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斯庫快馬加鞭趕到坎撒,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1點了。
這幢位於坎撒市中心城區的花園式別墅是羅斯庫在剛剛結婚的時候,託人修建的。整座房屋的設計都是仿照阿爾琳娜的皇宮別苑,就連室內的裝潢也儘量做到別無二致,而且有些地方還做出了改良。儘管整個工程十分浩大,但是在支付了足夠的瓊恩幣之後,這座房子還是在兩個月之內就建成了。
羅斯庫這麼做的初衷就是考慮到,如果阿爾琳娜有機會來到坎撒的話,可以爲她提供一個熟悉的居住環境,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幢房子沒有建好多久就派上了用場。
羅斯庫在擊敗禁衛軍騎兵團之後,便匆匆趕往附近的城鎮警衛隊營地,然後又在數十名騎兵的護衛下,一路奔馳趕往坎撒,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當他抵達坎撒市政廳的時候,省長尼克斯便告訴他,女皇陛下早已抵達坎撒,併入住他的那套新房了。
所以,當羅斯庫看到房子四周佔滿了全副武裝的親衛隊時,並沒有顯露出驚訝的神色,倒是那些親衛隊員,一個個都用一種崇敬的眼神望着他。
以前,羅斯庫在這些親衛隊員的眼裡無非就是扮演着“女皇陛下的丈夫”這個角色罷了,親衛隊員們對他的態度雖然恭敬無比,但這也只是源自蘭諾帝國森嚴的等級制度。而現在,當看到親王殿下居然指揮一千多名步兵擊敗一個精銳騎兵團,然後安然返回之後,親衛隊員對待羅斯庫的態度,就立刻從表面上的恭敬轉變成了發自內心的尊敬。
“敬禮!”負責指揮守夜的藍託少尉在看到羅斯庫之後,雙腿一併,擡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四周的親衛隊員也紛紛效仿,房屋門口的花園小徑裡立刻想起了一片馬靴蹬地的聲音。
看着眼前這些爲了保護女皇而奮鬥了十個晝夜的熱血男女,羅斯庫胸中也是一陣激動,他很想也向他們回個軍禮,無奈他本人並沒有軍職,只得脫下了頭上的帽子,然後向周圍的戰士們鞠躬示意。
和在帝都家中的情形一樣,屋內的客廳中並沒有親衛隊員的影子,只有幾位侍女在周圍忙碌着,她們並沒有見過這座房屋的主人,所以當她們看到一身軍裝的羅斯庫走進來的時候,還以爲他只不過是今天來到這裡的一羣人當中的某一個軍官。
萊絲•維多特小姐此時也已經換上了便裝,她似乎原本是打算守夜的,不過此刻她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打着盹兒。屋裡的壁爐燒得很旺,所以儘管萊絲小姐衣着單薄,也不必擔心會着涼。
羅斯庫本來想向萊絲詢問阿爾琳娜的所在,不過現在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吵醒萊絲的代價可是異常沉重的。
“也許她已經睡下了,還是先去洗個澡吧。”羅斯庫一邊小聲嘀咕着,一邊走上了二樓。
阿爾琳娜大概有些輕微的潔癖——這種情況在帝都的貴族小姐身上十分普遍,她喜歡一切東西都是清淨的、一塵不染的,所以羅斯庫也漸漸養成了勤洗澡的好習慣。
脫掉十幾天都沒有更換、混合着污泥與臭汗親衛隊軍服,羅斯庫穿着浴袍,一路哼着小曲兒走到了浴室門口,一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場戰鬥居然就取得了勝利,他的心情就變得十分愉快。
剛一推開浴室的門,一股夾雜着幽香的熱氣就迎面撲來,紫羅蘭那淡淡的香味讓羅斯庫頓時就暈頭轉向。
難道有人在裡面?過了好一會兒,羅斯庫纔想到這個問題,他眨了眨眼睛,擡手擦了擦被熱氣迷霧的眼睛鏡片,努力朝浴室裡面望去。
前方不遠處的浴缸裡果然躺着一個身影,羅斯庫雖然立刻就意識到了那個人是誰——只有他的妻子纔會在沐浴的時候使用紫羅蘭的香料——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邁開步子,走上前去。
理智告誡羅斯庫必須馬上離開,越快越好!但是作爲一個正常的男性,內心深處慾望卻驅使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妻子的身邊。
這是怎樣一具絕美的軀體啊!羅斯庫在心中讚歎着,他曾經在腦海裡無數次描繪過阿爾琳娜沐浴時的模樣,可是直到如今真的能夠一睹芳姿,他才感覺到過去自己的想象力是多麼的匱乏。
阿爾琳娜整個身體都泡在浴缸裡,只露出了頭部,她那金色的長髮就如同光滑的絲綢一般,靜靜的在水面上飄蕩。儘管浴缸上的蒸汽阻礙了羅斯庫視線,但是他依舊可以看清妻子妙曼的身材。望着那具潔白如玉的身軀,羅斯庫才第一次明白“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長一分則太高,短一分則太矮”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咕咚”一聲,望着眼前美不勝收的春色,羅斯庫重重的吞了吞口水,不過令他後悔的是,這一響動卻驚動了本就沒有睡熟的阿爾琳娜。
羅斯庫新修的浴室當中採用了新式的熱水循環系統,能夠源源不斷的爲浴室提供清潔的,溫度適宜的熱水,保持室內和浴缸中的水溫,這一點讓阿爾琳娜大感興奮。於是乎,原本就喜愛洗澡的她在浴缸裡躺了一個多小時都捨不得出來,最後還在那裡睡了過去。
察覺到了身旁的響動,阿爾琳娜那雙俏麗的眼睫毛微微地顫抖了幾下,隨即便張了開來,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浴室中濃郁的水汽讓她的大腦也變得十分遲鈍。
羅斯庫怎麼會在這裡?這是阿爾琳娜看到眼前的人後,心中第一個疑問。隨即第二個疑問也接踵而至:
他的表情怎麼這麼奇怪,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阿爾琳娜曾經見過羅斯庫各種各樣的神色,有迷戀的,有關懷的,有失落的,也有悲傷的,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羅斯庫面對着她,而臉上卻流露出驚恐的表情。
是什麼讓他感到如此害怕?阿爾琳娜有些奇怪,不過當她發現羅斯庫的目光不停地朝她的胸口瞟去,而她的身上此時完全沒有任何遮蓋的時候,她立刻完全地清醒了過來。
“你在看什麼?!快出去!”
隨着阿爾琳娜一聲怒喝,雙腿早就不停使喚的羅斯庫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浴室,他甚至連辯解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急急忙忙地逃離了“犯案現場”,走的時候還不忘轉身關牢浴室的房門。
“呼……呼……如果能過了這一關,明天一定要給浴室的門上裝把鎖!”羅斯庫坐在走廊裡的一張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剛纔浴室裡的香豔一幕讓他氣血上涌,他甚至沒有精力去考慮,如何面對待會阿爾琳娜的怒火,此時他滿腦子裡都是妻子赤身躺在浴缸裡小憩的景象。最終,他實在按耐不住,又跑到一樓的另一間浴室,用冷水洗了澡,澆滅了渾身的**之後,才戰戰兢兢回到了二樓阿爾琳娜的臥室門前。
臥室的門雖然緊閉,但並沒有從裡面反鎖,這讓羅斯庫緊張的心情稍微有所緩和,看來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嚴重。
推開房門,阿爾琳娜正穿着一身寬大地睡意,坐在房內的沙發上,當看到羅斯庫走進來的時候,她飛快的將頭扭向了另一邊,不再看他。所以羅斯庫並沒有觀察到妻子此刻的表情。
羅斯庫像犯了錯誤的小孩一樣,謹慎的、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阿爾琳娜的身邊,低聲說道:
“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你都看到了?”阿爾琳娜冷冷地打斷了羅斯庫的話,終於轉過頭來,有些惱怒的看着他。
“不……沒有……”羅斯庫撓了撓頭髮,極力辯解道:“你知道的,我眼睛不好,什麼都看不清的!”
“你胡說,剛纔你明明就帶着眼鏡!”
“鏡片早就氣霧了,哪能看清楚人啊,否則我也不會走那麼近才發現是你。”
“是嗎?”儘管羅斯庫的辯解顯得十分的無力,但是阿爾琳娜的態度卻沒有剛纔那樣的冰冷:
“你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我……”羅斯庫想說自己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可是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善說謊的人,更何況他從來沒對阿爾琳娜說過假話,於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
“還是看到了一點點……”
“你……”阿爾琳娜心中惱怒無比,她倒不是氣羅斯庫之前在浴室的舉動,而是在氣這個男人居然連哄女孩子都不會,如果羅斯庫一口咬定什麼也沒看到,那麼就算他真的看到了什麼,她也可以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這樣在他面前也就不會感到那麼不自然。
一想到羅斯庫居然這麼木訥,原本已經打算原諒他的阿爾琳娜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甚至有了一種想要痛扁眼前這個男人的衝動,於是毫不猶豫地擡起腿來,狠狠的朝羅斯庫的腳背踩了一腳。
“哎喲!”一聲輕哼傳來,發出這聲音的不是被踩的羅斯庫,而是踩人的阿爾琳娜,她由於一時生氣,居然忘記了腳上的傷還沒有痊癒,再加上她沐浴之後一直都是赤足,這樣一腳踩在羅斯庫的鞋子上,疼的人自然就是她了。
“你的腳還疼嗎?”羅斯庫察覺到了阿爾琳娜臉上痛苦的表情,他立刻伏下身去,捧起妻子受傷的左腳,輕輕搓揉起來。
在逃亡路上的那幾日,羅斯庫每天都是這麼爲阿爾琳娜進行腳部按摩的,所以現在也是輕車熟路,再加上阿爾琳娜的腳傷已近痊癒,所以儘管沒有使用到烈龍的膏藥,但是經過羅斯庫一番推拿之後,阿爾琳娜腳上的疼痛很快就一掃而光。
疼痛雖然去除了,阿爾琳娜卻是羞憤無比,剛纔被這個男人看了個精光,此時自己的腳又被對方捧在懷裡,真是便宜都被他佔去了!
想到這裡,阿爾琳娜心中又是一氣,於是擡起完好的右腳,狠狠地朝羅斯庫的左肩踢去。
羅斯庫此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那隻玉足之上,所以當他在眼角里發現有東西正朝着他飛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多想,抄手就將來物抓在手中,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抓住的居然是阿爾琳娜另一隻赤足。
將兩隻完美無瑕的玉足捧在手中,羅斯庫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跳出來一般,他就像一個鑑定家遇到一件不屬於自己的寶物一樣,明知道要還給寶物的主人,卻始終捨不得放開它。
“你還沒看夠嗎?”耳邊又是一聲嬌喝,讓羅斯庫清醒了過來,他連忙輕輕放開阿爾琳娜的雙足,然後站起身來,低下頭來不敢言語。
看着羅斯庫一臉做錯事情準備受罰的表情,阿爾琳娜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他們本是一對夫妻,羅斯庫剛纔所做的事情,都是所有呵護妻子的丈夫所應該做的,然而他現在卻像是犯了什麼大錯的小孩一般,看起來那麼的惶恐。
阿爾琳娜也清楚丈夫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因爲讓他們二人變成這種奇怪關係的,正是她自己,她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羅斯庫對她的深情,也知道羅斯庫爲了她,可以連性命也不要。也正因爲如此,阿爾琳娜對於羅斯庫,有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感。
要知道,在此時的社會,大男子主義還是十分盛行的,阿爾琳娜雖然尊爲女皇,但是作爲一個妻子,和丈夫處好關係也是她應盡的職責。看到羅斯庫在自己面前處處忍讓、誠惶誠恐,她自己都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她伸手拉了拉羅斯庫的衣襟,低聲說道:“坐下來吧,你不必這麼怕我的。”
看到妻子不再生氣了,羅斯庫的表情也不在那麼陰沉,他小心翼翼地坐在阿爾琳娜的身邊,仍然有些謹慎地問道:
“你……你不生我的氣了?”
阿爾琳娜嘴角微微上翹,嘖道:“我什麼時候生氣了?”
“可是你……”羅斯庫話還沒說完,一隻溫暖的小手卻輕輕按住了他的嘴脣。
“你是一個好丈夫,”阿爾琳娜臉頰緋紅,輕聲說道,“而我卻不是一個好妻子,所以你不生我的氣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又怎會因爲那些……”說道這裡,她的臉色又紅了一分,“……那些小事而怪你。”
聽到這樣的言語,羅斯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動,他忽然覺得,就算他與阿爾琳娜的關係不能夠再近一步,只要兩個人能夠時常這樣坐在一起,便也就心滿意足了。
“儘管我現在還不能承諾什麼……”阿爾琳娜繼續說道,“但是我相信,我們之間一定會向好的方向發展的。”
羅斯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中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羅斯庫慢慢地伸出左手,輕輕的握住了阿爾琳娜平放在沙發上的右手,儘管兩人早已經不是第一次牽手,但是在這樣環境中,阿爾琳娜仍然有些不適應,她被羅斯庫握住的右手微微顫抖着,手心也開始逐漸滲出了汗水。
爲了緩解空氣中緊張的氣氛,羅斯庫故作輕鬆地問道:
“你覺得這裡如何?這座房子。”
阿爾琳娜微微擡起了頭,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這座房子,是你建造的嗎?”
羅斯庫重重地點了點頭,露出有些自豪的表情,道:“我原本打算,等你政務不再那麼繁忙,空閒下來的時候,邀請你到我的家鄉來看看,所以才建造了這座莊園,只是沒有想到你回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這裡。”
“你……真是個溫柔的人……”阿爾琳娜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她不再猶豫,反手握住了羅斯庫的大手,輕聲道:
“無論做什麼,你總是先考慮到我。之前掩護我撤走時也是這樣,面對三千禁衛軍的騎兵……你是怎樣擋住他們的?”
羅斯庫微微一笑,那場戰鬥實在是他平生當中的得意之作,但是一想到戰場上血肉橫飛的場面,他實在不願意在當前的氣氛下談論這個話題。
“你是我的女皇、也是我的妻子,親愛的。”羅斯庫道:“無論是作爲一個臣子,還是一個丈夫,我都必須保證你的安全,不是嗎?”
阿爾琳娜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經有無數人向她表示過忠誠,然而那些人的忠誠只不過是形式罷了,經歷了這次政變,到最後跟隨着她來到西維斯省的帝國官員們,也只有聊聊十幾人而已。但是羅斯庫不同,就像萊絲之前說的那樣,儘管他身爲親王,但是如果他捨得放棄的話,政變者不一定會要他的命。在進入坎撒城之後,阿爾琳娜也終於瞭解到憑着拜耶赫夫家族的龐大產業,就算羅斯庫選擇做一個流亡貴族,也會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然而羅斯庫卻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一切,和她一起踏上了一條危險的道路。
阿爾琳娜只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溼潤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不止一次的讓她感動,她忽然感到十分慶幸:這個男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羅斯庫……”阿爾琳娜開口說着,聲音有些顫抖:“我曾經告訴過你,如果你活着回來,會給予你獎勵。”
“獎勵?”羅斯庫聞言,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實在想不出,阿爾琳娜能拿什麼東西來獎勵他。
“閉上眼睛……”
羅斯庫的心臟猛然跳動了起來,他預感接下來會發生很美妙的事情,於是連忙閉上了眼睛,生怕阿爾琳娜會反悔似的。
伴隨着激烈的心跳聲,羅斯庫並沒有等多久——輕輕地,兩瓣柔軟而且有些溼潤的物體碰觸到了他的嘴脣,羅斯庫立刻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麼——阿爾琳娜的雙脣溫暖而潮溼,又帶着淡淡的清香,直讓羅斯庫感到氣血上涌,腦袋一陣眩暈,靈魂也彷彿穿透了屋頂,飛上了雲端。
吻必、脣分。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僅僅只是輕微的碰觸,但適才所發生的一切已經深刻的映在了羅斯庫的腦海裡,永遠也忘不掉了。
當羅斯庫從這一吻的餘韻中醒來的時候,眼前的阿爾琳娜不知何時已經再次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阿爾琳娜……”羅斯庫輕輕喚了一聲,他知道妻子雖然貴爲女皇,但說到底還只是個22歲的女孩,現在居然做出主動獻吻這樣大膽的事情,會覺得不好意思再面對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然,阿爾琳娜沒有再回過頭來,只是有些支吾地說道:“已……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