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宸沉聲道:“我要你儘快找到晉王,除掉他。”
崔璨一驚,擡起頭來:“陛下?”
平宸冷笑:“他纔是最大的禍患,一旦他死了,他的勢力或者瓦解,或者爲世子所繼承,一切都能走上正軌了。崔相若真是真心爲國,想來不會對這個辦法有異議。”
“可是……可是……”崔璨心頭一時極亂,知道皇帝說的有道理,但這種做法卻與他自幼所受庭訓大相徑庭。他從小讀書,家中父輩兄長幼年的蒙師成年後的恩師無一不在教導他,王道即仁政。若是違背了王道,則天下必亂,萬物摧折。崔璨並非窮通經典不知變通的腐儒,知道身處朝堂之上,一味以婦人之仁是不可能成事的。但聽平宸的意思,竟是要讓他想辦法刺殺晉王,將這個麻煩解決在外面。
如果晉王真是個萬惡不赦顛倒是非指鹿爲馬的董卓式的人物,崔璨倒也不會有半分疑慮。但自從平宸回到龍城以來,一切混亂動盪隨之而生,對比平宗主政之時,宛若天淵之別。這種情況下要讓崔璨去刺殺平宗,卻是十分爲難。
平宸像是知道他心中的猶豫,冷笑道:“晉王爲了與你伯父奪權,殺死你伯父不說,還險些將你們崔氏滿門都殺個精光,莫非崔相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我的話,只怕清河崔氏以後就只能是史書上的一個傳說了。怎麼,崔相還拿不定主意麼?”
崔璨一驚,連忙道:“倒不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如此一來,世子他……”
“阿若那裡交給我便是。他們父子反目也不是個秘密,聽說晉王連賀蘭王妃都關了起來,夫妻父子間已經沒有情分可講了。崔相,你還有什麼疑慮,不妨一起說出來。”
“臣的疑慮不在龍城,在外軍。”
平宸雙眉一簇:“什麼意思?”
“昨日陛下指稱四鎮攻打柔然牧場之事是晉王指使,臣回去後通宵調看檔案,此事確實是晉王一手策劃的。他謀劃已久,這四鎮守將都是跟着他打仗出身的心腹。如果我們貿然殺了晉王,四鎮挾新勝之勢回頭攻打龍城爲晉王報仇,也不是沒可能。何況外軍十三鎮,鎮守我們與各國的邊境,如果他們反了,各國趁機入侵,那就天大的禍事。”
平宸皺起眉頭來,他當初將平宗與四鎮之事聯繫起來,之事爲了找個藉口除掉平宗,卻沒想到牽連如此深廣,千絲萬縷,竟然無從下手。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崔璨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即回答:“外軍十三鎮,除了玉門鎮明確效忠陛下之外,其餘諸鎮都要調整守將。只是眼下一時間找不到那麼多人來代替,畢竟晉王主政多年,根深葉茂,陛下這次調整龍城官員也就知道了,有些人是不能貿然裁撤的。”
平宸哼了一身:“那你說怎麼辦?”
“臣的建議是區別對待。先向諸鎮派遣督軍,查明白哪些是晉王的勢力,然後徐圖緩進,將晉王這些親信調離守將之位,以高官厚祿相贈,架空軍權,逐漸將軍權收回來。如此,即便在太宰人選未定之時,也不妨礙削弱邊鎮的勢力。”
平宸連連點頭:“好,這樣的法子甚好。先穩定住邊鎮,等收拾好了龍城再慢慢解決外邊。”
崔璨聽平宸如此說,鬆了口氣。他本來還擔心這少年不肯吸取龍城的教訓,一味橫衝直撞,鬧得外鎮反了就真的天下大亂了。一直到這時,崔璨臉上纔有了些許笑意:“如此,臣便着手去佈置督軍人選。”
“哎,不用急。”平宸止住他笑道:“這事兒本來就是太宰府該做的,你是丞相,你去忙你的分內之事。”
崔璨一愣:“可是太宰府……”
“朕已經選好了太宰的人選。此人論功勳論能力絕對勝任,更好的是他對邊鎮事務也十分熟悉,這件事情讓他做是手到擒來的。”
崔璨覺得一顆心沉沉地落了下去,已經猜到了平宸的人選,卻仍然強笑着問:“是誰?”
平宸果然說出了他最不想聽到的那個名字:“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