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匪徒們的惆悵(1)

就在陳燃給艾露希婭唱催眠曲前不久,他接到了地精提歐的訊息,範克里夫回來了。

從表面的跡像,很難看出範克里夫此次前往暴風城營救屬下是成、是敗。據提歐說,幾個頭目倒是一個不落的都見到了,可那些跟隨着卻一個都沒看到。而且,看範克里夫他們的樣子,不像是經過險死還生的打拼、將人從牢裡救出來的,到更像是通過某種渠道,使得當局把人放出來的。

月剛西斜,清冷的月華灑滿大地,讓日趨枯黃的野草上如同凝了白色的霜,海風在荒野上溫馴了許多,只是簡單的打着呼哨,將野草和凋零的樹葉玩的瑟瑟作響。遙遠的地方,似乎有朦朧的火光閃耀,那是豺狼人們的營火或火把,它們是故意的,這些智商等同於7—9歲幼兒的哺乳科類人形生物,知道野獸怕火、卻又喜歡接近火,利用火,它們會進行類似於守株待兔式的捕獵。

陳燃如同奔行在荒野上的黑色閃電,他的速度比西部飛的最快的白頭隼都迅疾的多的多,與其說奔跑,到不如用弩射來形容他的移動方式更恰當一些,緊貼着地面,他的每一次彈射之後,雙腿是略微曲起的,身子前傾的弧度很大,似乎有隨時摔倒的可能,那形態,就像獵豹剛剛竄起時的模樣。

這次放開手腳奔跑的感覺不錯,只看陳燃開始放出淡淡紫色光芒的眼神就知道,他有些興奮了,而且是偏向嗜血那一面的。這夜色、這淒冷的荒野、這皎潔的月光,讓他彷彿成了一名真正的暗影聖堂武士。

比起神族的暗影聖堂,這個世界最頂級的潛行者大師也會自愧不如,他們那恐怖的空洞之力發揮到極致,有着堪於戰艦炮媲美的威力,最著名的幾個暗影聖堂宗師,一刀下去,就算是蟲族的巨大雷獸,也照樣斃命。

當陳燃有意讓空洞的力量,轉換成爲體內的主導能量後,他的身體周圍開始有黑色的光芒涌動,那樣子不像燃燒的火焰,而更像漾動涌溢的水波,就如同從太空中看到的太陽表面,吞吐光熱的形式彷彿是在流動翻卷。

滋滋滋!護甲、手套、腰帶、長靴、護腿,黑暗迪菲亞五件套本身就是蘊魔裝備,是範克里夫的貼身黑衣衛們的着裝,現在,包括黑色的歹徒皮護肩和兄弟會斗篷、以及紅色迪菲亞皮面罩,都在空洞的力量下發生着不可估測的改變。這種改變導致了周圍魔法元素的波動,而最終,化作絲絲縷縷的五彩的光,向陳燃身上匯聚,於是荒野上的黑色閃電,變成了帶着彩色尾巴的隕星,又似舞動的緞帶,奇異的一幕,引來了好多夜間捕食的野獸關注。

一頭黃背狼獾正好在陳燃途徑的路線附近,它扭動着肥胖的身軀跑上前,去嗅那殘留飄散的光影痕跡,結果如突然被雷劈了般一陣瑟抖,然後耷拉着尾巴落荒而走,顯然,那種氣息讓它極爲驚恐……

再次進入死亡礦坑,陳燃沒有隱形。

“喂,兄弟,有什麼事?”見陳燃推門進來,門衛站起身問。今天上邊特別關照,門戶一定要看嚴實了,因此,值勤的換成了黑衣護衛。

陳燃沒吱聲,亮出了一個木牌,木牌上雕有兄弟會的標緻,岩石背景下緊緊相握的兩隻手。木牌是加持了識別魔法的,很難假冒。

“哦,原來是執行特殊任務的兄弟。”問話的黑衣護衛一看木牌就要放行。

陳燃剛走兩步,另一個黑衣護衛卻攔住道:“哎,等等。”

陳燃停住腳,冷眼看他。

“你的制服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麼有護肩和披風,爲什麼皮面罩也是黑的?”

“怎麼面罩成了黑色?”陳燃心底納悶,嘴上卻冷道:“這是出外執行極秘任務的特殊配置,我可以告訴你更多,但事後得滅口。”

陳燃體表的黑暗氣息雖然已經消失,但那冰冷的目光還是讓黑衣護衛莫名的打了個哆嗦。

“唉,都是兄弟,別一般見識,今天情況特殊。聽聲音有些陌生,你不經常來城堡吧?有機會一塊喝酒……”先前那個黑衣衛士上來打圓場。

“嗯,這個機會很快就會有。”陳燃平板的答了一聲,牛叉哄哄的向內而去。留下兩個護衛在後邊面面相覷,“這是哪一路的人物,怎麼比那些黑袍術者還陰森牛氣?”

今天的情況果然特殊,整個礦道都停工了,取代礦工的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迪菲亞兄弟會成員,而且看起來都頗爲精悍的樣子,其中黑衣護衛也不少,氣氛相當肅殺。

陳燃也不說話,持木牌一路往裡闖,偶有攔截的直接一個眼神瞪回去,匪衆都不曉得這位身上衣甲黑的邪乎,又帶着純黑皮面罩的銀髮男究竟是何許人也,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都被鎮住了,所以陳燃後來走的很是順暢。

陳燃在鐵甲灣的岸灘營房裡見到了基爾尼格而提歐,“現在什麼情況?”他直接問。

提歐稟告道:“範克里夫一回來就召集兄弟會的人類頭目開會,北郡、明鏡湖、西泉要塞、北荒,外圍的頭目都到了,六親不認的重拳先生看門,我的屬下沒法探聽到會議內容,只是聽他們吵的厲害。”

“那些黑袍術者們在不在?”

“在,黑袍的首領維克圖斯始終跟着範克里夫,還有一個未曾見過的人物,看起來也不簡單,來時帶着一衆手下,她也緊跟着範克里夫。”

“嗯,我去看看,順便將他們一網打盡。”陳燃說着,身形如同塵煙般慢慢消散不見。

鉅艦無敵號二層艙的大會議室中,瀰漫着濃重的硝煙味,迪菲亞兄弟會的幾個主要首領似乎都成了憤怒的炮筒子,他們之間的爭吵此起彼伏,甚至有的時候是混吵成一片,就如同一夥痞子在酗酒賭博。

“首領,我們再不能這樣下去了!種種跡像都表明,王國貴族議會已經準備向我們下手,以他們慣有的卑鄙,我們的家人一定會被牽累。蒙面已經沒有意義,那些軟骨頭,那些叛徒,將很多人都出賣了,會裡的老兄弟都很擔心,畢竟,不少人的家人和親戚還在艾爾文地區生活,還有一份正當的產業,就算現在肯轉移,也有些來不及了!”說話的一名四十左右歲的魁梧男人,棕黃色的頭髮,棕黃色的短鬍鬚,都亂茬茬的,眉毛粗而濃,眼神銳利。

“我剛纔已經說了,這已經不是問題,安撫你的手下,讓他們都來西部,我們將建立自己的樂園,貴族議會那,自有辦法擺平。”埃德溫·範克里夫穿着一套鈷藍底子、金邊、金魔紋的符文皮甲,貴氣而華麗,連那翻卷的護肘和護腿大皮邊上都是精工細作的花紋鑲邊,淡藍色的一層薄光在衣甲外層流動着,使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套價值不菲的魔法裝備。

陳燃就在暗中隱藏着,他來了已經有一會兒,沒有人發現他。他不知道原來的範克里夫是什麼樣,但可以肯定,絕不會像現在這般顯得陰沉冷酷。他的皮膚已經蒼白而缺乏血色,而那雙綠色的眼眸,更是如同餓了多時的狼,閃動着慘綠的森然光芒。

“我不贊成轉型,貴族議會裡是些什麼貨色我們早已領教,我們吃的虧已經夠多,夠大,說什麼也不爲他們效命了。王國的軍隊來,就讓他們來好了,我不信偌大的西部藏不下我們兄弟會的人。我們有這個基地,有迷宮般的礦洞,在這種狹小的地方,再多的人也沒有用,王國能損耗的起寶貴的軍力?那個自由總督,只是一個稱號,首領你願意,說自己是荒野之王都可以。我們還是快快活活的有一票劫一票的好,我們有金礦、有銅礦,還有鐵礦,開採出來到哪換不成錢?無敵號也快建好了,將來,海上也是我們的天下,沒有必要受制於人。”說這番話的人,是個公鴨嗓,聲音非常的刮噪,而且口吻痞子味十足,表情更是流氣,長的細皮嫩肉的,還算俊朗,只是目光不正,老在屋裡的幾個女性成員胸上、腿上徘徊。

“本尼,你說得輕巧!西部已經成了真正的荒野了,幾個月都沒有一隊人來,農田都毀了,海岸又有大量的魚人,近海連魚羣都沒多少了,搶什麼?劫誰?西部不是艾爾文森林和暮色森林,地形複雜,樹木衆多,西部是荒野,站個高點的地方,幾十裡外的景物都能看見,怎麼跟王國的軍隊周旋?而且王國有獅鷲部隊,誰拼的過那些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王佑空騎士?還有不久前剛從詛咒之地撤回來休整的王佐騎士團,他們的奔雷突擊陣,追殺荒野上的我們,還不跟攆鴨子一樣?礦坑是很好的掩體,但鐵爐堡的那些矮人的炸藥更出名,一旦出口被封死,只需一小隊人馬駐守,就能將所有人活活餓死在這裡。而且這次兄弟會的兄弟大批被捕,有不少了解整個地下城的構造,就算暴風城監獄的刑具撬不開他們的嘴巴,還有那些高明的、修習精神法術的法師幫忙。一旦王立艦隊從贊達拉航道駛進來,炮轟港門,我們的鐵甲灣就完了。天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讓無敵號駛入大海。”

“好了,瑪姬,不要危言聳聽,我說過了,只要按我帶回的方法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範克里夫顯得很不高興,似乎忍耐叫瑪姬的女子把話說完,已經是最大的容忍限度。

“要招撫我們也得拿出誠意來,仍被關押的那些兄弟算什麼?聽說國王授權貴族議會對我們的兄弟進行審理,有一批要當衆處以極刑,以警世人,這種情況下我們妥協,兄弟會的人心就散了!”

“行了,莫加尼,還不是因爲你的老相好沒被救出來?玩玩就算了,比夏爾優秀的男人太多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換男友……”

“科貝特你放屁!”黑衣衛打扮,但有着火紅披風和腰帶的年輕女性跳着腳罵……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燃從盜匪頭目們反覆爭論的話題中,瞭解了事情的大概。

簡單地說,西部被迪菲亞搶空了,前後兩次入侵艾爾文地區又都失敗了,迪菲亞的人也要吃飯,也要消費,而且過慣了不勞而獲日子的他們,已經不能滿足於普通的耕作生活,更受不了現在越來越沒錢的日子。第二次入侵艾爾文正是以巴吉爾·特雷德爲首的一票匪徒不滿情緒的最好表現。很明顯,他們的本事進展緩慢,信心和野心膨脹卻過於迅速。

範克里夫在維克圖斯的幫助下,去暴風城救人。當然,維克圖斯還沒有狂妄到帶着一票修習黑暗法術的屬下殺進暴風城,他利用的是詛咒教派在暴風城建立的人脈網來達成目的。

當年克爾蘇加德的成功,讓巫妖王很重視詛咒教派的發展,克爾蘇加德也非常清楚,很多時候,金錢權位比赤裸裸的殺戮更有效,因此,他反覆叮嚀詛咒教派的屬下:活着的僕從,比死了的亡靈更有價值。因此直到今日,詛咒加派中,能成爲不死,都是教徒夢寐以求的願望,是爲教派出了大力才能獲得的殊榮。

爲了永恆不死,爲了能高高在上,爲了更強大的力量,很多教派成員返回人類世界,利用一切手段發展壯大隊伍,或者,完成上邊派給的任務。他們的工作熱情堪比狂熱的血色十字軍,他們也從不在乎金錢。洛丹倫曾是艾澤拉斯最富庶的人類王國,而現在,那些財富除掉被毀的,大都落在了天災的手中。大多數亡靈不需要錢,不但如此,它們還是免費勞工,在東西瘟疫,低級亡靈們兢兢業業的爲他們的主人挖礦、尋寶、積累財富,而這些財富,就是天災手中另一把征服的利器。

維克圖斯幫忙救人的方法很簡單,將意圖下達給暴風城裡的詛咒教派成員,讓他們打點疏通,再用那些拿錢人的影響力迫使當局放人,明的不行,就暗的來。反正民衆總是被愚弄的對像,粗淺的敷衍一下,做做表面文章,就行了。

而這時,代表着貴族議會中某勢力的神秘女子在範克里夫眼前閃亮登場了,人可以放,我們有什麼好處?按人家的話說,西部都給了你們了,讓你們在眼皮底下鬧騰,還幫着壓制那些反抗求援的呼聲,你們交筆錢就想領人?然後一拍兩散,繼續發展壯大,繼續爲非作歹?門都沒有!錢、糧,我們都要,糧沒有,就拿礦抵,讓我們滿意了,就幫着你們洗白白,當初石工協會能變成今日的迪菲亞兄弟會,就再能變成西部開拓者協會、民主救世軍什麼的,反正一直都蒙着面,能指認的人不多。如果不答應,迪菲亞兄弟會的行爲已經激起了民憤,連國王都有所耳聞,只要稍稍煽風點火,那就是大軍壓境,剿匪!

這時,範克里夫才知道,人家貴族議會之前放任他們兄弟會折騰,不是因爲他們能耐大,而是人家眼饞曼菲斯儂家族的產業,用這種手段,將西部變成貴族議會的私人金庫。一幫子沒見過市面的石匠轉型者,在跟獸人、惡魔血戰中錘鍊出來的王國正規軍面前,那就是土雞瓦狗。

人怕有錢豬怕肥。這句話彷彿就是爲以範克里夫爲首的這幫人準備的,當初大家窮的只剩一條命,當然要搏命,現在都有家有產,過的有滋有味,打秋風佔便宜行,真要玩命,這幾個頭目首先就不願意了。他範克里夫是條漢子,可以爲了兄弟們不畏權貴,不貪榮華,手下卻未必有這種骨氣。尤其現在,匪盜的習性已成,隊伍中龍蛇混雜,當石工協會會長這種規矩團隊的頭目他也許遊刃有餘,可當窮兇極惡的匪徒頭,事實證明,範克里夫不是這塊料,匪徒大哥光有義氣是不行的,他現在已經指使不動手下的人。威望還是有些,但縣官不如現管,屬下拉幫結派,底層盜匪是看這些頭目臉色行事的,況且,範克里夫自己也深陷泥潭,欲罷不能,這纔有了今天的這個會議。真要是能做到令出如山,就不用這般磨菇了。

從提歐和基爾尼格那裡,陳燃瞭解到,現在的兄弟會內部派系林立,各自爲政。那個四十歲,棕黃色頭髮鬍鬚的魁偉男人,領導着艾爾文北郡兄弟會團伙,這夥是最不專業的匪徒,事實上,他們的很多成員都是盜匪的家屬出身,平日小打小鬧,沒有成什麼氣候,可以說是一幫蒙着面的村民。兄弟會內部,稱其爲粗麻團,這是因他們的面巾選用粗麻布料而得名。

那個叫莫加尼的年輕女匪,也是艾爾文地區的,她的團伙特色是兄弟會成員少,艾爾文地區和暴風城裡的不法之徒多,什麼小偷、竊賊、流氓路霸,手下竟是這些人,他們是兄弟會的耳目,重要的消息來源處,比起北郡的窮哈哈,這個團伙有點小錢,以亞麻布爲面巾選料,所以叫亞麻團。

沒事兒老盯着女人胸脯大腿看的本尼·布蘭克,是西部的兄弟會首領,他的統轄範圍是北部,以詹戈洛德礦洞爲線,都是他說了算。這傢伙做事頗有些小聰明,比起一個正經的強盜,他更像無賴,欺男霸女啊,鬥雞遛狗啊,他愛幹這個,西部平原北東還能有一些平民存在,這小子功不可沒,他壓榨百姓,但給百姓留那麼一點活路,正所謂細水長流,每次入賬不多,卻有不錯的保證,民衆們但凡有點希望,不會輕易拋家舍業,離開自己的故鄉,所以,本尼領導的半經營型盜匪日子過的最悠閒,儼然就是土皇帝,要不然不想改變呢,小日子過的滋潤,犯不着冒險。他的北荒團裡惡棍打手不少,武器配備也不錯,戰力還算可以。

剩下的就是迪菲亞兄弟會的主體,以金海岸礦洞、死亡礦井、月溪鎮等知名產業爲代表的整個廣大地區,都是兄弟會主體直接掌控的地方。但主體裡,又分爲三個團伙,其一是巴吉爾·特雷德爲首的‘老兄弟’,這位範克里夫最信賴的副手,其實背地裡另有打算,他不像範克里夫,整天渾渾噩噩,不察下情,對屬下睜一眼、閉一眼,只想着如何報復暴風城裡的某些貴族。範克里夫老了,他特雷德還年輕,兄弟會,特雷德早已將之看做了囊中物,範克里夫再老一老,甩手一退,那他就是首領。可當首領沒實力不成,下邊衆小鬼鬧地越來越歡特雷德也知道,於是,自己的班底那是一定要組建的,另外,匪徒們的威望是打出來的,特雷德之所以摸艾澤拉斯王國的老虎屁股,也是有這番心思在裡邊的,拿出成績,樹立威望。

第二個團伙,是以瑪姬·德倫科爲首的團體,瑪姬的父親是範克里夫的好朋友,當初瑪姬的父親勸範克里夫,貴族們信不過,留個心眼,範克里夫也是想讓手下過上好日子,貪圖貴族許諾的豐厚報酬,對失敗估計不足,結果最後落了個落草爲寇的田地,瑪姬的父親也是那次事件中,受拖累,鬱鬱而終的。範克里夫覺得心中有愧,再加上他自己膝下無女,惟一的兒子也在戰場上失蹤了。所以,拿瑪姬一直當自己的親女兒養。瑪姬所代表的,是最具石匠本色的一夥人,也就是說,相比較而言,他們這幫子人更正派些,被逼無奈舉反旗,但日子,還是踏踏實實過的,還算是良知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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