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日是小葉生日,我把番外生日補完了。所以你如果刷新了還在這一章,請往後翻到番外卷看生日。】
“我的仇,我自己報。”葉初雪經常會說這句話,但在平宗聽來,卻總覺得過於執拗。他總覺的女人有男人保護,出了什麼事情,由男人來處置最好。女人的手是養花刺繡帶孩子的,用來殺人太過血腥。所以當初葉初雪在軍營中砍殺凌辱她的賀布軍時,他除了要盡力平息事態之餘,也暗自惱怒,恨她的個性太過刁鑽要強。
但是這一次,平宗覺得如果不將昆萊綁到葉初雪面前,讓她親手報仇,連自己都會沒有面目再去見她。如果將她所受的屈辱加諸於自己身上,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他都會將昆萊剁成肉糜,何況葉初雪那樣幾乎是在用生命維持着自尊的女人。
勒古之死令整個阿斡爾湖七部都無比震怒,草原上到處都是帶着象徵蘇毗號令的彩箭的信使。各部都接到了蘇毗的消息,所有人都被調動起來尋找昆萊的下落。
消息很快傳了回來,有人看見受傷的昆萊朝着鼓山方向退卻,他身邊還帶着二三十個隨從。
平宗立即做出調整,帶五百人全部一人雙馬換馬不換人地追擊,其餘的人整裝待發準備圍剿步六狐部本部雲山西麓。焉賚卻有些擔憂,問:“五百人夠不夠?要不然多帶點人。”
“不用。”平宗利索地做準備:“步六狐有三千勇士也不能小覷,這次我把家底全都交給你,只許贏不許輸,無比全滅,以免他們以後緩過來留下後患。”
焉賚忍不住問:“那族中老弱婦孺呢?”
平宗翻身上馬,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呼嘯一聲,帶着人飛馳而去。
焉賚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麾下五千賀布軍,前段時間出去打仗只帶走三千人,剩下兩千人見同伴得勝歸來,而自己卻窩在漠北寸功未建,各個心中都憋着一股氣。這一次聽說要去剿滅步六狐部,各個鼓舞振作,搶着要去建頭功。
焉賚檢點了人馬,吩咐兩個時辰後出發,出了大帳才發現營地外密密地守着兩千多漠北丁零勇士。他怔了一下,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立即有人出來說:“爲勒古大哥還有五十個兄弟報仇!我們自己有馬,有弓箭,有刀,我們聽從焉賚將軍的指揮,只求此去獻一份力。”
焉賚卻不敢擅自做主,問道:“你們的蘇毗知道嗎?”
“是我讓他們來的。”平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焉賚回頭,見平安牽着阿延的手走過來。
她面色蒼白,神情哀傷莊重,來到焉賚面前:“我曾經跟晉王說過,阿斡爾七部不參與龍城的鬥爭。但這次事情是我們漠北丁零自己的事情,我們要讓步六狐人以血還血。你把他們帶去吧,不要放走一個人!”
焉賚本來還擔心平安會發婦人之仁,攔着他將步六狐部殺個寸草不留,到這時聽了她的話才恍然,漠北人的心中,是沒有仁慈二字的。於是點點頭:“蘇毗放心。“
平安繼續說:“我要照顧葉娘子,不能隨你們去。阿延……”
焉賚瞪大眼,頓時頭大如鬥:“您讓阿延公子隨我們去?”
平安將阿延的手交到焉賚手裡:“帶去吧,男人總是要征戰的。”
“可是……”
平安不容他推脫:“你的任務是剿滅步六狐部,不是保護阿延的安全。他能保護自己。是他自己要爲勒古報仇的。”
阿延手中握着小刀,用力點頭:“我要爲勒古報仇!”
“焉賚……”平安見他目中仍有猶疑,低聲道:“咱們一同長大,你像阿延這個年紀已經會打狼了。”
焉賚見她連幼時情分都拿出來說了,無奈之下只得點頭:“好吧,我帶他去。你放心,我一定護他周全。”
“多謝了。”平安點點頭,轉身要走,焉賚從身後叫住她。
“安安,你照顧好葉娘子。將軍離不開她。”
“我明白。”
大軍開拔時整個阿斡爾湖畔的丁零人都來送行。他們世代居住於此,與步六狐部時有往來,雖然彼此談不上多和睦,卻也能夠彼此容忍。但這次葉初雪和五十名丁零子弟的遭遇傳遍了草原,沒人會爲了他們而去領受晉王和蘇毗的怒火。既然這樣,他們就等着大獲全勝的消息傳回來。
天都馬無比神駿,這次似是感受到到了主人的怒火,不需催促,便如騰雲駕霧一樣狂奔,到了第二天上午,平宗便追上了昆萊。
昆萊身邊還有二三十人,見有追兵來本來還欲一戰,不料到了近前才發現敵方人數是自己的二十倍,登時泄了氣,被賀布軍團團圍住,想都不想就繳了械。
那一場突襲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昆萊帶去的三百人被勒古的五十人打得只剩下了這些,但好在全殲了對方,昆萊自己親手將刀捅入勒古體內。他以爲至少得有個三五日平宗纔會得到消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追了上來。
見到平宗,他尚心存僥倖,裝模作樣冷笑道:“晉王,你既然已經翻臉絕交,又苦追不捨做什麼?即便你道歉,我也不會再支持你。”
平宗高踞馬上,陰沉沉地打量着他,擡手馬鞭指向昆萊:“領頭的留下,其餘的人全殺了。”
昆萊大驚失色,猶自在喊:“晉王,你無端截殺我們是什麼道理?”
他手下的人發現勢頭不對,也都慌張起來,紛紛抽刀引弓要與強敵一決死戰。
平宗仍舊是那句吩咐:“不要傷了昆萊,動手吧!”
賀布軍追了一天一夜,早就積了一股殺氣,發一聲喊,一擁而上。在巨大的人數懸殊面前,這已經不再是一場戰鬥,而更像是純粹的殺戮。
平宗惡狠狠地看着前面人羣中不時飛出斷肢和鮮血,聽着對方的喊聲漸漸變成哀嚎,終止一聲也發不出來。他要死死握住佩刀的柄,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前去參與戰團。他知道如果自己出手的話,昆萊只怕就活不到帶回去見葉初雪的時候了。所以他只能強壓怒火,在一旁冷眼旁觀。
解決二十來個人用不了多久,一時人羣散開,滿地只剩下各種斷肢殘骸,連一段能完整辨認形狀的肢體都沒有。一大片被血肉染紅的草地上,只有昆萊呆立在遠處,一身的血跡,頭上,身上掛着不知道屬於誰的肉塊。他早已經被剛纔那一場如同野獸咀嚼過的屠殺嚇破了膽,渾身上下瑟瑟發抖,雙目通紅,襠下淅淅瀝瀝地失禁。
手下人來問平宗:“將軍,怎麼辦?”
平宗厭惡地看着昆萊:“帶回去,交給葉娘子處置。”
他不想再看那人一眼,生怕自己的目光將他絞碎。他無數次出入沙場,什麼樣的殺戮都經歷過,深知殺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直到今日此時,才恍然發覺,要忍住不殺人更難。難度幾乎超過了他的想象。他只能一馬當先地飛馳在最前面,離昆萊遠遠的,努力不去想他。
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的中午。此時距離平宗將葉初雪交給平安自己去追蹤昆萊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多個時辰。他縱馬直接飛馳到大帳前,翻身下馬,下一步就衝進了大帳:“我回來了!”
帳中平安正在照料葉初雪,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攔住他:“你莽莽撞撞地做什麼,嫂子現在經不起嚇了。”
平宗伸長脖子也只看見葉初雪面朝裡躺着,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還沒來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平安推出帳外去。
一出來平宗就捉住平安的手問:“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