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在此等候多時。
即馨一直在身側小心伺候着,女娘邊上還擱着一方茶几,上頭擺滿了瓜果點心。
沈嫿也沒起身,只是懶懶散散的癱在軟椅上,黑潤水亮的眼眸仿若不含半點雜質。
小臉瑩白,女娘拿捏着張揚高傲,微微一擡下巴。
她一直很有禮貌,但不多。
五歲那年,亦是如此。
那時沈嫿整日將手負在身後,什麼事都要摻和一腳,試圖將丁點小事,經其手後鬧大。
慚愧嗎?不會。
那是沈家漾漾有本事。
她低頭咕嚕咕嚕喝水。
崔韞倒是知曉,沈嫿今日見了顏宓。也只以爲,她是因顏宓的事而苦惱。
她又放下茶盞,平心靜氣的問。
換來後者的猛的一退步。
崔韞:“女娘家還是莫整日喊打喊殺的好,影五放在你身側,又不是樁擺件。”
他道:“伱倒是血腥暴力。”
說的話,卻再此拱起了火。
影五乾巴巴的表示:“屬下當上影衛,也不容易。”
“難不成是誰惹你不快了?”
姬霍:“要不是他臉磕磣了些,本世子保他進宮當太監!”
有疾之人,便是六根不全。在大祁,是沒法入仕爲官的。
“她便是從小就要教的,若是如此往後可還得了?你們一個個就縱着吧。”
“我最是守信不過,一文錢都沒賒,該多少給多少,那輸的婆子,我還額外填了買藥的錢,如此也是最厚道不過的小女娘。”
等到一句。
“話,我得說在前頭,真打起來,侯爺若敗我手上,我也是不答應的。這種水分未免摻的太假了。顯得我勝之不武。”
還好影五加小七,等於十二。
她說的理所當然:“你不能贏我。”
沈嫿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裡頭泡着曬乾的玫瑰。
他沉默的睨着女娘,頭有些疼。
“阿孃,她們二人沒偷沒搶,靠的是拳頭本事,如何是罪過了?”
而這消息崔韞從未特地打聽,都是姬霍同姬紇二人,一唱一和在他跟前透露的。
“誰打贏了,我賞十兩銀子!”
他對衛國公府的事也略知一二。
“沈嫿。”
這一句話給沈嫿找到了新思路,她轉頭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影五。
眼下這會兒,厚道的女娘正等着崔韞的迴應。
小女娘罰着站,邊聽還不忘小心翼翼的啃着手上的糕點,在沈淳氏看過來後,連忙停止一切動作,規規矩矩的站着。
當時尤箐跑過來護着她:“主母,漾漾還小她懂什麼?要我說,也是奴僕沒規矩了些。”
“衛家大公子傷的極重。”
他的脾氣和耐心,在沈嫿面前一向是真的挑不出錯來。
剛喝完,崔韞又擡手接了過來,將茶杯放回茶几。
小女娘衝她討好的笑笑,嬌憨可愛。
見狀,
崔韞似氣笑了:“同歸於盡?”
崔韞:……
沈嫿站起身,又揉了揉手腕,瞥他一眼:“開始吧。”
女娘輕點着膝上的書封,慢條斯理的道。
姬紇:“那小子真活該啊,傷了腿算什麼?你還不知吧,他這回又不能人道了。該!”
她揹着手走過去。
“有件事,也該同你將清楚。你且聽仔細了。”
“考慮好了嗎?”
女娘不贊同:“難不成是不屑同我較量嗎?”
他神色淡淡:“我認輸。”
沈嫿是真渴了:……可惡。
“娘子放過屬下。”
沈嫿倒是理所當然的受着。
女娘走近他,細白的指尖一下一下惡狠狠戳着崔韞的胸膛:“有孕之人,脾氣總要古怪些。表哥從今兒起,還得多擔待。”
即馨:……救命,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小人行徑,爲何這般過分的熟悉。
一片兩片三片……七片。
崔韞慢條斯理的捏着茶几處的銀勺,取出茶杯中的一片葉子,又送到沈嫿手上。
她一頓,視線變得認真。
“漾漾,你實在是頑劣了些!阿孃不過轉頭的功夫,你就淨惹事。”
他按了按眉心,淡淡道:“你連情事都沒嘗過,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如何讓你有孕?”
“當然,你願意讓我打也是成的。”
沈嫿微微一笑:“也是,畢竟我是雙身子的人,若是磕了碰了,如何是好?”
“打還沒打,你怎可認輸?”
崔韞如何還會看不出,沈嫿這是來找茬的。
姬紇:“衛國公府要絕後了,改日可得找個時間去賀喜。。”
小女娘就是這般擡着下巴,奶聲奶氣:“吵架有什麼意思?能動手的爲何要動嘴?不妨打一架吧。”
沈嫿甚至貼心的爲他考慮:“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身子還未徹底大好的女娘,想來你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值得炫耀的事。”
“有勞沈娘子告知,我該如何讓你消氣?”
爲了這十兩銀子,兩個婆子身上臉上全全落了彩。
而,衛熙恆不能人道的一事,崔韞到底沒同沈嫿言。
沈嫿突然很難過。
即馨看的一愣一愣。
“豈敢。”崔韞嗓音冷清,仿若泉水擊石。
衛國公是太子的人,姬甀正是用人之際,太醫院的御醫不吝嗇的往衛國公府送。
沈嫿無情的‘啪’一下打去。
他有意透露:“那條腿便是不廢,也得跛腳。”
崔韞眉心一蹙,他擡手做了個手勢,身側伺候的人全全退開。做完這些,他擡手蹭了蹭女娘毫無畏懼的小臉。
女娘有過一時的恍神,然下巴依舊高傲的擡着。
有一回,女娘撞見兩個沈府兩個婆子在角落吵的不可開交。
後來,沈嫿免不得被沈淳氏提着落了一頓斥。
沈嫿只好又問一句:“你真不和我打?”
沈嫿很敷衍:“你說。”
姬霍:“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算算時日,他那兒才治好不久,這也不過才當了幾個月的真男人。”
沈嫿:……???不對。
她還沒作的明明白白,這就玩坦白局了?
女娘一口氣提不上來,咽不下去。
“我曾想着提及此事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又想着該委婉些再委婉些照顧你的情緒,可思來想去,還是早與你道纔好。”
……你晚了一步,她已經是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