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那些妃嬪對梅玉容的幾分高看又變成了幸災樂禍。
陛下攜了皇后娘娘的手,最後舉了杯,宣佈宴會結束,接着又牽了皇后娘娘的手,帶頭走了出去。
陛下今晚要與皇后娘娘一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不過本來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宴會,陛下會留在宣德宮,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過對於梅玉容來說,卻總覺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譏諷、奚落自己。
她緊了緊自己的握着的拳頭,朝走在最後的柳貴妃看了一眼,彼此目光交錯,柳貴妃很快便錯開了眼。
衆人以爲回了寢殿便會纏綿旖旎的沈湛與宋彌爾,卻是在半路上就分開了。
宴會結束,沈湛理所當然地留了下來,一行人也從兩儀殿往乾初殿方向走去。
“湛哥哥好像有心事?”
一路上,沈湛雖是牽着宋彌爾的手,卻一直凝神沒有說話,天已經黑了,已經有蟲蛩低鳴的聲音在周圍影影幢幢的樹林草叢間響起,身後跟着的宮人在這種環境下不由得更加放輕了腳步,卻更是讓四周寂靜。
這種時候,如果男女主人公都不說話,就特別突出明顯。
何況沈湛看上去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難道說湛哥哥還在記掛着剛剛的梅玉容?”
宋彌爾笑着對沈湛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說什麼呢!”沈湛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那是什麼表情!
沈湛有時候還真是拿宋彌爾真是沒法子,這後宮裡頭,誰跟她一樣沒大沒小,機靈古怪?連自己這個皇帝都敢打趣。
不過······
“咳,彌兒,朕恐怕還得回御書房處理點事情,彌兒先回去吧,朕去去就來。”
沈湛立住了,轉過身與宋彌爾面對面,一手牽着宋彌爾,一手扶着宋彌爾的肩,語氣滿含歉意,聲音溫柔飽滿,周圍的跟着的宮女們都不由自主低下了頭,悄悄往後後退了小半步:我們都是皇后娘娘的死忠,一定不能被陛下這種語氣迷惑···好可怕,姐妹們快後退呀····!
沈湛溫柔的語氣中還含着一絲歉疚,雖然不明顯,但宋彌爾很快便捕捉到了。
“不要緊,湛哥哥快去忙自己的吧。累了一天,恐怕晚宴也沒吃上什麼,待會我親自下廚做兩個小菜,湛哥哥忙完了再過來便是,我給你將菜溫着”。
沈湛不說究竟是什麼事,宋彌爾也便不問,只說會親自下廚備一二小菜,倒是讓沈湛心中的愧疚更重了些,但這卻依舊阻止不了沈湛要離開的腳步,不過,他拉過了宋彌爾的手,低頭吻了吻,“別把自己弄傷了,朕保證不讓別人看見。”
這兩句話說得沒頭沒腦的,但宋彌爾卻是聽懂了,前者是說讓自己做菜的時候小心些,後者卻是說沈湛他待會出去,會挑一條偏僻的小路甚至暗道來走,不會讓人瞧見皇帝大人前一刻才與皇后娘娘一同攜手離去,後一刻便擡腳出了宣德宮。若是知道是去了御書房,恐怕又要無端猜測是不是前朝有了什麼動靜,還是皇后娘娘惹怒了陛下,陛下要去御書房寫個聖旨什麼的?
後宮女熱無所事事,整天便會東想西想,沒有麻煩也會製造些麻煩出來。
“去吧,”宋彌爾也溫柔地用另一手整了整沈湛的衣襟。露出一個甜蜜的笑來。
沈湛從偏門出了宣德宮,卻在去御書房的半路上揮退了跟着的宮人,只留了安晉一個人跟着。
安晉心頭詫異,但面上卻毫不露聲色,只低着頭安安靜靜地跟在沈湛的身後,也不知道主子陛下是怎麼走的,七拐八繞的,便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宮室前頭。
這地方,安晉從來沒有來過。
安晉大監是誰?陛下身邊的大紅人,作爲一位大紅人的基本職責,便是要熟悉這宮裡的大小地圖,才能方便帶着陛下:哪條路不遇着黏人的妃嬪,哪條路風景最好,哪條路上有各宮哪位當寵的主子最愛的東西,安晉也是如數家珍,這宮裡邊十之八九的地兒,安晉都是清清楚楚的。可偏偏如今,陛下卻帶着自己走了一條自己從未走過的路,來到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這一路上荒涼冷清,連個人毛都沒有。
安晉心頭明白,這怕是陛下帶着自己來處理什麼私事了。安晉又喜又怕。喜的是這證明陛下信任自己,怕的是萬一撞破什麼不爲人知的,明年的今天,自己就可以投夢叫自己的小徒弟高小平除除墳上青草了。
這樣一想,安晉將頭埋得更低,兩耳不聞兩眼不觀,努力忘記自己剛剛走過的路。
“你來了?”
安晉正埋着頭,突然一陣女聲響起,大半夜地配着這四周的荒涼,怎麼想怎麼滲人。
安晉下意識地便縮了縮脖子又摸了摸自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的膀子,再一愣,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安晉大監嚇得腿一軟,頓時回神自己這是跟着誰來了哪兒。
剛纔那女聲是誰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聽不出來······
安晉心頭默唸,趁着那聲音的主人還沒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也不管沈湛看不看得到,一躬身做了個禮,眼睛擡都不敢擡,半點聲音沒發出颼颼地便往後退,後退,直到自己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蹲在了既能防着周圍有人經過能提醒,又聽不到看不到主子與人交談的草叢邊上,老老實實地蹲了下去。
沈湛瞄到安晉的動作,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凝神看向自己面前的女人,聲音有些冷:“哪一次朕提出的時間,朕沒有按時赴約?”
“呵,也是。”那女聲明顯有幾分自嘲。
隨着她的走動,發出那女聲的人也漸漸從暗處顯露了出來。
大概因爲是私會,那人穿得十分低調,鴉色的窄袖配上墨紅色的齊胸襦裙,若不是亮處還有光,她的衣裳幾乎和夜色融爲了一體。但當她的臉龐出現在亮光中,便立馬如同黯淡的星輝之中有了瑩月之光。哪怕這人穿得再樸素再簡單,只要這張臉一出來,立馬便將那衣服襯得華美了起來,而此時也將這悽悽的夜色襯得迷人亮眼了起來。
這人,赫然是柳疏星。
饒是沈湛心頭再氣,見着了柳疏星這張臉,氣也平白消了幾分。
不過,沈湛熟知柳疏星的秉性,知道她一慣囂張的氣焰,若是自己放軟了語氣,柳疏星恐怕馬上便會翹起來說話。
況且,自己又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單憑一張臉,也不會讓自己放下戒備。
於是也依舊沈着臉:“你告訴朕,今天你究竟是何意?”
沈湛問的是柳疏星獻上弄月的事。
如果柳疏星爲了鞏固帝王的寵愛,或者爲了擴張鞏固自己的勢力,她大可以在平日裡將弄月推出來,一來二去的,沈湛也不是個會辜負美人心的人,哪怕憑着他們的盟友關係,他也會將這弄月笑納——後宮裡面多哪個人是不多呢?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是的,沈湛與柳疏星有着盟約。
不然爲何,任得柳疏星在宮裡邊張揚跋扈?
可眼下,一慣飛揚的柳疏星卻有些萎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仗着與沈湛的盟約與信任,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解決很多事情,因此她纔敢那般大膽地將弄月推出來,用這種奪目的方式,讓弄月登上後宮這個大臺子。
可是現在,她卻有點後悔。
那位與弄月從未提過,弄月長得像沈湛的一位故人。她也曾疑惑爲何弄月這般胸有成竹,覺得只要自己亮相,就一定能吸引到沈湛的目光,原來,是因爲這樣。
她後悔。
柳疏星不傻,相反,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在自己上一次面對宋彌爾越來越煩躁的時候,柳疏星便意識到,自己是對沈湛產生了感情。
這沒什麼奇怪的,一個帝王,強大且智慧,富有野心又不乏計謀,他編織出的溫柔的網,誰都會漸漸沉溺進去吧?
可是她已經騎虎難下了。
早在與沈湛成爲同盟的時候,爲了給自己加大籌碼,在家庭影響下,她也答應了那位的盟友請求。可是她那個時候,並沒有預見到,自己會對沈湛產生感情,並且,已經開始漸漸無法忍受別的女人對沈湛的陪伴與覬覦。
可是,那時的她已經答應了那位的要求,並且將弄月帶進了宮。
她更後悔。
自己要進宮,本來就是有一番謀算的,也用過很多種方法蒐集過沈湛的資料,卻根本不知道沈湛還有個什麼故人長得和弄月相似!當初弄月帶進來的時候她還在想,爲何會找一個相貌沒什麼特點,甚至只能算上清秀的。那位故人,叫做…月影?
她後悔的是,連自己處心積慮都查不到的事情,本來就與沈湛對敵的那位,又怎麼會這般輕易的知道,還如此胸有成竹?看弄月的樣子,恐怕是好幾年前便養起來的,這樣說來,那故人,難道也是在那位手裡?
柳疏星的後背有些發涼:那位手段這般厲害,自己若是早早偏到沈湛的船上,對上那位,到底會不會有勝算?
柳疏星想得臉色發白,可在沈湛眼裡,就好似平時從來都高傲地仰着頭的柳疏星,卻因爲自己擡舉了一個宮女而心慌意亂。
沈湛眉頭一挑:“臉色這麼白,你在擔心?”
柳疏星身子一顫,正要張口,可心神一動,卻轉了話鋒:“不,我,妾沒有······”
她一改往常盛氣凌人的樣子,眼圈一紅,囁嚅着話都話都說不清,看起來就如同是自己做了蠢事而心慌意亂。
“我錯了,我不該······”
柳疏星欲言又止,神色又帶了幾分痛苦。
她擡起頭來癡癡地看了看沈湛,又迅速地低下頭,一顆淚水從她的眼瞼出掉落。
沈湛有些驚訝,他倒是頭一次看見柳疏星這般服軟的樣子。
“你若是肯在你姑媽面前服個軟,今天或也不會受氣了。”
沈湛語氣頗有幾分調笑的意思,語氣聽起來輕鬆愉快,可是放在如今這個場合,就有幾分玩味了。
柳疏星心一涼,自己還是太魯莽了,不該小瞧了沈湛,爲了不得罪那邊,答應了讓弄月表演,他們也信誓旦旦,沈湛見着弄月必定會方寸大亂。
可是如今呢,不就是宮女成了玉容,倘若沈湛將弄月放在那裡不動,弄月也是沒法子的。可若是弄月得不到恩寵,那位會不會又想出新的麻煩?
沈湛也太精明瞭!
怎麼辦?!
現在不給個說法,說不定自己就再也搭不上沈湛這條線了。
可是若現在否認,豈不是那位的功夫都前功盡棄?如果那樣,那位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柳疏星一向自得自己能夠在兩個陣營不着痕跡地佔據有利形勢,待到分出勝負前,自己再選強者居之。
可她高估了自己對沈湛的心。
也低估了沈湛的能耐。
柳疏星頭一次頭痛自己爲何要兩邊搖擺不定,自己是不是該下定決心真正選一邊出來戰隊?
容她再想想······
可眼下,該怎麼處理?
柳疏星深吸了一口氣,她將眼淚一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爲何要服軟?姑媽這樣,爹孃也這樣!妾服軟瞭如何?還不是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柳疏星這話看似說得含含糊糊,實際上卻十分有技巧,她故意將話頭引向了柳家。
柳疏星與柳家有分歧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趁此機會能夠打壓一下柳家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憑着姑母還是陛下的母后,自己的爹是陛下的親舅舅,陛下也不會做出大義滅親的打算。大不了,柳家便是沉寂幾年,到時候,讓與自己想法趨於一致的大哥坐了家主的位置,柳家未嘗沒有再興起的一天。可今天若是自己漏了陷,不僅自己保不住,柳家也勢必會陷入泥淖。柳疏星心一橫,片刻便下了決定。
“你的意思,”沈湛雙手抱臂,“這弄月是柳家獻上來給朕的?”
柳疏星低着頭,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怎麼,覺得你不夠得寵,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顧了,還要再推個人上來分寵?”
“不,只是···只是幫襯?”
“好一個幫襯!朕倒要看看,她能如何幫襯你!”
沈湛語氣有些森冷,柳疏星聽得出,他是動氣了。
“陛下,”柳疏星擡手把住了沈湛的手臂,語氣放軟,“陛下,他們,他們只是太擔心了······”
擔心什麼,柳疏星沒有說明,但談話的二人如何不知,“弄月幼時被我在雪地裡撿到,從此便跟在了妾的身邊,許是這樣,才叫了弄月······”柳疏星語氣幽幽。
“你是說,弄月在你幼時就跟了你,此話當真?”沈湛凝聲問道。
“是,陛下,弄月跟着妾的時候不過十歲,轉眼卻已過了九年······”柳疏星放在把住沈湛臂膀的手,轉身望向遠處,神情頗有幾分寂寥。
身後靜默了幾分,好半天沈湛才上前一步,微微攬住了柳疏星,“不必擔心。”
說罷,沈湛並無他話,轉身便走,一點多的表情都奉欠。
但看到沈湛遠去,柳疏星卻是鬆了一大口氣。
她劇烈的心跳漸漸平復。陛下說不必擔心,也就是陛下給自己的承諾了。所以···這是過關了嗎?
柳疏星指甲摳着樹幹,一點點翹起了嘴角。
······
沈湛走後,柳疏星並沒有立馬離開。她在樹幹上靠了一會之後,又提起了裙襬,卻不是朝外,而是朝路徑的更深處更暗處的宮室走去。
“你終於來了。”
柳疏星剛剛走近一座黑漆漆的近乎荒廢的花圃,一個聲音便在花圃後頭響起。
柳疏星也一改方纔在沈湛面前難得流露出的脆弱之美,神情傲慢,又帶了幾分冷冽。
她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說話之人藏身的花圃前頭,一瞬不瞬地看着暗處。
“主子說了,下面一步怎麼走,貴妃娘娘可得多多配合啊!”
暗處那人,明明是如銀泉般冷冽的聲音,卻因爲他未曾掩飾得好的得意而變得有幾分難聽扭曲。就好像精緻的瓷盤上面豁開了一個裂口,清澈的冰層下面發現了一片髒草。見柳疏星不搭話,暗處那聲音又發出一聲嬌笑:“怎麼,今日無法在娘娘您的宮裡邊商議,娘娘不習慣麼?”
竟是柳疏星宮裡邊,在暗處與柳疏星對話那人!
“呵!真是可惜!”柳疏星不接那人的話,反而來了一聲嘲弄。
“你可惜什麼?!”
那人還是有些緊張。
“可惜你啊。”柳疏星神情傲然,剛纔哭過的眼角還微微泛起的紅色,在如今的境遇和表情下,反而爲她戴上了一些凌人的媚意。
“今日本來是你的大好日子,本該恭喜你的,可是,見你如今還在這兒與本宮對話。本宮也就不知道,該不該再對你說恭喜了。”
“你!”
暗處那人十分激動,大踏步從花圃後頭邁了出來。她神情氣氛而急切,原本就只清秀的臉龐更加地難看,之前在大殿上冷漠而英氣的氣質也因爲她這幅表情動作而消失殆盡,難看至極。
這個人,赫然就是剛剛被封爲梅玉容的弄月!
奴婢就是奴婢,還真是上不了檯面!
柳疏星見弄月這幅樣子,不禁又有些失望,本就搖擺的心不由得又動搖了起來。
她面上確是不顯,這弄月剛剛封了個玉容尾巴便翹起來了,想想她往日那些張狂的試探,想必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若是今日不大打壓打壓她的氣焰,恐怕自己找來的不是個幫手,反倒是個愚蠢的對手!
柳疏星這般想着,臉上卻露出誠懇的表情,“說起來,本宮確實該好好恭喜你”,柳疏星很是認真:“恭喜你籌謀了這麼久,終於能夠站在亮出與本宮對話了。你家主子知曉了,想必也十分欣慰。”
“你!”弄月眼睛瞪大,剛剛那股子張狂勁兒霎時便沒了,自己演另一個人演了十年,終於更大大方方地現出來了,可是,自己依舊要叫面前這個人娘娘!朝她行大禮!
不過,自己才露面就得了個玉容,多恩寵幾次,什麼妃位不都是手到擒來?到時候還怕主子覺得自己不如這女人,處處要叫她壓制自己一頭嗎?!
柳疏星見弄月的神色變化,就猜到她在想什麼,冷冷一笑,似不經意般:“方纔本宮見過陛下了。”
什麼?!
陛下不是留在宣德宮了嗎?!
弄月自詡瞭解柳疏星,更不會懷疑她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她只是突然第一次覺得,封了妃嬪離了柳疏星,自己好像便什麼消息也聽不到了。陛下與她見面!多好的機會!若自己還是在柳疏星跟前那個弄月,會不會有機會……弄月打住自己的念頭,態度卻比剛剛恭敬了兩分:“娘娘,陛下他,他有沒有說什麼?”
柳疏星既然在自己面前提起陛下,必然是討論了關於自己的事情。
一霎那,弄月涌出一股無力感:明明已經是妃嬪了,可是爲什麼卻還不得不巴着柳疏星走?
她壓住內心的情緒,兩眼期盼的望着柳疏星。
“別用那種表情,一點都不像,你們演的那誰,嗯,月影?”柳疏星一皺眉,又似笑非笑地“教導”着。
弄月一驚,背後出了層冷汗,她怎麼就忘記了這茬!
自己從未告訴過柳疏星,自己是扮成了誰來接近陛下。
說到底,柳疏星是與自家主子合作,自己不過只是枚棋子,並沒有與柳疏星硬碰硬的底氣。自己只不過…想吐口氣罷了。柳疏星真要追起來,看在主子的面子上,自己不死,怕也要脫層皮!
主子纔不會爲自己出氣!權衡一下便知道誰更有安撫的價值!主子只會怪自己沒有在坦白虛實之間處理好!
弄月的額角鬢邊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她不由自主就彎了腰,身子一躬,語氣也低了下來:“娘娘您也知道,奴婢只是個跑腿的,凡是都做不了主。主子叫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得做什麼。我這人心思淺,也沒有什麼腦子,那裡想得通想得到那些彎彎繞繞的呢!”
弄月一說完就想打自己一個嘴巴子,一副奴婢的嘴臉怎麼就改不掉!難道柳疏星她們這些人就是天生主子?爲何自己不由自主地便想卑躬屈膝?
“是嗎?”柳疏星也不拆穿她,只話鋒又一轉,“陛下問本宮,你與本宮的關係如何。看起來,陛下很是在意這問題。”說着柳疏星嗤笑一聲,卻帶了幾分歡喜得意,“也不知陛下是怎麼了,似乎認定你是我柳家逼着我送出來固寵的,似乎若是本宮與你關係不好,陛下態度就不一樣呢。”
弄月一愣,繼而微微強撐着挺起了身板,但語氣卻帶了一絲懇求,“那,娘娘,您…您怎麼說?”
“本宮怎麼說?”柳疏星手帕掩脣眼波一轉,“本宮說,你本是本宮貼身宮人,將本宮伺候得很好,本宮一日都離不得你。如今你成了陛下的人,本宮既捨不得,又爲你高興。但願你能跟着本宮一起,好好伺候陛下呢。”
“哦,對了”,柳疏星點點下巴,“讓本宮想想,你家主子先前對本宮說了什麼,在不破壞他計劃的前提下,一切由本宮作主?唉,不知道這世上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長得像月影的人呢?”
弄月一驚,後退一步,眼中神色變幻,最終放棄了掙扎,一擡眼已是感激的表情,她慢慢地伏身跪下,給柳疏星行了個大禮:“往後,還請貴妃姐姐帶着妹妹,妹妹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