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周曉曉跟蠱王現在是幸福,那麼李大人現在可謂是相當不幸。
才短短不過一個晚上,李大人身上竟爛出了無數的坑!那一個個糜爛點,就像是深深的樹洞一樣,似乎伸一根手指進去就可以摸到骨頭一般。
這樣的洞,不止一處。
類似於可以深進手指的洞,數一數至少有三四十個。有些腐爛的深的洞,你甚至可以看到,一個個透明的白色的小蟲子正在爭先恐後的向外爬。
當時在場的衙役,並不比李大人好到哪兒去。除了翠紋,因她並沒有在場躲過了一劫。剩下的人,一個個都爛的半死。
翠紋用帕子捂着口鼻,爲李大人擦拭身子。一面擦一面掉眼淚,到最後,忍不住的失聲痛哭了起來。
李大人聽翠紋這樣一哭,更是生氣,恨不得立即給翠紋兩巴掌。但無奈此刻身上只要輕輕一動,就疼的要命。
李大人怎能不後悔?好端端的一個人爛成了這副樣子,自己痛苦不說,別人看着也噁心。
那一天,剛好是京兆城裡調兵遣將的大人子,李大人成了這副德行自然不能參加。那副參贊跟李大人又是至交,見李大人變成這樣,不禁淚流滿面,發誓將京兆城反翻過來也要把下毒的人抓出來。
於是,半個京兆城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大兵們手中拿着蠱王的畫像,幾乎來了個挨家挨戶的地毯式搜索。
這一搜索,可苦了宋可人。
眼見暮色低垂,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可街上還不太平,宋可人心中焦急萬分。
當然不能睡在方少文家,眼見着要到了掌燈的時間。宋可人提出告辭,方少文命人備車,親自從宋可人回去。
宋可人跟着方少文上了車,兩人擠在車內狹小的空間中,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宋可人此刻卻有些擔心,生怕方少文不夠規矩。
不過,宋可人似乎想多了,方少文受了儒家教育多年,在加上是真心喜歡宋可人,自然會規規矩矩的。
宋可人漸漸放下了戒心,她挑開車窗看了看。街上漆黑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過去這個時間燈火通明的酒樓也已是烏起碼黑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馬蹄子踏在空曠的路上發散出空蕩蕩的迴響。
“踏……踏……踏……”
忽然,馬車迅速加速。一團火光衝入了宋可人的眼球,方少文一驚,連忙扯過車窗簾放下,一把將宋可人摟在了懷裡。
“不要動!”方少文說。
宋可人也是一身的冷汗,她知道這是遇到了麻煩。
果然,車,停下了。
小廝似乎下了車在辯解什麼,方少文抱着宋可人拉着宋可人的手,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在!”
宋可人咬緊牙關,有些緊張的拉着方少文的手。忽然,車簾一動,一個人腦袋鑽了進來。
“幹什麼的?大半夜的?”宋可人一看,是個大兵。外面的火光將他的臉映成了淡淡的金色,像是佛祖的雕像一樣。
“我夫人病了,拉去瞧病!”方少文一面說,一面從袖筒裡摸出了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那當兵的伸手接過銀子,在手中掂量了幾下,笑了笑,回身一揮手說道:“看病的,放行吧!”
宋可人鬆了一口氣,剛要從方少文的身上起來,就被方少文一把按壓住。
“先別動!”他小聲的說。
宋可人乖乖的躺在方少文的懷中,忽然,心裡一陣的溫暖。彷彿,她真是他的妻,被他去看病一樣。
過了一會,大約馬車駛過最危險的地方。方少文鬆開了手,宋可人坐了起來。她悄悄的扭過臉去,臉,早已經發燙。
兩人坐在車中,宋可人一陣尷尬。不自覺的扭過頭去,方少文也微微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卻微笑了出來。
他聞到她發上的香氣,她並未罵他,看來,是有戲。
兩人就這樣彆彆扭扭的回到了周家,宋可人從巷子口一下車,就看到了周恆。原來,周恆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一見宋可人,周恆立即迎了上去,剛要張嘴罵,忽然瞧見宋可人背後下車的方少文,周恆的臉上立即僵住了。
方少文反倒是淡定從容,衝着周恆友好的點了點頭。周恆一把拉過宋可人,問道:“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多虧了方公子。”宋可人說。
周恆立即就急了,焦躁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外面現在有多亂嗎?還沒事兒就往外跑,你腦袋怎麼想的?”
宋可人咬了咬嘴脣,看了周恆一眼。周恆只要見到她跟方少文在一起就抓狂,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方少文立即笑着說道:“周兄,外面確實是亂。但是,有我在,可人怎麼會受傷呢?”
周恆惡狠狠的白了方少文一眼,低聲說道:“跟我回家去!”
宋可人轉身對方少文微微一笑,方少文點了點頭。像是哄孩子一樣對宋可人說道:“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周恆見方少文這副姿態,不禁的怒火衝心,恨不得立即將方少文撕碎。方少文卻傲然的仰着頭,眼睛裡似乎除了宋可人就沒有別人。
兩人道別,方少文看着宋可人離去。就算周恆與宋可人走了很遠,一回頭,還是能看到方少文在翹首企盼。
周恆見宋可人回頭,不禁的冷笑了兩聲。
“你這一天到哪兒去了?”他問道。
“你什麼時候放的學?沒遇見當兵的吧?”宋可人反問。
周恆白了宋可人一眼,忽然,他頓住腳步,一把拉住了宋可人。
“我問你,你怎麼老跟方少文摻和在一起?”周恆問。
宋可人被周恆說的不耐煩,本想跟他好好解釋,但見周恆那一副兇巴巴的德行,頓時打消了解釋的心。
“你爲什麼總習慣跟方少文在一起?難道,你是看上了他的錢?”
“你渾說什麼!”宋可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喊了出來。
周恆歪着頭,皺着眉問道:“方少文哪裡好了?你偏偏看上了他?”
宋可人冷笑了兩聲,白了周恆一眼,冷冷的說道:“我就是看上方少文了又怎麼樣?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說罷,宋可人拂袖而去。
回到周家,周唐氏還沒有睡,正在屋子裡等着宋可人。宋可人一見周唐氏,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與周唐氏聽,並告訴周唐氏這兩日只怕全城戒嚴,生意可能要關一兩天。
周唐氏長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亂世生意難做,聽說,北方的戰事又吃緊了!”
宋可人點了點頭,也跟着長嘆了一口氣。一想到周恆的態度,她就一肚子火氣。
第二日一早,家中又是一副爛攤子的德行。吃過了早飯大家無所事事的呆着,周小妹在周張氏的房裡納鞋底,周恆周茂在讀書。宋可人幫着方芳在和麪,周唐氏坐在院子裡餵雞。
忽然聽到敲門聲,周唐氏打了個哆嗦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門外,竟是孫吉糕點莊的小廝。
周唐氏連忙放下盛雞食的筐子,連忙打開了門。
“老闆娘叫我來說一聲,大(奶)(奶)放出來了!”小廝說道。
周唐氏不禁的“啊……”的一聲,吃驚的看着那小廝。
“你是說,我們家老大的媳婦嗎?”周唐氏問道。
小廝連連點頭,周唐氏一激動,一下子淚如雨下。
小廝見周唐氏如此激動,立即又補充了一句:“原本大(奶)(奶)已經被押解到汴京去了,今兒一早就來了消息,說案子破了。大(奶)(奶)過段時間,就能回來了!”
周唐氏激動的點着頭,屋子裡的兒孫們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也都紛紛的走了出來。聽小廝這樣說,衆人也是一陣的激動。
宋可人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是秋天,她卻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溫暖。苗蘭兒要放出來了,這是個天大的喜事兒。
所以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儘管周唐氏舉家搬遷到京兆城,卻沒有絲毫的進展。遇到了青天大老爺,苗蘭兒的案子是破了,這樣一來,一家團聚了。
老淚縱橫的周唐氏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激動的從袖筒裡掏出幾十個大子兒塞到了小廝的手中。
“錢不多,你別嫌棄。回去吃酒,謝謝你們家掌櫃的。明兒,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謝!”周唐氏說道。
小廝收了打賞有說了兩句客套話,便回去了。
李大人的小公館,一名官差走了進來。空氣中彌散着濃重的腐臭氣,李大人的身上越發爛的不像樣。
翠紋的眼睛像是兩個小(核)桃,哭得紅紅的,坐在李大人的身邊,還是不停的抽泣着。
李大人看着翠紋,長嘆了一口氣,心說,誰說婊子無情的?現如今在自己身旁的,不正式勾欄裡的煙花女子?
到是那個殺千刀的方老闆,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不說來看一下。
“回稟大人,屬下親眼看到方老闆派出去的人去找了一戶人家。屬下打聽過,那戶人家確實姓周。”官差說道。
李大人冷笑了兩聲,翠紋則象徵性的拍了拍李大人的胸口,似乎想給李大人順順氣。
“你看,我說的吧,那方老闆是跟周家串通好了,故意來害你的!”翠紋說道。
再見,那李大人眼睛裡露出了兇光,冷冷的說道:“有這一次,我就叫她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