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大的宋可人回到了家,命大的宋可人不急着給長輩們請安,反倒是先進了自己的屋子。關上門,摸過一炷香,點燃,給方少文上香。
看着那金絲楠木的牌位,命大的宋可人流了眼淚。如果不是方少文,也許她現在已經成了小小的嬰孩兒。
可她始終不理解,爲何他不肯跟她一起去投胎。就算是忍受輪迴之痛,只要能夠在一起,她不會有什麼顧慮。
她不相信方少文是真心想將她讓給周恆,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做出這麼偉大的事情。這是事實,男人都是小心眼兒,不管周恆對她有多好,都比不上方少文親自照顧她來的強。
宋可人心說,也許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場奇怪的夢,也許是七月半快到了,所以,纔會做這樣的夢。
當然,這個說法她自己也有點不相信,因爲她身上大面積大面積出的藥疹是個事實,事實大於雄辯,宋可人回魂的時候仵作已經在路上了。
宋可人曾經藉着鏡子打量過自己,據說回魂的人會變成另一個模樣。她沒改變太多,至少她覺得是這樣。這個身體裡依舊是她穿越而來的靈魂,過去的那些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沒有走失,可是,心裡卻空落落的。
宋可人發愣的看着方少文的牌位,忽然“噹噹噹”的一陣門響瞬間將她拉回到了現實。
“可人,你回來了?”門外響起了周恆的聲音。
宋可人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走過去給周恆開了門。
夕陽的光輝,立即從門外射了進來。周恆扶着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舊柺杖,神采飛揚的看着宋可人。
二人相見,宋可人脫口而出:“幾日沒見,你怎麼瘦成了這樣。”
周恆見宋可人關心自己,心中不覺一陣高興,立即說道:“你不也是一樣?”周恆不覺伸手就要去拉宋可人,宋可人立即避開了周恆的手。
周恆有點尷尬,這時,他看到了方少文的牌位。
“對了,我要給方兄上柱香,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方兄一直陪伴着我,跟我說了好些話。我想,應該是方兄來看我了。剛一能起來,我就想過來給他上柱香,跟他說兩句話。”周恆說道。
宋可人聽周恆這樣說,便讓開了一條路,周恆走了進去。
周恆拿過一炷香,對着方少文的牌位畢恭畢敬的深深的鞠了一躬。周恆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方少文的牌位微微一笑,彷彿是對着方少文微笑一樣。
宋可人站在一旁,冷冷的呆着,她又失魂落魄的想起了那段往事,那段與方少文在奈何橋邊的往事。
她記得,她不會忘。
忽然,只見小茹連蹦帶跳的衝了過來。宋可人皺了皺眉頭,這丫頭屢教不改,哪兒有那麼着急的事兒?
“怎麼了?”宋可人不等小茹過來就衝着她喊道。
小茹揮舞着手中的帕子,一臉興奮的喊道:“少(奶)(奶),少(奶)(奶),三少爺有喜啦!放官啦!放官啦!”
宋可人露出了微笑,立即回身高興的衝着周恆說:“三哥,這回真要恭喜你啦!”
周恆聽聞此訊,連忙將手中的香塞入香爐之中,連忙向門口跑去。宋可人的臉上始終掛着微笑,待周恆一走,她的微笑卻暗淡了。
宋可人轉過身去,看着方少文的牌位。牌位前香爐中的香忽明忽暗,彷彿是方少文在眨着眼睛。
小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奇的看着宋可人。
“少(奶)(奶),你在看什麼?”小茹問。
宋可人擺了擺手,扭過頭來衝着她溫柔的一笑。
“去,告訴廚子,今晚我請客,讓他把拿手的絕活都用上。再去告訴姨娘、跟(奶)(奶),今兒晚上給三哥慶功,就在咱們家的小花園裡,全家的丫鬟、婆子都必須到場!”宋可人笑着說。
小柔連忙點頭跑了過去。
當晚,衆人聚集在小花園中。夕陽未曾退去,殘陽如血,像是掛在天邊的橘紅色的燈。大圓桌被擡到了小花園中,老少娘們兒們齊刷刷的坐了一張桌子,從上首排下來宋可人、趙姨娘、周唐氏、周張氏、周光義、周勇、方芳、周恆、周茂、周小妹、周曉曉、周多多,還算上週曉曉手中抱着的嬰兒,一共是13個人。
數字有點不吉利,但是,絲毫擋不住大家的興奮。
夜晚未曾完全到來之前,一壺一壺的酒燙好,就算是熱天也不能吃冷酒,怎麼也要是溫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菜式,廚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各地好菜信手拈來,就連不常見的“鳳求凰”都擺上了桌。
丫頭們來回伺候着,小丫頭章子手裡抱着趙姨娘心愛的花狸貓,就連貓也來湊熱鬧,可見大家的心情甚好。
宋可人見人已到齊,菜已上桌,酒已半溫,便舉起了酒杯,微笑着對着衆人說:“這第一杯酒是我代表方記老號敬各位,祝三哥平步青雲!”
衆人舉杯,一杯酒下肚,衆人臉上掛着微笑。
一時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方芳拉着宋可人說話,兩人嘀嘀咕咕的,飯桌上十分喧雜,宋可人不覺的靠向方芳。這時,一隻拎着酒壺的手伸了過來,給宋可人滿上了一杯酒。
“來三嫂,我敬你。”周茂忽然笑嘻嘻的說。
宋可人聽到之後,連忙去抓酒杯。
“感謝你的收留,要不然,你四弟可就要睡在大街上了。”周茂笑嘻嘻的。
宋可人連忙要寒暄,手伸向自己的酒杯,正在這時,在一旁跟周小妹說話的趙姨娘忽然回過身來,她一胳膊肘子撞在了宋可人的酒杯上,酒杯一下子就從桌子上翻了下去,“嘩啦”的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哎呦呦,瞧瞧我,多大人了還毛手毛腳的,小柔,快,快給少(奶)(奶)滿上。”趙姨娘愧疚的說道。
小柔連忙取來一隻杯子,給宋可人滿上酒,宋可人拿起來便與周恆喝了一杯。也就是在這時,小丫頭章子手裡的大花狸貓看到了趙姨娘腳邊掉下來的魚肉,“蹭”的一下掙脫了章子的手,飛速衝着那魚肉衝了過去。
章子立即追趕,但已經來不及,花狸貓一口將那掉在趙姨娘碰撒的酒中的魚肉吞了下去。只五步遠的距離,章子跑到狸貓的面前,狸貓身子一歪竟癱軟了下去。
章子吃了一驚,不禁偷窺了衆主子一眼,見沒人注意,章子立即伸手去抱貓。無意間手觸摸到了花狸貓的鼻尖,一股寒意順着章子的指尖瞬間蔓延到了全身。
“啊……”章子驚呼了出來。
趙姨娘嚇了一跳,筷子上的青菜立即掉了下來。
“喊什麼喊,嚇死人了。”趙姨娘嗔道。
章子立即慌張的說道:“(奶)(奶),(奶)(奶)不好了,貓……貓吃了魚……吃了魚死啦!”
趙姨娘一驚,臉色登時大變,但見全桌上的人立即看着趙姨娘,趙姨娘臉色一正,輕聲的咳嗽了兩聲。
“渾說什麼,貓吃魚怎麼會死?”趙姨娘罵道。
章子立即辯駁,指着趙姨娘腳下的水跡說道:“真的,真的,剛纔一塊魚掉下來,就掉在這,就掉在這酒撒的地方,貓上來吃了,結果,結果就沒氣啦!”
衆人一聽,立即放下筷子。宋可人立刻覺得事情重大,鬧不好是食物中毒。
趙姨娘見衆人緊張,連忙皺着眉頭罵道:“你可莫要渾說,也許是貓醉了!”
“沒有沒有,(奶)(奶)你摸,你摸摸,貓斷氣啦!”說着,章子將貓低到了趙姨娘的面前。趙姨娘伸手一摸,不覺驚呼了出來。
宋可人連忙伸手去摸,果然,貓沒了呼吸,渾身軟塌塌的躺在章子的手中。
“有毒?”宋可人心道。
“怎麼會有毒?這魚,這魚我也吃了呀!”趙姨娘慌張說道。
衆人神色皆慌,方芳立即拉住了周勇,伸手就去掰扯周勇的嘴,恨不得立即將周勇胃裡的食物摳出來。
“不會是酒吧?”不知是從誰的口中輕聲說道,這句話雖然輕,但是立即傳入了大家的耳朵之中。
趙姨娘立即站了起來,罵道:“是誰拿的酒?快去,快去喊大夫!”
好好的一頓飯,便讓這隻死貓給攪合黃了。
衆人不敢獨自回房,生怕出現意外。趙姨娘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姨(奶)(奶),連忙吩咐衆人聚集在花廳之中,等候大夫來號脈。
一碗一碗解毒的綠豆湯端來,廚子委屈的跪在宋可人的面前,那模樣幾乎都要哭了出來。
“少(奶)(奶),那酒從李記一買回來就上桌了,沒打開過封的。那魚是我親自做的,不會有什麼事情。少(奶)(奶)明察,我打包票,絕對不會出在廚房這塊。怕只怕,怕只怕是有人故意作怪。少(奶)(奶)忘了嗎?你忘了前幾日拉肚子的事情?”廚子焦急的辯解。
廚子的最後一句話一下子將衆人的目光重新拉了回來,前幾日宋可人拉肚子不是周曉曉搞的鬼?一下子,衆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周曉曉的身上。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