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洗練後的心

距地表垂直距離1500米的4號穹窿,由孕生凱達琳水晶礦石的晶體巖構成,這些晶體巖被林立其內的燈光一照,折射、反射出粼粼的藍色光暈,形成簇簇深淺不一的藍,整個天地都被這絢爛剔透的光籠罩,再加上如碎雪般漫天漂浮的簌簌粉塵,使這裡美的彷彿童話世界的水晶宮。

似乎爲了更好的詮釋那條‘越美的存在越危險’的論調,這裡並不適合成爲遊玩的樂園,一種被稱作‘殺人顆粒’的晶石粉塵存在於此間,它們比塵埃更輕盈,卻又比火山灰更致命,一旦進入人體,其特殊的放射源可以製造一種類似癌的病變現像,無救,並且死時相當痛苦,這就是爲什麼環境如此優美的開採工作是由囚犯來做的原因。

7號礦業基地的主設施羣落就在這裡,其規模如同一個現代的小型城鎮,建築衆多卻如同修築於水下世界般結構緊密,環環相扣,並附有雙重防泄露裝置。現在,一場戰力對比懸殊的戰鬥正在這些建築的內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用鮮血和死亡描述着戰鬥的肅殺與殘酷。

一路摧枯拉朽,NT軍迅速而有效的彈壓着基地武裝力量,大部分反擊還未曾展開,就已被扼殺在萌芽狀態,一個又一個設施被兵不血刃的控制、佔領。對NT軍來說,戰鬥的勝負早已分曉,現在他們做的,只是儘量讓這次勝利變得完美。

自從宇宙中被神族軍隊襲擊、迫降刀鋒山,NT的官兵們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氣,尤其是原特勤四課出身的NT軍精英戰士們,他們很需要一次完美的勝利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無愧於‘死神’的稱號。不過今天他們發現,他們的臨時長官纔是真正的死神,殺神!

當一扇扇房門在戰士們眼前開啓,十有六七看到的是異常血腥的場面:一地殘肢斷體,血液噴灑的到處都是,房間裡活着的人,大都還未從震撼的殺戮場面中擺脫出來,目瞪口呆的、抱頭慄抖的、伏地嘔吐的、還有大小便失禁的……千姿百態、不一而足。

有張振和李珂這兩位殺神在前面開路,又有着如狼似虎的特種兵精英們輔助,再加上對手缺乏有效的預警措施和抵抗手段,戰鬥從一開始便呈一邊倒的局勢,在礦業基地有看守之責的二百多344空降師官兵,大多數根本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下了黃泉。

當惟一的一次求救通訊傳到駐守礦業基地的最高長官房間裡時,該男正在跟一名有些姿色的女囚玩美女與野獸。褻狎着可人兒,慢條斯理的剛接通影像訊息,整扇門突然被一柄長刀絞碎,渾身染血、煞氣沖天的張振闊步而入,咚咚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如戰鼓般震人心顫,在女囚既敬且畏的目光中,張振上去直接一個大嘴巴子將這位典獄長抽暈了過去,他嘴裡半邊牙也在這一把掌中宣佈光榮下崗。

零星的反抗在虎狼之軍面前如同妄圖阻止海嘯的矮籬,輕易被撕扯成了碎片,礦業基地奪佔這一齣戲以原基地守住單方面無條件被強暴致死的結局拉下了帷幕。

7號礦業基地地下指揮中心大會議室,17時16分。

這個時代人類的大多數建築中總是人氣了了,尤顯空曠,此處也不例外,四百平的無格擋空間,清冷、安靜,很容易的讓人心裡那點血液沸騰的悸動感覺迅速降溫。透過一排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目視到凱達琳水晶主作業區那璀璨的水晶叢林,不過李珂對那晶亮的美景興趣缺缺,她抱着肩、冷峻的目光遊曳在窗外數千平方的中心廣場上,那裡,金千囚犯礦工已集結完畢、正在接受訓話。從這裡看過去,穿着防塵裝甲服的這些人更像是軍隊的一分子,沒有交頭接耳,沒有亂糟糟混成一堆,他們靜靜地站在那裡,隊列齊整,似乎都有着良好的個人素質,又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麻木不仁。

長長的籲口氣,李珂若有所思的喃聲道:“囚犯……”

“通過各種渠道獲得的廉價勞動力,真正罪有應得的恐怕並不多。我已經知會過吉斯上尉,只要這些人識時務,不會難爲他們的。”張振往煙鍋裡裝填菸絲的動作透着十足的悠閒味道,張弛之道,這位年輕大叔可謂無師自通。

李珂和張振,沒有演講方面的才華,也沒有必要事必躬親,早有善於處理這種事宜的吉斯上尉鼓動如簧之舌、以抑揚頓挫之音,在近千囚犯前侃侃而談。內容無非是順昌逆亡,好有獎、歹受罰,誰不服滅了誰之類的東東。大棒子加胡蘿蔔,恩威並施,目的只有一個,要他們當順民。先期對基地駐軍的血腥屠殺,也有做給這些人看的成份。爲了起到威懾效果,在陳燃的授意下,NT軍甚至做好了當衆動用一切酷刑的準備。

對這些囚犯,可以說從一開始,陳燃就沒安好心,陳燃深知自己這票人就是冬季草原上的野火,什麼王道,什麼仁術,什麼長治久安,這些理論統統去見鬼,爲了壓榨最大效益,陳燃要的是鐵腕般的高壓統治,他寧肯這些人在後半生中每一次想到這段時光都以噩夢代名,也不願看到某些人說他好,給他立長生牌坊。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他只在乎A隊的核心成員,只關心他熟悉的、身邊的人,其他,都可以成爲炮灰。

對於陳燃的冷酷,李蓮傑曾出言指責,理由無非是人人平等,每個生命都有生存的權利,你不是上帝,無權宣判誰的死刑等等,陳燃回答說:“不少人說我是人才,我也覺得自己是。但我無大才,我有把握做一個稱職的隊長,沒把握當萬人之帥。所以,你說我無情,我不承認;我只是有多大力、管多大地,讓我爲核心隊員之外的人勞心費力,操不起那份心;至於你說的那種充滿博愛與威能、可以讓民衆感恩戴德的人物,是救世主,不是我!”

陳燃這話,張振覺得實在,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理智。有點能耐就認爲自己肩負着拯救萬民於水火的重任,就認爲明兒個空氣中含氧量減少也是因爲自己不夠努力的人,有多少條命也不夠死的。那樣的人連自己都拯救不了,更別說他人了。要跟就跟陳燃這樣的,踏實!

滴!“長官,本部那邊有最新的訊息。”通訊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傳到中心會議室呈像儀。”

橢圓形會議桌中間的大型呈像儀中顯現出了NT軍刀鋒山本部受到P軍攻擊的全息影像。通訊官的解說仍在迴盪:“四分鐘前,本部受到來自行星軌道的P軍實施的強襲打擊,目前正在交戰中……”

“我要帶隊回援本部。”李珂風急火燎的對張振說。

還未等張振有所表示,通訊官又報告:有指揮部的緊急來電。

訊息是由璐娜即時發出的,陳燃身體每況愈下,這段時間一直由璐娜代理NT軍統帥一職。在訊息中,璐娜要求這邊穩定局面,儘快使礦石開採和加工恢復正常,那邊的戰局本部自有對策……

李珂來回踱着步,一臉焦慮掙扎。

“命令是正確的,我們不能顧此失彼。”張振的聲音緩而有力,四平八穩,他的雖然樣貌已經恢復到二十啷噹歲的樣子,但心態並未年輕化,於是,舉重若輕、老神在在的神情出現在一個青春少年人的臉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尤其眼中蘊含的風霜,言行之間流露的老辣,使他看起來別具味道,讓起初不知底細的霍野田很是豔羨了些日子。

“可是陳燃他……”李珂欲言又止。

吧嗒着煙槍,眼睛微微眯起的張振望向李珂的目光中流露出長輩的慈愛和寬容。李珂那點小兒女的心思,張振又怎會想不到?“你擔心刀鋒山那邊的情況,擔心陳燃的身體,心情我能理解。我還知道,你想回去,卻不想違背命令,因爲命令很可能是陳燃授意的。你信任他,尊重他,他也確實總是算無遺策。”用力的吸了一口,張振思忖着道:“我有個折中的辦法……”

李珂眸光一亮,動容道:“怎麼做?”

張振盤腿坐在靠椅中,一般人還真學不來,據他說是個人習慣,感覺很舒服。“從我們建立基地以來,資源只出不入,再加上蟲族主孵化基地的建立,能源消耗大的很,再加上這次的戰鬥損耗,本部一定急需補給。我們現在就組織輸送一批資源,由三架運輸機送回。那些運輸機體型過於龐大,停放在地表極易暴露。我剛纔看了這裡的通訊往來記錄,大約3小時後,6號基地那邊會有資源輸送隊抵達,這裡可是344空降師在本地區的物資集散地,得好好準備下,熱烈歡迎人家送東西給我們呢!你不放心陳燃的安全,就隨運輸機回去吧,這裡交給我就可以。”

“好,我只帶走瓦格雷!”李珂看似嬌小瘦弱、眼神憂鬱起來很是楚楚可憐,行事作風卻雷厲風行、硬朗乾脆。

“四分隊也帶上吧,哪有不帶兵卒的指揮官?”

李珂略一猶豫後,沒再推辭。“班德斯上尉,給你5分鐘,我要看到四分隊在指揮中心前集合,……”一邊藉助裝甲服上的通訊儀下達命令,李珂一邊快速走出會議室。

看着離去的嬌俏背影,噴雲吐霧的張振微笑着輕輕搖頭,“年輕人啊,總是充滿激情!”……

以優質凱達琳水晶能源爲主的物資,通過大型作業用升降機送到地表的裝箱工廠,諾尼蘇塔星的氣候過於惡劣,能源型物資都必須經過特殊的處理才能起運。

7號礦業基地的艦用板材加工廠就建在地表,這些材料的運輸相對方便,標準規格的III型合金板被搬運機器人一疊疊送進運輸機,那艘艦首損毀程度嚴重的搭載艦‘陶德皇后號’需要它們,很多。

大太陽米扎魯此時即將落下地平線,小太陽阿靠魯還未升起,厚重的深灰色成了世界的主色調,天色暗淡如黃昏,林德星域另一顆行星戴高樂那帶着雙層光環的星體影像終於肉眼可辨,其佔據着三分之一天空的震撼形像,即使李珂已看過不只一遍,望之仍感到動容。

整塊整塊合金板材焊接而成的停機坪上空,懸浮着的人類運輸機如同一隻裁掉兩翼尖銳部分的海鰩,整體外形扁平,兩翼略帶向下的弧度,跟碩大的身形比起來,有六個儀器操控座位的駕艙顯得微不足道,頂在機身前方正中,極易讓人忽略掉,而從運輸機背脊向後延伸貫穿的主推進引擎那宛如‘雷達接收鍋’的巨大笨拙模樣,則過分凸顯,一前一後相映成趣。

站在這顆離家不知道有多遠的星球上,指揮着一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軍團,這靜靜懸浮着的、龐大如體育場的鋼鐵怪物由自己節制,數百米外,佔地極廣的高科技工業基地也等同私產,手中操縱着近千囚俘的生死,然後,要跟只有在噩夢中見過的兇悍醜惡生物戰鬥,甚至,有可能與整個世界爲敵……

眼前的一切,彷彿是夢幻,更甚者,就算做夢也難以夢到這樣的情形。但就是這種難以想像,在真實的發生着、延續着,人生奇妙如斯,沒有人能不感慨,李珂也不能。

嗡嗡的機械聲擾亂了李珂的思緒,那是超大型平板懸浮拖車發出的,整合完畢的貨箱羣再由封裝用裝甲和專用鏈夾鎖死成一個整體,卸下人員搭載艙的運輸機只需用它那粗健有力的機械臂將貨運艙一卡,便可攜其到天涯海角,可謂方便快捷。

“刀鋒山本部傳來最新訊息,攻防戰已經結束,戰後初步統計……”耳畔響起最新的資訊傳遞聲,李珂已經走向一架鐵灰色機身、綠色塗裝的瓦格雷導彈護衛艦。沒能及時趕上那場戰鬥,她也要回去看看陳燃,才能安心。周漪深陷敵手,陳燃對她來說已經是最重要的存在。任何的差池,都是李珂所不能接受的。

四年前出場的瓦格雷II型,這艘聯邦所屬大型空艦是從7號礦業基地繳獲的作戰兵器之一,隸屬W軍(巫魔加第五自由聯盟軍=344空降師),還沒來得及更換顏色及所屬標徽,便成了李珂的座機。

這個時代的人,要想學習專業技能,途徑之一就是通過專用儀器直接刺激大腦皮層,將相關信息‘烙’進人的大腦。這同《駭客帝國》中主角學功夫用的那種方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有一點,腦域受力的不同侷限了個人可通過這種方法掌握技能的多寡。簡單的判斷,擁有精神異能的人比普通人更有優勢,且能力越高承受力就越強。

李珂通過NT軍研究院的生物科技儀器掌握了多種駕駛技能,瓦格雷正是其中一項。當然,學會和精通是兩個概念,現在的李珂,僅僅是在仿真模擬架艙中訓練過幾十個小時,嚴格地說還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駕駛員。

此次回基地擔任護送任務的共計六艘瓦格雷,這是半個編隊,W軍在一個礦業基地投入瞭如此大的防空力量,可見對此處的重視。只是W軍的頭腦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某支進攻部隊會派出300名特種兵來奪佔這裡。

平心而論,NT軍的這次行動足以稱的上奢華。幽靈特種兵並不是菜市場的大蔥,一摟一捆,每一個合格的幽靈特種兵的育成投入比例,絲毫不亞於現實世界普通步兵和戰機飛行員的投入比例,那可都是萬中挑一,然後再拿錢狠命的砸才能誕生的黃金兵種。更何況是帝國特勤四課成員出身,精英中的精英,一個數百人的半軍事化基地,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攻破,實在沒什麼好怨的。

跟李珂一同承擔護衛職責的其餘五位瓦格雷駕駛者是從NT佔領軍中抽調的,接受過多種科目訓練的他們比李珂要老道的多,有兩個甚至有空戰擊落記錄,如非李珂使用特權,也輪不到她駕駛。

相比遇到一個蠢笨無能的上級,NT軍的官兵們對於這位花季年齡的臨時長官、利用職務之便謀私的行爲並沒有什麼厭惡情緒。有志不在年高,這句話在覺醒了精神異能的新人類中尤爲實用,眼高於頂的他們只敬服強者。李珂用實力證明了自己無愧強者的稱號,甚至說其是一個無法超越的傳說也不爲過。

7豪礦業基地一戰後,不少官兵對李珂產生了崇拜心理,估計李珂現在說她可以一個人操控搭載艦玩飛行特技,也有人站出來說:“我們相信!”這就是Fans的力量,在他們眼中,偶像基本上無所不能的,雖然這種臆造的完美有些虛假,有些可笑,但在軍隊中自然而然的樹立起這樣的榜樣和旗幟形像,利大於弊。這一點,陳燃早已想到,個人崇拜,他也早已料到。

陳燃曾對璐娜幾人這樣談論軍隊:“古往今來,有不止一位軍事大家通過自己的獨特視角,闡述‘軍隊是一部不該有思想、以執行命令爲最高天職的戰爭機器’這一命題。盡最大的努力,將NT的軍打造成這樣的一支部隊,這是我和諸位的目的之一。爲此,所謂的道德和倫理是不用去考慮的。因爲殺人本就沒有任何道德可言,所謂的大義也不過是麻痹官兵們負罪心理的一種藉口。殺什麼人,爲什麼要殺,殺了以後要怎麼辦,這樣做到底對不對……諸如此類的問題那是作爲最高長官的我的工作。官兵們要考慮的只是如何更快、更好的完成賦予他們的指令,僅此而已。軍人,就是一臺臺擁有生物腦思考模式的殺戮機器,他們比AI系統的武器強的地方就是擁有創造力,改變自己命運、改變戰鬥結局的創造力。”

偶然崇拜跟正義宣言一樣,是麻醉劑,是一股讓NT軍官兵向陳燃口中合格軍人轉變的無形力量。這個理論從某種角度反應了屬下在陳燃心目中的地位。李蓮傑也因爲這件事明確的稱陳燃爲惡魔,因爲他顯然從沒有將爲共同目標、出生入死的‘自己人’當成人看。

李蓮傑還曾不止一次的試圖用道理說服陳燃,但陳燃裝了一腦袋道理,李蓮傑的嘗試自然是辯到最後,自己先啞口無言。

數次未果,激憤之餘,某次氣急敗壞之下,李蓮傑甚至很不淑女的用語言攻擊刺傷陳燃:“我聽說你曾對周漪信誓旦旦地說愛,也曾大談感情。可我就不明白,對於其他人,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你爲什麼可以冷酷成這樣?難道他們不是你的屬下?不是在爲我們賣命?人品不好,沒有一個值得你同情?還是他們中間沒有各方面都出色的美女,讓你無法再產生憐惜之意?”

“因爲我跟他們不熟!”陳燃的回答讓李蓮傑絕倒。這個回答自私、誠實、現實,正是這個理由,讓陳燃不至於使本性中的正面情感四下氾濫。

當時李蓮傑不死心,追問:“那我們呢?我和霍野田留下只是因爲有培養價值,其餘冒險者能安然無恙,是因爲有殺人負分的懲罰?”

“起初是這樣的,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和事件的發生,有了些改變。可以理解成,因爲熟悉了,所以有了些區別。最起碼,你們出事會讓我自責、難受、惋惜、懊悔。你自己不也一樣麼?我們初見時,你會像現在這般直言不諱麼?因爲彼此熟絡了,相互間有了一定的信任,所以即使在你看來我很壞,也想盡可能挽救一下,如果是現實中一偷包的賊呢?被你抓住,恐怕會直接手銬加身,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吧!”

李蓮傑知道再這麼辯下去,輸的絕不會是陳燃,所以她帶着幾分蠻不講理氣道:“呵!看來我們還真得心存感激、知恩圖報啊!怎麼感覺你的優越感這麼強烈,明着暗着表示自己高人一等呢?”

對於李蓮傑這樣的說法,陳燃給予了態度鮮明的堅決否定。“不是這樣的,不是長能耐了,自覺高人一等了,所以挑三揀四,所以不在乎別人的死活,而是因爲經歷了太多、見識了太多,所以麻木了。麻木這個詞有些不太恰當,準確的說是愛不起來了,或者說成了被動型。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等我主動對你好,那很難!不管你是有能力,還是有姿色,都是如此。那種感覺也許你還有些不太理解,李珂一定深有體會,驚才絕豔的不是沒見過,該死的死了,不該死的很多也死了,若說享受,任何一個世界,我們去了那就是絕對的強者,就是王,如果想,什麼得不到?”

李蓮傑插嘴:“真情!”

陳燃卻笑:“困難時候幫人一把,危難時候拉人一把,雪中送炭、英雄救美,這些可以讓普通人感激莫名的事,對於達到了一定強度的冒險者來說易如反掌。這樣做換不來幾個敬佩你的、愛慕你的人?這不是真情?只不過是對方9分熱度,自己只有1分而已。”

“那、那……”李蓮傑詞窮。

陳燃繼續說:“也許你想問,都這樣了,活着還有什麼奔頭,還有什麼意思是吧?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後來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自由!聽起來讓人掉一地雞皮疙瘩的理由,呵呵!”陳燃呵呵笑的時候,往往帶着某種無奈和自嘲。

“世俗的東西,我們已經可以輕易得到,但這一切是牢籠中的賞賜,我現在想要的,是真正的隨心所欲。也許,世界上從沒有什麼真正的自由,脫離一個牢籠只是進入一個更大的牢籠,但最起碼要做到這個牢籠我感覺不到。人不就是活在感官的世界中麼?假如一個人的夙願是當國王,而他同時以爲的世界只是他所在的這個一平方公里的小島,那麼,當他成爲這個小島的最高統治者時,那就是幸福和滿足。”……

那一次,從冷酷談到人性,從人性談到慾望,又從慾望談到希望,從希望談到活着的目的,陳燃說了很多,並且A隊的所有人都在座,陳燃甚至用精神力一句不落的給周漪傳遞了一份,就好像她也是與會的聽衆之一。

李珂還記得,那次談話,陳燃的結束語是這樣的:“看,通過這次交談,你們對我更瞭解了,我們彼此又熟悉了一分,這就是我的生活圈子,我自然而然在乎的人。其他人,Sorry,Who are you?”

確實如陳燃所言,李珂覺得自己有着和陳燃極爲類似的心境,愛不起來!管你是紅男綠女、天仙惡魔,你就是會72變,對於一個見過了太多花巧且身心疲憊的人來說,也與骷髏無異。女人只認周漪,男人只人陳燃,其他都相對扯淡,這就是李珂現在的心境。所以,陳燃如果再有什麼不測,李珂覺着自己也就真的生無可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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