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斯庫走出臥室的房門時,萊絲•維多特中校依舊恪盡職守地靠在門邊,她仍然一身戎裝,右手也正牢牢的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彷彿一旦有可疑人物出現就會立刻拔劍將對方制服。然而她的一雙美目早已經閉上,腦袋也微微耷拉着,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顯然正在做着美夢。
站着也能睡着!顯然萊絲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這讓羅斯庫心中佩服不已。
“咳哼!”羅斯庫乾咳一聲,想要吵醒對方,作爲剛纔萊絲不讓他進門的報復。
用這種姿勢睡覺是不可能睡熟的,一聽到耳邊有動靜,萊絲立刻就跳了起來,就差沒有拔劍了。而當清醒過來的親衛隊長髮現身邊的是羅斯庫之後,立刻雙眼圓睜,厲聲質問道:
“你……做了什麼壞事!”
“我……沒做什麼壞事啊!”羅斯庫回答的有些心虛。
“沒做壞事?”萊絲歪了歪僵硬的脖子,“那公主殿下爲什麼要拿劍砍你!”
“殿下什麼時候砍我了,你可別亂說!”羅斯庫暗暗心驚:“難道她看到剛纔的那一幕了?不可能啊,剛纔進門之後,我明明檢查過門鎖的!”
聽到羅斯庫的話,萊絲眨了眨雙眼,過了好一會兒,她纔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剛纔是我在做夢呢,夢見你惹公主生氣了,她拿着劍要砍你!”
“難怪你剛纔睡覺還笑那麼開心,原來是夢到這個!”羅斯庫恨恨地想着,不過萊絲也不愧是阿爾琳娜的好姐妹,就連做夢也距離現實相差不遠。
“你……真的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看到羅斯庫沒說話,萊絲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他,低聲問道。
“我做了什麼事情,你進去問公主不就知道了!”
“這種事情……”萊絲嬌嘖道,“我怎麼好意思問,她又怎麼好意思說?”
“好了好了……”羅斯庫實在沒精力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我只是進去和他道個晚安,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有做。”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對了,有沒有給我住的地方,難道我以後還是回公爵府住?”
聽到羅斯庫這樣說,萊絲總算是相信了他的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當然不能再住在公爵府了,這裡有你的房間,還是公主親手佈置的呢!”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天知道殿下爲什麼對你這麼好!”
“我長的帥嘛!”
“這裡到處都是鏡子,你隨便挑一個照照!”
“……”
就在這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中,羅斯庫和萊絲兩人之前所產生種種的不愉快也逐漸煙消雲散,無影無蹤了。
據說父神是誕生在12月25日這一天的,因此信仰父神的人們就將這一天定爲神誕節,而父神誕生的那一年被定爲教曆元年。
如今已經是教歷991年,父神教也已經延續了千年之久,這一由諾斯大陸最爲廣泛的宗教從誕生到現在已經從繁榮走向衰落。在一百多年前,父神教還在大陸上處於絕對統治的地位,當時就連最爲強大的諾爾曼帝國皇帝都必須得到父神教教皇的認可;大陸上的任何國家,如果惹怒了教皇,就有可能遭受到所有信仰父神教國家的共同討伐。
然而隨着近代人們意識形態的轉變、多神論甚至無神論的誕生以及傳播,以及某些神職人員的胡作非爲,導致了父神教在大陸人們心目中的地位逐漸下滑,大陸各國也開始宗教改革,削弱教廷在自己國內的影響。在許多年前,信仰其他宗教的人會被宗教裁判官扔到火刑架上燒死;而如今一個普通的家庭裡面都有可能同時存在不同信仰的親友。
教皇國的衰弱和父神教的沒落不無關係。諾爾曼帝國破滅之後,教廷的所在地——諾爾曼城變成了利比尼斯王國的首都,這個國家雖然繼承了諾爾曼帝國小部分的疆域和大部分的文化,卻沒有繼承諾爾曼人的武勇和精神。蘭諾帝國建國的時候甚至從這個國家手中搶到了幾萬平方公里的領土,近代的歷史學家也一致將蘭諾首位皇帝吉爾克•蘭諾里斯親手從教皇手中搶過皇冠這一事件認爲是父神教開始沒落的起始。
然而,經歷了近千年的繁衍,就算是已經沒落,父神教依然擁有幾千萬信徒,教廷也是大陸上一支不容小視的政治力量,因此就連和教廷關係不怎麼融洽的蘭諾帝國,首都也依然設有富麗堂皇的光明大教堂,皇帝女兒的婚禮也選擇在父神的庇佑下進行。
因此,每年選擇在12月25這一天向整個帝國人民發表講話,成爲了蘭諾帝國首任皇帝吉爾克•蘭諾里斯的重要工作。
“披風、陛下的披風在哪裡!”
“沒錯,就是那件金色的,上面鑲着蘭諾帝國徽章的披風!”
“我給你三分鐘時間去取過來,速度要快!”
“我需要一隊禁衛軍把市中心廣場方圓五公里的地方全部戒嚴,除了市民代表和各級官員,不許任何人靠近皇帝陛下!”
“什麼?薩卡爾還在生病?那個沒用的傢伙!禁衛軍副指揮官也一樣!……把第三軍團的第321師和322師調進帝都加強守備,讓特比西上將親自指揮!”
“皇帝陛下身邊的首位必須是親衛隊成員,其他人……沒有我的同意就算是軍務尚書本人也不許靠近!”
“拜耶赫夫公爵醒了嗎?不管他有沒有醒,讓他在半個小時內到這裡來見我!”
帝國皇帝吉爾克坐在一架木質的輪椅上,有些悲哀地的看着在身邊忙碌着的女兒,他的體力已經不足以讓他長時間的走動,因此如果沒有必要的話,要麼就是躺在牀上,要麼就是用輪椅代步,只有昨天女兒踏上紅地毯的時候,他才努力地站起來,在女兒的攙扶下前行了幾步。
今天是女兒阿爾琳娜新婚後的第一天,可是現在纔不到清晨五點半,她就跑到了皇宮張羅着上午八點開始的全民講話。阿爾琳娜的意思本來是取消今年講話和慶祝活動,然而國務尚書卻以“不能讓帝國民衆產生疑惑”爲由,堅持今年的全國講話要正常舉行。
皇帝的意思也是照常向全國人們發表講話,他是一個極具自尊心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因爲健康問題造到子民們的懷疑,更何況今年是帝國建國剛好十年的重要時刻。
這就辛苦了剛剛新婚的阿爾琳娜,皇帝本人只需要坐在輪椅上照着稿子講話就夠了,而公主殿下則需要負責大大小小事務,特別是皇帝本人的安全問題。
她對自己的丈夫還滿意嗎?她昨晚過的如何呢?皇帝現在腦子裡滿是女兒的問題,然而精神有些恍惚的他並沒有注意到,新婚第二天天的阿爾琳娜依然行動自如,來如如風,她就像一隻勤勞的燕子在皇宮忙裡忙外,完全沒有出現因爲新婚妻子初經房事而不良於行的情況。
當羅斯庫站在阿爾琳娜面前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在公主面前遲到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儘管阿爾琳娜親手佈置的臥室十分舒適,牀上的枕頭裡甚至放着有着安眠作用的薰香,但是沒有哪個丈夫能夠在新婚第一夜還能夠孤枕而眠的。羅斯庫躺在牀上一直都在想着阿爾琳娜的事情,以至於去召喚他的侍從足足敲了十五分鐘的門才叫醒他。
還好公主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羅斯庫去辦,現在距離講話開始只剩下半個小時,她也沒有時間再責怪對方遲到了。阿爾琳娜只是冷冷地橫了羅斯庫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將他脖子上有些歪了的領子摺好,接着拍了拍他的袍子,然後推開兩步,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
羅斯庫因爲遲到的關係,一直都不敢說話,只是被阿爾琳娜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不得不厚着頭皮開口問道: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阿爾琳娜皺着眉頭回答道:“你沒有更好一點的衣服了嗎?”
聽到妻子這樣的問題,羅斯庫有些窘迫,昨天用於婚禮的那件禮服已經是他從小到大所穿過的最華麗的衣服了。羅斯庫對於衣服的重視遠遠不及其他的貴族們,在他看來衣服只需要具有足夠的實用性罷了。當然,羅斯庫衣櫥中的衣服也並不是市場上到處都可以買到的普通貨,爲了保證衣服的質量,他所聘請的裁縫也是帝都最好的,因此這些衣服的價格並不便宜,一些識貨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其中不菲的價值。不過,帝都大部分民衆和貴族都是從衣服的華麗程度來評價它的價值的,這次皇帝講話的對象也恰巧是普通民衆和貴族的代表,因此羅斯庫現在的衣着實在難以符合阿爾琳娜的審美觀。
不過此時也沒有時間給羅斯庫找到更合適的衣服了,阿爾琳娜只能無奈的再次整理了一下丈夫的衣着,然後小聲的在他耳邊交代着皇帝講話期間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皇帝吉爾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蒼白的臉上也逐漸出現了一絲笑容,女兒和女婿的關係很融洽,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在許多年前羅拉娜也經常像阿爾琳娜這樣,一面抱怨着丈夫的粗枝大葉,一面耐心的幫助他整理着裝。女兒能夠和女婿過上幸福的生活,是皇帝現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不幸的是,自己恐怕沒有機會一直看着女兒的幸福生活了。皇帝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直了直痠痛的脊背,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教歷991年12月25日上午八點,蘭諾帝國建國以來就沒有中斷過的神誕節慶典和以往一樣在帝都中心廣場舉行。
參加慶祝活動的,有以國務尚書提夫•赫本爲首的帝國官員代表125人,以軍務尚書拉圖索•格朗克爲首軍隊代表328人,以及蘭諾帝國各省市省長、市長、市民代表435人,還有帝國貴族代表76人。總共各個階層的代表一共964人組成各自的方陣整整齊齊地站在中心廣場正中,而圍在他們四周的則是十倍於他們的禁衛軍士兵。
代表們的衣着各異,帝國官員們穿的是清一色的白色宮廷禮服,帝國軍人們則是穿着純黑的軍禮服,各個省長市長則穿着能夠代表他們地方特色的服裝,市民代表則穿着能夠體現他們職業特點的衣服:農場主穿着寬大的袍子,手工業工人則圍着潔白的圍裙,礦工代表穿着藍色的緊身工作服,有的人頭上甚至戴着黃色的安全帽。至於商人代表,他們在衣着上和貴族代表們並沒有很大的區別,各個都是光線無比,盡顯華貴。然而如果細心一點就能發現,商人的衣着服飾上以各種名貴的寶石爲主,衣服的面料也往往是稀有的東方絲綢。而貴族們更注重衣着與他們本人氣質的搭配,衣服上的貴重金屬和寶石較少,但都紋着精美的圖案,衣服的用料也大多都是本地產的高級毛布料,這種不料雖然不如絲綢透氣,但是耐用保暖,尤其適合在冬季穿着。
代表面對的正前方是皇帝所在的高臺,幾百名親衛隊分佈在高臺的四周,將皇帝嚴密的保護起來。皇帝身後左右兩邊站着他的女兒和女婿,雖然諾大的高臺上只有三個人顯得有些冷清,但是皇帝的家屬也只有女兒和女婿而已。
蘭諾帝國皇室人丁稀落,這一直是讓內務部十分頭痛的問題,因此這次公主大婚,所有的**部門中就數內務部門出力最多,他們巴不得公主能夠早日生下子嗣,爲蘭諾帝國延續後代。
慶典的司儀正在高臺的前方宣讀着神誕節賀詞,儘管他的聲音高亢、神色激昂,但是皇帝本人並沒有注意他在說些什麼。這樣的慶典吉爾克已經經歷過九次,其中第一次是令他最爲興奮的,因爲那時帝國剛剛建立,他也是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出現在帝國子民的視線當中。
隨後幾年的皇帝講話基本上都是一成不變的,無非就是宣佈帝國軍又打贏了幾場戰役,帝國的疆域又擴大了多少萬公里,帝國的人口又增多的多少。同樣的話說得多了,就連吉爾克也覺得乏味。
然而今天卻不一樣,皇帝吉爾克認真地看着眼前講臺上放着的稿紙,儘管躍入眼簾的一些詞語都是他所熟悉的,但是他的心中卻醞釀着不一樣的計劃。
一隻光滑柔嫩的小手握在了吉爾克的右手上,這讓皇帝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他扭頭對女兒的關懷報以笑容,然後纔回過頭來注視着臺下的人們。
就算是身患重病,蘭諾里斯大帝那睥視天下的目光依舊一成不變。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我的子民們!”
皇帝的聲音渾厚有力,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臺下的人們就算有的通過不同的途徑獲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此時聽到這個威嚴的聲音,心中的疑問也隨之一掃而空了。
“皇帝萬歲!”
“帝國萬歲!”
代表們首先歡呼了起來,聚集在廣場周圍卻被禁衛軍攔在外面的帝都民衆聽到他們的聲音,也隨着一齊歡呼起來,在沒有任何人鼓動的情況下,歡呼聲向波浪一樣以中心廣場向城市四周擴散。在不到一分鐘的功夫裡,“皇帝萬歲”和“帝國萬歲”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就連整個帝都也隨之微微顫動。
許多在帝都旅遊的國外遊客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驚訝的找到當地的居民詢問,在得知這巨大的歡呼聲僅僅來源於皇帝的一句開場白之後,一些有識之士在驚詫之餘也在心中承認,蘭諾帝國之所以強盛是有原因的。
過了好一陣子,等歡呼聲逐漸平息之後,皇帝繼續說道:
“我和以前一樣,很高興的站在這裡向大家宣佈:我們的疆域正在不斷擴大,周圍的敵人正匍匐在我們的腳下,蘭諾帝國不會懼怕任何敵人,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
這樣富有侵略性的言語讓受邀到場的各國大使都爲之色變,他們面面相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是普通的外交照會,他們早就跳出來抗議了,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跳出去反對蘭諾皇帝的人恐怕會立刻被憤怒的代表們當場踩死。
內務部的書記官鄧肯•託蘭男爵站在帝國官員的隊伍中,正焦急地擦着額頭上的汗水,皇帝的講話稿是他起草的,也通過了公主殿下的審查,怎麼從皇帝口中念出來就完全變了內容呢?按照託蘭男爵原本的意思,皇帝在講話中應該用委婉的語調向各國大使表達和平共處的意向,這也是公主殿下的意思。這些年來帝國軍軍費開支太大了,因此蘭諾帝國很有必要和周邊國家搞好關係,阿爾琳娜公主早在講話前就通知了託蘭男爵,讓他在講話稿中寫上相關的內容。
然而現在可以預見的是,等這次講話結束之後,蘭諾周圍幾個國家的軍隊恐怕就會在邊境線上集結了,這些國家經歷了十幾年的戰爭,他們就像懼怕魔鬼一樣懼怕蘭諾里斯大帝,皇帝如此強硬的講話將會不可避免的刺激到這些****們脆弱的神經。
一陣冷風吹來,鄧肯•託蘭打了個冷戰,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阿爾琳娜也正以同樣詫異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親,儘管她知道父親此時的講話非常不合時宜,但是講話已經開始了,她也沒有辦法制止他。
甚至,當皇帝說道:“我們的疆域將會向北達到白海,向東將和神秘的東方帝國接壤”的時候,阿爾琳娜體內的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是的,身爲一國公主,阿爾琳娜有必要考慮到帝國周邊的生存環境而向其他國家是好,然而作爲蘭諾里斯大帝的女兒,她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渴望戰鬥,渴望征服。
臺下的代表們同樣熱血沸騰,他們高呼着皇帝的名字,將身上一切可以取下的東西拋上天空。對於農場主來說,帝國版圖的擴大意味着他們的產品將會有更好的銷路;對於礦工們來說戰爭的勝利意味着會有更多的俘虜替他們幹活;對於商人們來說——沒有什麼比戰爭更容易發財了;對於貴族們來說,戰爭就像是一門高尚的藝術,他們願意參與到其中;對於軍人們來說,戰爭就是他們存在的理由。
唯一苦着臉的,就是國務尚書以下的帝國官員們了,外務部的官員們在努力思考着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各國大使們的質問;財務部的官員們則掏出隨身攜帶的報表,劃掉原本用於明年市政規劃的幾筆款項,然後在預計軍費總額的後面添上了一個零。
然而,當所有人都因爲皇帝的強硬講話而心態各異的時候,吉爾克•蘭諾里斯拋出了此次講話中最爲驚人的言語:
“我有很多願望還沒有完成,我還沒有看到蘭諾帝國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然而正如你們當中一些人所曾經聽到的,我病了……”
說道這裡,皇帝停頓了下來,整個帝都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然後他接着說道:
“我病的很嚴重,按照醫生們的預測,我將不久於人世,也已經無法繼續擔當領導你們的責任。”
說道這裡,代表隊伍中一些人驚呼起來,甚至一些女貴族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雙眼一閉,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然而你們不必擔心!”皇帝的聲音變得更加洪亮,“我擁有一位非常優秀的繼承人!”
皇帝轉過身子,牽起了滿臉愕然的公主的手。
“你們、整個帝國,將在她的帶領下,繼續走向輝煌!”
說道這裡,吉爾克捏緊了阿爾琳娜的手,因爲他感到女兒似乎有些退縮。
“在這裡,我向各位,以及所有的帝國子民宣佈,從現在起,我將不再是諾帝國的皇帝,我的一切權利將會移交給我的女兒:阿爾琳娜•格林•蘭諾里斯,女皇的登基大典將在六天之後,明年的一月一日,在這裡舉行!”
皇帝的這份驚人的宣言讓代表們炸開了鍋,他們生怕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又或者自己的精神產生了幻覺。然而在相互詢問之後,他們再一次確認了皇帝陛下確實親口說出了要將皇位傳給公主的話。
本來,對於帝國民衆來說,皇帝只有一個女兒,那麼由這個女兒來繼承皇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大陸的其他國家也曾經出現過女王,父神教的教義也沒有禁止女性成爲一個國家的統治者。
但是,這一切都應該是在皇帝本人逝世之後,在一個平穩的過度時期內進行。沒有人會想到,皇帝會在一番強硬的表態之後,突然將皇位傳給了公主——哦不,由於剛纔蘭諾里斯大帝的話,她已經是蘭諾帝國合法的女皇了。
如果是其他國家的話,他們的統治者恐怕要經過一番複雜的手續才能將自己的權利轉交給繼任者。然而由於蘭諾帝國的法典是吉爾克本人親自參與制定的,其中也規定了,蘭諾帝國的皇帝對其繼承人有着毫無疑問的權利,也就說,只要皇帝本人是在清醒的、沒有受到威脅的公開環境中,在帝國國務尚書、軍務尚書、內務尚書三位最高大臣的見證下,皇帝不需要任何書面程序就能將皇位傳遞給任何一位有血緣關係的親屬。
蘭諾里斯大帝在神誕節慶典的講話中宣佈退讓皇位,沒有什麼比這個環境更加公開的了,至於三位最高大臣,他們也正神色各異地站在臺下的隊伍中。皇帝的精神狀況也沒有問題——他剛剛結束了一次極富有“蘭諾里斯大帝式”的講話,沒有人會質疑他的精神狀況。
因此,蘭諾帝國的合法統治者在皇帝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已經轉變成前任帝國公主,現任帝國女皇阿爾琳娜•格林•蘭諾里斯,她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場象徵性的登基大典了。
想透了其中的關節,一些腦袋瓜子比較靈光的人立刻跪了下來,口中高呼:
“女皇萬歲!”
既然有人開頭,剩下的人也很快會意,他們紛紛高呼着阿爾琳娜的名字,以實際的行動向新任的帝國統治者宣誓效忠。
“女皇萬歲!”
沒過多久,整個帝都開始歡呼起來,儘管很多市民都不明白,公主殿下剛剛嫁人,怎麼突然又變成了女皇,但是阿爾琳娜在帝國民間一向都以平易近人受到人們的愛戴,市民們也不介意帝國的皇帝突然變成了女皇。
“女皇萬歲!”
歡呼聲響徹雲霄,所有的帝國代表都跪了下來,向新任女皇表示最高的敬意。在前任皇帝吉爾克的要求下,阿爾琳娜也不得不接替了父親的位置,站在高臺上接受子民們的膜拜。
阿爾琳娜努力保持着笑容,向臺下的人們輕輕揮手。儘管剛纔父親的話讓她感到十分悲傷和錯愕,儘管她還沒有準備好接替這個位置,但是身爲蘭諾里斯大帝的女兒,她生來就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和表情站在這個位置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阿爾琳娜有些發暈,而他的丈夫羅斯庫•拜耶赫夫公爵早就一臉詫異地站在一旁發呆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昨天還是公主的妻子,今天就突然變成了一位女皇。前任皇帝吉爾克也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兒,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蘭諾帝國一定會在女皇的帶領下更加繁榮昌盛。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美麗高貴的女皇身上,因此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到帝國軍務尚書拉圖索•格朗克那張深埋着的,陰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