”趙姨娘堅定的說道。
大掌櫃的看着趙姨娘故作鬱郁的說道:“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趙姨娘冷笑了一聲,說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咱們方家掌櫃的這個職位,除了你,沒別人能勝任!”
大掌櫃的對着趙姨娘深深一鞠躬,臉上露出了謙卑的笑容。
陽光溫暖,春意黯然,正應該是出行的好時候。宋可人伸了個懶腰,眼前的一堆賬本看着就頭痛。可是就算在怎麼不喜歡算賬,都要硬逼着自己算下去。方家的諸多事情還需要她出面處理,比如,重建家園。
方家老號的生意說白了是以物流爲主,過去的老房子卻是有些不夠使用。宋可人打算在加蓋醜化一間倉庫,她打算前面是一個大大的客廳主要用於接待客戶,旁邊設立兩個側門,東邊的側門以入貨爲主,西邊的側門以出貨爲主。
側門後面,便是要建立一排員工的辦公室與宿舍。這樣算下來,方家原有的那片地範圍太小了,一定要在買下隔壁的一家纔夠。
當然,還要加強防火的措施。另外,倉庫細分,一個是出貨倉庫一個入貨倉庫。兩個倉庫中還要細分爲各種區域,不過,倉庫需要幾位合格的管理人員。自己家的這些小夥計不知道能不能夠勝任呢?
另外在裝修上也要以簡潔大方爲主,宋可人決心打造一個百年基業。這間商號至少要二三十年內不必裝修,所以用料上一定要考究。
宋可人開出了一個簡單的單子,便要小廝們按照這張單子去準備材料。還要找京兆城裡最好的工匠,眼下正是春天蓋房子的好季節,她一定要大幹一場。
又算了一筆方家其他商號的賬目,細看下來今年諸多商號的生意都十分勉強。汴京商號這一年的盈餘竟然只有十兩銀子,看到這裡宋可人真是哭笑不得。
眼下汴京金人入侵,盈利十兩銀子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各家商號的賬目都做的十分漂亮,但越是漂亮卻越讓宋可人覺得這裡有問題。蕭烈說的對,哪兒有不吃虧空的大査櫃?也許,他們是故意欺負宋可人一個女人當家吧?
該如何處理方家的這些問題,成了眼下宋可人要面對的棘手的問題。方家的商號分佈各地,她不肯能一家一家的查下去。而這些商號是否需要來一次大換血呢?若是不做調動,這種情況是不是會越發的惡化下去?
未來方家的命運都捏在她的手中,宋可人忽然覺得自己的壓力很大。早年不當家時總爭着當家,如今她真成了當家人卻又感覺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了。
正滿腦袋思量着如何處理,這時,累了一天的蕭烈推開了她的房門。宋可人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道這人進門怎麼連門都不敲了?
蕭烈的手裡拎着一個小小的黑色口袋,他一進來便將黑色的口袋放在了桌子上。
“你今天覺得怎麼樣?”蕭烈問道。
宋可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這時,蕭烈看到了一桌子的賬本。
“哎呦,這還算上賬了?回頭又累着了。你纔剛剛恢復一點,不要着急,我不是說了嗎?一切都有我呢!”蕭烈說道。
“我知道,只是蕭大哥你上上下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如果我在將方家的事情丟給你,你就太辛苦了。再說,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規劃了一下未來方家的房子還有順便算了算賬。不過,我到有一件事兒想要請教蕭大哥。”宋可人甜甜的說道。
“哦?什麼事兒?”蕭烈問道。
宋可人微微一笑,巴結的給蕭烈倒了一杯茶。
“我想請教蕭大哥是如何管理蕭家的這些大査櫃?”宋可人笑嘻嘻的問道。
蕭烈玩味的看了宋可人一眼,端起茶杯又放了下來,他笑着說道:“你現在是打算在我這裡偷學經驗嗎?”
“你不肯教嗎?”宋可人笑着問。
“怎麼不肯,只要你說,我蕭某人還有什麼不肯的?說說,你到底想問什麼?”蕭烈問道。
宋可人託着下巴,有點爲難的說道:“我粗略的看了一下這些賬本子,每家商號的賬都做的很漂亮。大哥你也說過啦,沒有不偷腥的大査櫃,可就怕他們偷的太厲害。我怕是一個人壓不住方家的商號,擔心這些商號早晚有一天造反。”
“這有何難?”蕭烈哈哈大笑着說道。
見自己的難題在蕭烈這裡變得輕描淡寫,宋可人心裡還有點小小的不悅。難道,自己是笨蛋嗎?
“這些大査櫃啊,你若是不隨時隨地告訴他們你纔是他們的當家的,他們啊就不會把你放在眼裡。我到有個主意,方家老號新店動工之時,將這些當家的召集相在一起,下面的事嘛,呵呵呵,你要繡個荷包給我,我才交你!”蕭烈笑着說道。
宋可人正聽的認真,蕭烈忽然在轉入正題前提出了這個要求,她不禁的一愣。而蕭烈,則是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他一個大男人,只怕還是生平第一次問一個小女人要求繡品吧?
宋可人的臉一紅,笑着說道:“好,不過,我若是繡出來,你可不許嫌我繡的醜!”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咱們可就這樣說定了!”蕭烈笑着說,當下,便將自己的計劃說與宋可人聽。
這宋可人聽的津津有味,心中只到自己那爛手藝繡出來的繡品值了。蕭烈講的頭頭是道,甚至連可能出現的情況都分析與宋可人聽。兩人一個講一個聽好不熱鬧,忽然間蕭烈話題一轉,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袋子。
“我剛盤算了一下,這方家要想恢復元氣必須擴建,讓人家以爲你們家是因禍得福。唯有這樣方纔能夠扭轉不利的局面,還有,這一回方家必定要造出聲勢來,我相信未來方家的生意會更好。”蕭烈說道。
“那可是託蕭大哥的福了。”宋可人說着微笑着打開了黑袋子,但當黑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時,宋可人的眼淚差一點沒感動的掉下來。
原來,這黑袋子裡裝的竟然是隔壁房子的房契。蕭烈竟知道她需要什麼,並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將這房子買下而房子上寫着是她宋可人的名字,這豈非是蕭烈一步步爲她規劃好?
“蕭大哥……我……”宋可人有些哽咽。
蕭烈見宋可人感動心中不免幾分高興,原來一個男人的開心如此的簡單,只要看到他心愛的女人高興那就是他最大的高興。
“好了,別多愁善感了。做人總要爲自己留後路的,就算有一天方家所有的商號都沒了,至少你有這處房子,別人就不敢欺負你。”蕭烈說道。
宋可人點了點頭,感激的看着蕭烈說道:“謝謝你蕭大哥。”
“客氣什麼呢?你運氣好不會什麼都沒了,因爲就算你什麼都沒有的那一天至少還有我呢!”蕭烈笑着說道。
宋可人點了點頭,蕭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蕭烈並不曾告訴宋可人,自從他打算跟宋可人長相廝守以後家中傳來了多少反對的聲音。
不少蕭家的族人、夥計們認爲蕭烈不該跟一個方家的棄婦在一起,更有甚者認爲宋可人與蕭烈差了十幾歲,這個年齡作爲蕭烈的正室似乎年輕了一些。
蕭烈偏偏就認定了宋可人,他對那些反對這份感情的人就說了一句話:“如果我現在聽從你們的意見跟她分開,那麼有一天我後悔的時候誰來賠償我?”
雖然暫時堵住了這些說風涼話的人的嘴,但是蕭烈亦是明白在他眼前的路不太好走。不怕外賊就怕內亂,蕭家的根基在於人,若是這些老人聯合起來對付他,他也是有三分的畏懼。
這一切,他都不會告訴宋可人。眼下,他只希望跟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人過上一輩子,管它那麼許多呢?
而蕭烈與宋可人並不知道,他們倆此時是內憂外患。內有自己人內訌,外卻隱藏着一個搶進的對手。
春天來了,方貴和看着窗外湛藍色的天空。她病的更嚴重了,有時候她想一想自己的一生除了爭鬥似乎沒剩下別的。
不過,對於一個玩弄心機一輩子的人來說,如果不讓她隨時隨地顯示自己的聰明,那還不如叫她去死。
趙姨娘端來一杯人蔘茶,方貴和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謝謝你。”方貴和說道。
“客氣什麼?我們是一條線上的人,來,快喝了吧。”趙姨娘微笑着將人蔘茶端到方貴和的面前,方貴和顫巍巍的接過。
“謝謝。”方貴和說,忽然,她的手一抖,一整碗參茶都灑在了趙姨娘的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