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諾帝國人口調查局局長埃羅克•克里斯托弗伯爵將那封檢舉信交給女皇阿爾琳娜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月,然而埃羅克始終沒有將女皇想要見的人帶到她的面前。
這不能不說是埃羅克工作失職所造成的後果,1月20日那天,埃羅克已經安排安插在禁衛軍的線人和羅克•溫斯特准將碰頭,然而這一消息顯然被提前泄露出去,其結果就是線人被殺,羅克•溫斯特准將下落不明。
消息的泄露讓埃羅克感到十分震怒,沒有什麼比情報部門內部出現了敵人的間諜更讓人感到羞恥了,但是埃羅克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隊伍當中出現了叛徒——或者這個人一開始就是敵人安**來的。
是的,在向女皇陛下提高的報告中,埃羅克已經用上“敵人”這個詞,儘管他沒有指名這個敵人究竟是誰,但是少數幾個知情人都明白,情報局副局長口中的敵人就是薩卡爾•格朗克領導的禁衛軍,甚至還包括他的父親,軍務尚書拉圖索•格朗克。
對於這件事情,阿爾琳娜也感到十分慌亂,甚至是驚恐。格朗克家族的異動可以說是蘭諾里斯大帝辭世以後,對這位新任女皇最大的一次考驗,然而她顯然並沒有做好迎接這一考驗的準備。
一個多星期以來,阿爾琳娜除了像往常一樣白天批閱無數文件之外,晚上還要關起門來,和爲數不多的幾個可以信任的人商議對策。
能夠爲女皇分憂的人不多,親衛隊長萊絲•維多特、帝國人口調查局副局長埃羅克•克里斯托弗,以及瑪麗•克波斯伯爵夫人,當然還有她的丈夫羅斯庫•拜耶赫夫親王殿下。
然而僅僅憑這幾個人,爲女皇分憂尚可,解難就遠遠不足了。這幾個人當中,唯一擁有一些權利的埃羅克由於組織內部可能出現了奸細,已經不能發揮出全部的作用;萊絲•維多特中校手中僅僅只有不滿編的一個團,對付禁衛軍顯然是螳臂當車;瑪麗•克波斯伯爵夫人最多隻能從精神上給予女皇支持;至於羅斯庫,他很想做些什麼,但是每天除了給夫人端端茶、倒倒水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2月7日的清晨,陽光明媚。
阿爾琳娜的心情卻很差,她昨夜並沒有和往常一樣失眠,倒是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薩卡爾•格朗克在其父的支持下發動了宮廷政變,禁衛軍防火燒掉了整個帝都,她的朋友萊絲、家中的侍女們也相繼遇害,至於她的丈夫羅斯庫……
“羅斯庫究竟怎麼樣了呢?”阿爾琳娜半靠在牀頭,閉目回憶着,在夢中最後看到的就是丈夫的臉,他似乎對自己說了一句話,然而夢中的阿爾琳娜並沒有聽清這句話,就被清晨窗外的鳥鳴聲給吵醒了。
“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他究竟會怎麼做?”阿爾琳娜這樣問着自己,“他是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還是不顧一切的去逃命?”
想到這裡,阿爾琳娜不禁露出了苦笑,結婚這麼久了,私下裡她甚至從未主動去牽羅斯庫的手,對於這樣的妻子,對方也似乎沒有任何爲她拼命的理由。
門把轉動的咯咯聲打斷了阿爾琳娜的思緒,她全身一震,有些驚慌地朝門口望去。在昨夜的噩夢裡,薩卡爾•格朗克就是穿過那道門來到她面前的。
不過阿爾琳娜很快就鬆了一口氣,推門進來的是笑面如花的瑪麗•克波斯伯爵夫人。
“親愛的,睡得還好麼?”克波斯伯爵夫人坐在阿爾琳娜的牀邊,輕輕撫摸着她那頭柔順的長髮。
整個帝國裡,也只有克波斯伯爵夫人能夠對女皇做出這麼親暱的動作,她是看着阿爾琳娜長大的,自從阿爾琳娜的母親去世之後,克波斯伯爵夫人就擔當起了保姆的職責,而現在她更像是阿爾琳娜的姐姐。
“還好。”阿爾琳娜有些漫不經心地迴應道,她並不想將噩夢告訴克波斯伯爵夫人。
察覺到對方精神上有些萎靡,克波斯伯爵夫人繼續笑了笑:
“你的病都好些了吧?”
“差不多了,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回到皇宮裡辦公了。”
“這就好!”克波斯伯爵夫人拍了拍胸脯,像是送了一口氣,接着她又說道:
“難得這麼好的天氣,又是星期天,我們一起出去騎馬吧!”
“可是……”阿爾琳娜露出爲難的神情,她的確很喜歡騎馬,她的那匹愛駒雪羽也是父親送給她的,然而由於事務繁忙,自從冬狩節事件發生以來,她還沒有騎着它馳騁過。
“不用擔心那些官員,今天來這裡的人本來就不多,我已經把他們全部趕回家了!”
“這樣不好吧……”阿爾琳娜小聲說着,卻不好指責對方。
“沒事的,沒事的!”克波斯伯爵夫人笑着拉住阿爾琳娜的手,將她從牀上拉了起來。
“對了,你的小羅斯庫呢?”兩人穿戴整齊之後,克波斯伯爵夫人問道,“怎麼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學校今天也要上課的嗎?”
阿爾琳娜點了點頭,道:“他昨天說過,今天學校裡似乎要開一個人文科學學院的專題講演會,他必須去主持。”
“咯咯咯……”克波斯伯爵夫人不停地笑着,“那算了,反正也不缺他,叫上萊絲,我們三個女人一起去競技場賽馬!”
說着,克波斯伯爵夫人便笑吟吟地領着阿爾琳娜,離開了皇宮別苑。
此時的的羅斯庫坐正在帝國國立大學的會議大廳裡,有些漠然地注視着四周忙碌的人們,他們當中有的是學校的講師、教授,有的是來自帝國各地的知名學者。
如果是以前,處在如此濃厚的學術範圍下,羅斯庫肯定會興奮不已的,很多他曾經想要結交的學者都出現在了這裡。然而對於現在的羅斯庫來說,他和他的妻子正在處於一個十分困難的時期,這使得他無心關注工作上的事情。儘管阿爾琳娜從來沒有提過如果真的發生政變的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但是熟悉大陸歷史的羅斯庫十分清楚,一旦政變成功,原統治者就會被剝奪一切權利並被流放或者被囚禁——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這些天來,羅斯庫一直都在想辦法阻止可能發生的政變,但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擁有的能量實在太微弱了。儘管頂着個親王的稱號,但是他目前所擁有的一切,不是他父親所遺留下來的,就是沾了女皇妻子的光,就算是市政廳裡的一個秘書,也比他在帝國**內部的作用大得多。羅斯庫可以肯定,如果阿爾琳娜被趕下臺,他的下場一定會更悲慘。
更何況,最近阿爾琳娜的狀況實在讓羅斯庫感到憂心忡忡,現在距離她登上皇位纔不到兩個月,她已經比之前消瘦、憔悴了許多。阿爾琳娜是一個事必躬親的皇帝,她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從帝國邊遠山區的扶貧撥款到帝都的市政建設,每一件事情阿爾琳娜都會過問一遍,這一方面體現了她的認真負責,然而另一方面也說明,女皇現在並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在國事上爲她分憂的人。
羅斯庫希望成爲這樣一個人,儘管他知道,身爲女皇的丈夫,插手國事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幫助阿爾琳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讓羅斯庫感到懊惱的是,他所學的那些知識並不能應用在安邦定國之上,他想要幫阿爾琳娜,卻無從下手。
“下面有請我校教授、人文科學學院院長、尊敬的羅斯庫•拜耶赫夫親王殿下爲我們發表講話。”
老校長弗朗西斯科的聲音讓羅斯庫回到的現實,他站了起來,低頭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後在觀衆熱烈的掌聲中緩步走上演講臺。
此時的羅斯庫在帝國學術界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不過令他感到無奈的是,他的名聲並不是因爲某些傑出的科學貢獻而廣爲傳播。人們提到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女皇的丈夫”,然後纔是“帝國國立大學的教授”。
羅斯庫站在講臺上,望着臺下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早已準備好的演講:
“我們相信,各種卓越的科學技術同樣可以應用在軍事上。比如我們的軍隊每一位級軍官手中都有一份新式的戰術地圖,這種地圖被網格分成一塊塊由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座標,地圖上的每一處戰略要點都可以清楚的用座標來表示出來。
利用這種地圖,可以大大的提高士兵們執行命令的效率。舉例來說,我們的團長要求一個大隊移動到地圖的某處,在以前他會對他的傳令官說:‘讓第三大隊迅速移動到霍爾肯高地南面三百米處的樹林!’,這樣的命令即複雜又冗長,如果傳令官或者大隊隊長聽錯了,就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後果。而現在改用我們的新式地圖之後,團長只需要說:‘讓第三大隊迅速移動到A06地區!’就行了,這種明令簡潔明瞭,傳令官不會說錯,大隊長也不會聽錯,而他也只需要在地圖上找到A06這個座標就行了,不用理會那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羅斯庫現在所講的議題是《如何讓科學技術更深刻的應用在軍事行動中》。衆所周知的,蘭諾帝國是一個軍事強國,軍部每年獲得的經費佔到了當年國民生產總值的一半。因此對於國立大學來說,軍部可就算是個大客戶,如何從他們手中獲得訂單就是每一個院長需要思考的事情。
這對於軍事學院幾位院長來說也不算是一件難事,軍事學院的院長講師都來自軍方,他們和軍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從那裡獲得訂單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對於羅斯庫所領導的人文科學學院來說,由於從院長到講師沒有一個人有軍部背景,想要從那裡獲得訂單和研究經費就十分困難了。
羅斯庫也不希望通過妻子的途徑從其他地方獲得研究經費,只得請求老校長開了這樣一個講演會,希望能夠從一些軍中的有識之士手中獲得一點點瓊恩幣。
這次講演會是在一個月之前就定下的,如果放在現在決定,羅斯庫是肯定不會再拉下臉來向軍部要錢的,誰知道臺下坐着的那些准將少校們,有沒有參與到禁衛軍的政變謀劃中呢。
不過這場講演會如今已經不可能取消了,羅斯庫也只得站在這裡,用他那毫無激情的聲音念着他手中那份冗長的演講稿。
“我們相信,在未來的十幾年甚至幾年的時間裡,我們的新技術能夠大大提高軍隊的運輸能力。我們已經有了最新式的蒸汽機,如果能夠將它裝在運輸工具上,就可以迅速的提高運輸的效率——這個效率一定會比現在的用牲畜來運輸要要高的多。”
將蒸汽機運用在交通工具上,這是幾個月前帝國人口調查局副局長埃羅克•克里斯托弗隨口說說的一句話,然而這句話無意中也在羅斯庫心中埋下了種子。儘管清楚這樣的技術在短期內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羅斯庫還是在講臺上提了出來。
蘭諾帝國疆域遼闊,因此在戰爭時期戰線過長也成了所有讓帝國軍將領頭疼的問題。戰區與後方的距離、戰區和戰區之間的距離,都是影響補給和軍隊之間相互協調、支援的因素。長久以來,糧草食物等軍需物品都是通過馬車、牛車等傳統的運輸工具運送到各個戰區的;軍隊的移動方式也通常是徒步先進,就算是騎兵軍,馬匹也有疲勞的時候。這種運輸與行軍的方式已經延續了幾千年之久,弊端也在現代戰爭中越來越明顯。在關鍵的戰鬥中,如果一批糧草,或者一支援軍無法按時到達,那麼對於戰鬥的局面會產生致命的影響。
“如果有一種不需要人力和牲畜推動,即使在惡劣的天氣裡依舊能夠正常運行的交通工具就好了。”長久以來,這都是帝國軍將領們的願望,羅斯庫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投其所好,提出了將蒸汽機安裝在交通工具上的想法。
羅斯庫的演講中提出,實現這一技術需要幾年到十幾年的時間。然而他沒有預料到的是,由於各種因素,直到他的晚年,他才目睹了陸上蒸汽交通工具的產生。
羅斯庫的演講是這次會議的壓軸戲,所以在他下臺之後,老校長說了幾句賀詞就宣佈了會議結束。無論人文科學學院的老師們如何努力宣傳自己的成果,是否提供訂單和經費的決定權依舊在臺下的軍人或者商人的手中。
羅斯庫也沒有心思再考慮資金方面的問題,今天是星期天,他已經盤算好早點回去和阿爾琳娜一起喝下午茶。妻子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明天就會正式回到皇宮辦公,所以今天是讓她好好放鬆一下的最後機會。
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會場的瑪琳同學突然出現在羅斯庫的面前。
“老師,您講的真不錯!”
“瞎吹而已,很多內容我自己都不信。”羅斯庫笑着拍了拍學生的肩膀。
瑪琳已經進入了身體發育的成熟期,雖然她才18歲,但是從外表上看,已經和二十多歲的女性沒有多少區別了。特別是她那一雙好似在說話的大眼睛,不知道鉤走了多少男生的魂魄。唯一能夠讓人看出她還是一個學生的,就是她那張仍然有些稚氣的面龐。
“家族商隊已經帶來了回信,封地那邊他們已經開始做準備了。”瑪琳繼續說道,最近她扮演的是羅斯庫秘書官的角色,負責將羅斯庫的指示傳達給拜耶赫夫家族的商隊,然後再由商隊將這些指示帶往拜耶赫夫家族封地。
“您真的要將家族的全部武裝力量集結在西維斯省的東部和帝都圈的邊境?”瑪琳低聲問道,“這可能會引起帝國**的反應……”
“帝國**最近恐怕沒有時間理會我們。”羅斯庫有些不以爲然的說道,“如果以後他們要追究責任,我會親自向陛下解釋。”
自從羅斯庫的爵位上升到親王之後,他可以擁有的私兵數量也上升到了5000人,封地也擴大到了西博斯省全境。所以現在的西博斯省實際上已經有了兩個*****,一個是省長,一個就是拜耶赫夫親王。按照帝國的法律,蘭諾帝國的領土名義上屬於帝國**,省長是每個行省的最高新政長官。但實際上控制這些土地還是各地方上的大貴族,而女皇陛下擁有的土地則是整個帝國最大也是最富饒的。因此,省長對於羅斯庫來說,僅僅相當於爲他打理封地政務的的管家罷了,整個西維斯省的實際控制者還是他這個親王。
羅斯庫原先就擁有一支3000人的私人武裝,成爲親王后,這支私人武裝雖然尚未擴編完畢,但數量上也達到了4200人。這個數字已經相當於半個師的編制了,但是相對於駐紮在帝都附近第三軍團十萬人的數量來說,羅斯庫的私兵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封地的領主可以在封地內任意調遣自己的私兵,所以就算羅斯庫將這4200人全部調往西維斯省東部靠近帝都法雷的邊境,也不算違反帝國法律,最多隻會被**問責罷了。
羅斯庫之所以這麼做,實際上是爲今後可能發生的政變留一條後路,他不清楚阿爾琳娜將要如何應付已經起了異心的格朗克家族,但是多留一條退路總是最安全的。
和瑪琳一起走出會議廳之後,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羅斯庫的面前。
“裡瓦上尉,今天您也來參加會議了嗎?”羅斯庫看着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位內務部的聯絡官。儘管裡瓦有上尉軍銜,但是他隸屬內務部,手下連一個哨兵也沒有,自然也不會掌握一丁點經費,更沒有必要來參加這種學術會議。
裡瓦上尉卻一臉凝重的將羅斯庫拉到一邊的角落裡,他甚至支開了想要跟過來的瑪琳。在確信四周不會有人偷聽之後,他才低聲說道:
“陛下今天上午在帝都競技場騎馬的時候出了意外!”
“什……”羅斯庫只覺得自己的嘴脣都顫抖起來,“什麼?!”
看到親王殿下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如白紙一般,裡瓦上尉急忙解釋道:
“陛下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由於在騎馬的時候意外落馬,扭傷了腳踝。”
聽到阿爾琳娜沒有大礙,羅斯庫懸着的一顆心才緩緩放了下來。
“上午發生的事情,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羅斯庫有些生氣,現在已經是中午一點了。
“陛下吩咐過不能打擾您的會議。”裡瓦連忙解釋道。
羅斯庫也顧不得和瓦雷上校多說什麼,與瑪琳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坐上了自己的馬車,朝着家中飛奔而去。
阿爾琳娜此時正靜靜地靠在牀上,她的身上依舊是一身灰色女式獵騎裝,只不過左腳的馬靴已經脫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白色繃帶。
醫生說由於女皇在意外墜馬時依舊掌握好了身體的平衡,所以身體的其它部位並沒有受到多少衝擊。但意外畢竟是意外,由於落地後女皇的左腳仍然被馬蹬纏住,並且被拖行了一段距離,僅僅是腳踝扭傷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近一個月時間裡不能夠再增加左腳的負擔了,最好不要隨便走動。”這是醫生的原話,儘管阿爾琳娜對那些宮廷醫師從來都沒有一丁點好感,但是腳是她自己的,稍微擁有一些醫護知識的人也明白短時間內是不能四處走動了,她剛纔也在克波斯伯爵夫人的攙扶之下試着走動了兩步,結果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再次躺到了牀上。
克波斯伯爵夫人在一旁輕輕抽泣着,她親眼看到了阿爾琳娜墜馬的一瞬間,那時她正騎着另一匹馬跟在女皇的後面。伯爵夫人當時被嚇壞了,甚至忘記將在阿爾琳娜墜落後仍在繼續奔跑的雪羽攔住。還好一直在一旁守候萊絲及時衝了過來讓受驚的馬兒停了下來。
經過初步的調查,這次以外是由於雪羽身上右側馬蹬老化所致,在雪羽高速的奔行中,馬蹬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由於維護不力,右腳的馬蹬脫落,導致阿爾琳娜在騎行狀態下失去了平衡,因此才從馬背上跌落,幸好她的身體十分輕盈,騎術也頗爲精湛,在落地之前及時調整了自己的姿勢,才避免了進一步的損傷。
儘管和這次以外毫無關係,克波斯伯爵夫人還是哭着不停地向女皇陛下抱歉,因爲這次出來騎馬遊玩,完全是她提議的。
阿爾琳娜則認爲這件事情和克波斯伯爵夫人一點關係也沒有,要怪也只能怪馬房裡那些偷懶的馬伕。不過由於克波斯伯爵夫人堅持,她纔不得不接受伯爵夫人的道歉,並且原諒了她。
“看來最近真是諸事不力啊!”阿爾琳娜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神色也顯得更加黯然。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裡,父親病故、繁多的政務、格朗克家族的異動,再加上去年的冬狩節事件和剛纔的墜馬事件,這一切的一切讓她身心俱疲。
“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地推開,門口傳來了萊絲的清喝聲,而房內克波斯伯爵夫人的抽泣聲也呀然而止。
羅斯庫並沒有理會門口正對着他怒目而視的萊絲小姐,他快步走進房內,一眼就望到了妻子左腳上厚厚的繃帶。
“你……”羅斯庫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十分低沉。
“你沒事吧?”羅斯庫終於走到了阿爾琳娜的牀邊,他一把就握住了妻子的雙手。
阿爾琳娜臉一紅,羅斯庫的手握得很緊,讓她一時間沒辦法將手抽出來,只得任由他繼續握着。而克波斯夫人在看到羅斯庫進來之後就悄然離開了,房間裡現在只剩下夫妻二人。
“親愛的,我沒事的。”阿爾琳娜努力微笑着說道,羅斯庫卻看的出來,眼前那副笑臉背後,藏着說不出的辛酸與無奈。
看着心愛之人楚楚可憐的樣子,羅斯庫很想把阿爾琳娜擁在懷裡。然而就憑他們現在就連情侶也算不上的關係,那樣做只會讓她厭惡吧。羅斯庫在心疼之餘,也感到有些無奈。
感受着羅斯庫關懷的目光,阿爾琳娜心中也是一番感慨。由於身份的特殊,阿爾琳娜從小到大就只有萊絲這麼一個女性朋友。圍繞在她周圍的優秀男性雖然不少,但多半都是垂涎她的美貌和家世,她不願意讓自己成爲別人平步青雲的工具,所以纔會同意父親的建議,選擇和爵位已達極致,同時也對權利沒有什麼野心的羅斯庫結婚。
然而對於羅斯庫,阿爾琳娜也一直抱着懷疑的心情,她知道對方深愛着自己,然而她不確定羅斯庫愛的是她的相貌,還是她本身。阿爾琳娜曾經不止一次對自己說,“如果我是個醜八怪,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愛我。”正是由於這樣的想法,再加上她從小就憧憬父親那樣強勢、優秀的男人,纔會使得她一直都不願意接受羅斯庫的心意。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再加上羅斯庫始終對他關愛有加,阿爾琳娜心中的懷疑也在逐漸減少。人非草木,就算是一隻寵物,養的久了也會產生感情,更何況是一個和她每天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
所以每當感受到羅斯庫的那份關懷的時候,阿爾琳娜雖然都沒有做出迴應,心中卻是十分感動的。
看着滿臉汗水的羅斯庫,阿爾琳娜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她翻過自己的手反握住了羅斯庫的大手,柔聲說道: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太擔心了。”
“真的嗎?你的手很冷。”羅斯庫仍然有些憂慮。
“也許是房裡太冷了,你去幫我給壁爐裡添點火,好嗎?”
羅斯庫點點頭,有些不捨地鬆開阿爾琳娜的手,走到房間裡的壁爐前忙活起來。
阿爾琳娜眯起眼睛,注視着丈夫的背影。
“也許選擇嫁給你,是這幾個月以來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阿爾琳娜心中這樣想着,“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