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捂着臉,苗蘭兒剛要傲慢的走回屋子裡去,忽然,楚楚一把拉住了苗蘭兒的衣袖,猛然伸手狠狠的摔在苗蘭兒的臉上。
苗蘭兒和方芳大驚失色,楚楚竟然敢跟嫂子動手?苗蘭兒何許人也?一股子潑辣氣場頓時籠罩在苗蘭兒的身上。
苗蘭兒立即上前給了楚楚兩個耳光,楚楚回手給了苗蘭兒一巴掌,苗蘭兒抄起鞋底子揮向楚楚的臉,楚楚抓起旁邊的掃把砸向苗蘭兒的身上。
方芳一看楚楚來真的,她本來就對楚楚不滿意,立即挽起袖子上了戰場,大有跟楚楚拼命的架勢。
三人打的不亦樂乎。
只見,那方芳烏黑鬢雲扯掉了一半,那大嫂子的手中得意的揮舞着楚楚的發。楚楚也沒繞了大嫂子,苗蘭兒的衣服撕碎了一半,腦門子上出了血。
大嫂子越戰越勇,左手抄起簸箕,右手拿着掃把。左邊使出玉女劍法,右邊揮舞屠龍刀法。三下五除二,就將那楚楚逼得節節敗退。
周張氏一見楚楚受了氣,渾身氣的抖如篩。忽見那腳邊的竹籮筐,伸手抓過來扣在了苗蘭兒的腦袋上。
苗蘭兒一時沒了方向,伸手就要把框扯。楚楚眼疾手快,一腳踢在了苗蘭兒的肚子上。只聽那苗蘭兒“哎呦”的一聲蹲下了,楚楚上前又是幾腳。這時候,周多多上前哭着抱住了娘。
“你們別打我娘!”周多多喊道。
這時候,衆人不自覺的停下了手,才發現周唐氏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周唐氏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着衆人,大家不覺得垂下了頭。
苗蘭兒摔在地上站不起來,一臉的痛苦。苗蘭兒的身子本來就沒好利索,楚楚這幾腳又將苗蘭兒的病踢得復發了。
真真是屋漏又逢連陰雨,周克剛剛嚥下了最後的一口氣,家裡就鬧成了這樣。周光意在一旁吃着瓜子看着笑話,流着眼淚念着兒子。隨便她們老孃們兒鬧去吧,這幾個都是自己的兒媳婦,幫誰?
誰都不能幫!
周光意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也只好一面吃瓜子,一面流眼淚。周唐氏哆嗦着流下了眼淚,周恆失魂落魄的坐在臺階上,冷冷的看着這出鬧劇,周恆心裡萬念俱灰,甚至連看書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的大哥,跟他二十多年的兄弟,就這樣沒了。他就算是快石頭,也沒心情在念書了。更何況,更何況家中又上演了這樣的一出鬧劇呢?
人才剛走,竟然打了起來。他看不起這些打架的人,試問,還有什麼比安葬逝者離去更重要的事兒?
而她們呢?卻打了起來。
讓死去的人,怎麼想?怎麼看?
周唐氏看着這些孫子孫女孫媳婦,心裡跟周恆的感覺一樣。頓覺這個家實在無望,倒不如,散了吧。
各奔東西,各奔前程,該走的走吧,該去的去吧。她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支撐了三四十年,可到了今天,她實在有一種無法支撐下去的感覺。
太累了,真的,真的太累了。
這種累無法形容,這種累無法理解,這種累無法承受。
周唐氏冷眼看着這些子孫們的鬧劇,自己一個人回了屋子。周恆亦是如此,扭身回到了屋子裡去。
周多多高一聲、低一聲的哭着,方芳撫摸着周多多的頭。她將苗蘭兒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摟着苗蘭兒的腰,將苗蘭兒扶了起來。
周多多跟方芳一起將苗蘭兒送到屋子裡去,院子中,只剩下了周張氏與楚楚。
“娘……”楚楚喊了一聲,周張氏潸然淚下。
周光意聽了這一嗓子娘,立即扭屁股就走。
深秋,陰冷陰冷的風吹了過來。周張氏摟着楚楚,淚流滿面。
“大嫂,你感覺怎麼樣?舒服點沒有?”方芳一面將一隻枕頭頂在苗蘭兒的腰下,一面問道。
苗蘭兒擺了擺手,痛苦的說不出話來。
周唐氏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管這兩個人如何的折騰。周多多越哭越是厲害,她剛剛沒了爹,現在有病了娘,這樣的日子,要什麼時候才能過完?
這一天,是周多多人生之中最鬱悶的一天之一。在這一天裡,她經歷了生離死別,看到了人間的醜惡。
周多多靠在牀上抽泣,方芳不停的調整枕頭的位置。苗蘭兒疼得咬牙切齒的,方芳一摸,她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芳咬着牙,可淚珠,也不僅的滾了下來。
“這真是要了人的命呀!”方芳說了一聲,扭過臉去,淚如雨下。
周唐氏聽了方芳這句話,也是一陣的悲傷。家,不成家樣,是件多無奈的事兒?
周唐氏明白,周克的屍體剛剛停牀,現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買紙疊元寶,生前周克沒能大富大貴,死後,也要圖個安穩不是?
可是,周唐氏此刻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她只覺得渾身發軟,心裡提不起任何的力氣。白髮人送黑髮人,本來,就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兒。
這屋子裡,苗蘭兒、方芳跟周多多哭的不成樣子。那屋子裡,周張氏默默垂淚,周光意躺在竹椅上,閉着眼睛,兩行熱淚緩緩的流了下來。
“他爹,你說,這可咋辦?老大才多大年紀?連個兒子都沒有呢,咋就這麼去了?我還沒死了呢,他怎麼就……”
“我就說你,不要留下那個楚楚,不要留下那個楚楚,你偏偏不信邪。這下子好了,我們全家都要毀在你的手裡了。你這個老孃們兒聽不進話去,這回,我看你怎麼收場!我們老大,就是被那掃把星剋死的!我,我真恨不得休了你!”周光意罵道。
“你休你休你休,我跟着你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周家給了我什麼好處?我天天起得比雞早,乾的比驢還多,我伺候你們家老老小小的多少年了,拿過你們一點好處沒有?整日被婆婆罵,丈夫又是個不開眼的東西,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你們誰體諒過我?你休你休你休,休了我,我好去死!”周張氏罵着罵着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哎呀,你有完沒完!”周光意說着,從竹以上站了起來,拂袖而去。
“劈里啪啦……”一陣的鞭炮聲中,集錦堂開張啦。火紅的鞭炮炸開了花,老闆娘方老闆跟方少文站在門口。人羣亂哄哄的圍成了一個圈兒,有看着方家面子前來賀喜的,更多的,還是看熱鬧的百姓。
方少文輕輕一拉,大紅色的布被撤了下來。“集錦堂”這三個優雅的字就露在了外面。方少文與方老闆娘讓開大門口的位置,不少想看熱鬧的顧客跟着人流走了進來。
宋可人沒時間迎接這些顧客,她培養的四個小丫頭對大家笑臉迎向。宋可人正躲在後院跟賬房先生一起算賬。
要說,這第一筆生意還是個批發的活兒。
某大戶人家要給下人們做秋裝拉,正好談下了這一筆生意。一批活兒算下來,除去成本與給採買的回扣,至少能賺三兩銀子。
想想看,才三兩銀子。
宋可人知道這要想做大,零售只能算是利潤中最小的一部分,只有批發,生意才能好。
可是,聽說過糖批發、茶葉批發,哪兒聽過布料批發的?
俗話說,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宋可人清晰的看到,有許多家小的布料行因爲沒有太多的本錢,所以不能去臨安採購布料,這些商家剛好就是他們最大的客戶。
只要集錦堂的名聲傳出去,她就不怕沒有這樣的客戶。到時候,他們從臨安帶回大批的布料,隨後批發給下家。
只要將下家的成本與利潤控制的差不多,就不怕有人砸市場。這樣一來,這些下家無疑跟宋可人他們佔到了統一戰線上,誰肯做賠本的買賣?只要站在他們這裡的人多,他們停住,就算有人砸市場,他們也有辦法對付。
人多力量大,宋可人心思縝密,並且已經在暗中實施這件事兒。她曾經聯繫了幾戶小布料行的老闆,他們對集錦堂的布料與價格很感興趣。只是擔心壓貨,宋可人當時並沒有同意他們換貨的條件。
不過,宋可人相信,集錦堂一開張,他們一定會主動上門。
這筆賬算好了,宋可人命賬房先生用紅包包好了兩塊銀子,一會子她的親自送去。送到買辦的手裡,大戶人家的買辦真真不一樣,回扣要的穩準狠,噎得宋可人沒話說。
這會子,宋可人還的出去逛逛。新店開張,她不能總在後院呆着。
果然,才一走出去,就看方少文正跟一位老闆寒暄。見宋可人來了,方少文連忙爲宋可人引薦。
引薦來引薦去,引薦了大半個時辰,宋可人被引薦的頭暈腦脹,把那張老闆喊成了王老闆,把那王老闆喊成了李老闆,把那李老闆喊成了劉老闆。所有的老闆在她的眼裡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圓圓的大腦袋,配上一對色迷迷的小眼睛。
她偷偷的將這看法說與方少文聽,方少文捂着肚子笑岔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