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
機長立刻開啓自降,直升機從高空直直地朝西南方下降。
這麼大的動靜,白曌這邊自然發現了。
他脣角緩緩勾起,眼裡閃過一絲玩味。
這個江時,倒是超乎他的想象,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他,看來南七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也不是一無是處。
轟鳴聲隨着直升機的靠近,越來越大。
苗若水杯風吹的帽子掉落,她沒有管,反而是趁機想帶走南七。
既然她失憶了,那就沒有威脅了。
苗若水如閃電一般掠到南七跟前,想要趁着亂把她給帶走,卻被白曌一個揮袖打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苗若水憤恨地盯着白曌,那張臉逐漸變得扭曲:“白曌!你居然爲了她對我動手!”
白曌眉心一擰,此刻卻來不及再搭理苗若水,因爲江時已經帶着人往他們這邊趕了。
近在咫尺。
江時一步一步在疾風中走來,伴隨着漫天的飄雪。
他面無表情,只是眼睛血紅,在離南七還有一米多遠的時候,他停下了。
他緩緩伸出手,隱隱顫抖着。
“七七,過來。”
這一聲壓抑了多少的情感在裡面,無人知曉。
他三天來一直懸着的心終於在重新看到南七這一剎那,歸於原處。
白曌與苗若水一前一後站在南七身旁,江時卻只盯着南七看。
彷彿眼裡根本看不見其他的人。
南七看向不遠處的男人,沒有任何表情,她的目光始終淡淡地,似乎沒有什麼能牽扯起她的情緒。
江時快哭了,他壓着聲音,幾近懇求的聲音,嗓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七七。”
“過來,好不好?”
“我帶你回家。”
風聲傳進耳裡,帶着男人急切的呼喚聲。
南七看着男人蒼白的俊臉,冷汗在他的額角凝成了一道蜿蜒的痕跡。
仔細看,男人的眼眶發紅,看起來竟是有些可憐。
白曌低眸淺笑,明知故問:“你就是江時?”
江時的視線始終都定格在南七身上,他感覺到了,她似乎......
又不記得他了。
心口傳來一陣刺痛,喉嚨涌上一股血腥味,他攥了攥雙拳,將不適感全部壓了回去。
繼而擡眸看向白曌,眼神冷厲:“把她還給我。”
白曌一怔,倒是沒想過他會這麼直接。
旋即,他輕舞摺扇,一派閒散:“你若是有本事打贏我,我自然可以答應你這無理的請求。”
白問在後面站着,已經從腰間摸出了槍,他一向不喜歡浪費時間。
他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距離,子彈上膛,扳機扣動。
子彈迅速朝着白曌的方向射了過去。
可奇怪地,那枚子彈停在了離白曌只有十公分的位置,不動了。
“哈哈哈!”一陣女人的尖笑聲傳來。
苗若水捧着肚子大笑,“哥,你看這羣人類,可真傻,居然會以爲這普普通通的槍就能將你打死了,哈哈哈,太可笑了!”
白問和江東他們全看呆了,這已經超乎玄學了。
怎麼可能會這樣?
江東不死心的跟着開了一槍,無一例外,子彈全部停在了半空。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絲莫名地恐懼。
這TM的也太滲人了!
江東扭頭看向白問:“這什麼情況。”
白問沉默片刻,說:“遇到難纏的了。”
不光是白問他們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
這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只有江時,從始至終,都沒有意外的神情,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知。
他只是一心看着南七,想從她的臉上尋找到哪怕一點點,關心他的情緒。
可是沒有。
一分一毫都沒有。
江時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已是滿臉肅殺。
“我不管你是誰,或者你們是誰。我只要回我的妻子。”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像從前一樣,把南七抱起來,然後回家。
白曌立即擋在他的面前:“我說了,打贏我,就放她走。”
江東在身後大喊:“少爺,甭跟他廢話!咱們這麼多人,他們就兩個,我一隻手就能弄死他!”
敢對着他家少爺囂張!他江東第一個不願意。
江東抄起傢伙就上前,既然槍動不了他,那他就用刀,用棍,總有一樣東西是可以傷的了這個傻B的!
江婉人和白問也拿了武器,跟在江東後面。
“啊!”
前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江東胳膊成180度大轉彎,扭成了一根麻花,他額頭上冒着森森冷汗,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痛苦的叫出聲。
“江東!”白問和江婉人一驚,連忙去前面扶起江東,查看他的傷勢。
當看到江東胳膊的慘狀時,江婉人一顆心瘋狂地跳個不停。
太詭異了!
這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明明他沒有動,就站在那裡,江東卻被廢了一隻胳膊。
江時聽到動靜,轉過頭就看到江東被卸了一隻胳膊。
他眉目咻然凌厲,目光如冰窖般,他從腰間拿出了那把特質槍,朝着白曌腦袋就是一槍。
子彈穿過了白曌的腦門。
江時清楚地看到白曌頭頂上的黑洞,沒有一滴血,然後以極快地速度癒合,彷彿那一槍根本就沒打過一樣。
江東忍着劇痛,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根電棍,飛快地朝白曌那個方向跑。
“少爺!打他用不着您親自動手。”江東朝身後大喊:“江婉人,白問,趕緊把少爺拉走!”江婉人聞言,立刻上前,想將江時先帶走。
他知道,江東這是在保護少爺。
眼前的這個陌生男人,太不簡單了,他不是普通人。
或許他們這麼多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剩下的人,跟着江東一塊上了。
然而,離白曌還差半步的時候,他們腳下再也挪不動一分。
幾十個人硬生生地被逼停在原地。
他們彷彿被定住了一般,能聽,能看,不能動,不能出聲。
苗若水此刻已經笑出眼淚了,她朝南七嘲諷:“瞧瞧,你這是找的什麼男人啊,真是沒用。”
南七始終未曾開過口。
她站在那兒,雙眸沒有焦距。
“哥,不如我幫幫你。”苗若水嘴角露出一抹狠毒的笑,繼而大掌一揮。
江時突然吐了口血,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撞飛,彷彿空氣中有一道無形的力道往他身上橫衝直撞。
他狠狠地撞上馬路兩旁那一排樹木,摔在地上良久沒有反應。
江婉人和江東他們見狀,頓時心急如焚,臉色慘白。
可無論他們怎麼掙扎,身體都動不了,也開不了口。
彷彿覺得還不夠,苗若水陰惻惻的笑了聲,掌心有風聲流動。
江時懸在半空,然後被猛地摔了下去。
南七輕輕地撫上心口,那裡冰冷一片,空蕩蕩地疼。
她看着他緩緩地爬起來,似乎是痛到了極致,也不知是傷到了哪裡,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然後又爬起來,又再次倒下去。
往復循環。
不知不覺,臉頰有片涼意。
南七伸手摸了下,是淚......
她垂眸看向指尖,恍惚怔神。
江時顫顫巍巍地站在風雪裡,身上飄落的雪花融化成一片水漬,和血跡融合。
他的臉已經被血和泥土掩住了,他揚手抹了下,露出蒼白的臉。
手上的繃帶掉落,慘白和血跡斑斑的手指露了出來,隨後,他再次摔進了陰溝裡。
髒水和泥濘淹沒了他的身體,他卻渾不在意,艱難地從泥水裡站起身。
原本挺拔的身形彷彿被掏空了般,單薄而蕭索。
他逆着光,遠遠地,望向南七。
脣角緩緩地,慢慢地,上揚。
“七七,回家。”
南七聽見了......
聽見了他低到塵埃裡的呢喃。
她突然身形一晃,劇痛如煙花般在心裡炸開。
她猛然噴出幾口血,腦子裡彷彿閃電劈過一般,有什麼東西從記憶深處浮了起來......
胸口一陣鈍痛,身體裡兩種不同的力量莫名衝化開來,她臉色慘變,積壓在內心深處所有的情感和情緒最終凝成了兩個字。
“阿時!”
南七身形巨晃,痛叫出聲。
阿時......
她的阿時!
那個倒在泥濘中的人......
是她捧在手心裡矜貴驕氣的江時啊!
南七淚流滿面,幾乎是瞬間,她就到了江時的面前,堪堪接住他即將倒下的身體。
將他摟在懷裡。
南七痛哭出聲:“阿時,對不起,對不起......”
江時輕笑了下,風華瀲灩:“回家......”
南七點頭,哽咽着看他:“好,我們回家,阿時,我們回家。”
她將江時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往直升機的方向走。
江時已經很累了,他很想睡,可他不敢,他還要帶着他的寶貝回家。
南七將江時放在直升機卡座上,替他將臉上的污垢輕輕擦掉,“阿時,等我。”
江時眼神慌了下,下意識拉住她的手:“別走,我們回家。”
南七鼻尖發酸,一滴淚砸在了江時手背上。
她低頭在江時脣角落下一個吻,輕柔出聲:“他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過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