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琢磨了半晌才道:“滅口?這個可能性不大吧?”頓了頓才解釋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其實是那兩個死刑犯,滅不滅口的關係並不大,而且,人押在武警部隊,想滅口也很難做到的,不過,咱們還得想辦法儘快把這件案子結了,不然的話,後患無窮啊。”
張楓也是長嘆口氣,道:“那幾個人也不可能一直押在武警支隊,必須想法儘快結案。”
葉青道:“還有件事,新來的政法委書記陶金忠,可能就是周家老大的人。”
張楓聞言忍不住皺起眉頭:“消息可靠麼?”
葉青道:“從早上開始,陶金忠已經過問了好幾次這件事了,而且還專門把黃膺也請去了一次,據黃膺說的情況,這個推測有五六成的把握。”
張楓掏了一支菸點上,琢磨着道:“今天還有人去分別找了譚縣長和徐書記,應該都是爲了昨晚的案子,我估計,大家的目標極有可能是相同的。”
葉青道:“這事兒還真有些棘手呢,老闆,咱們該怎麼應對?”
張楓吁了口氣,道:“這個麻煩不好弄啊,我得好好想想再說,唉,早知道是個坑,說啥也不會往裡面跳了,”想了想接道:“周曉筠既然能這麼快就通過周瑞影傳遞消息過來,想必早就知道內幕了,爲何現在纔拿出來?”
葉青搖搖頭:“動這種腦筋,我還是算了,一輩子都不會想明白的。”
張楓道:“也是,咱們都不是出身這種大家族家中的人,自然很難想明白他們的心思。”
葉青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要不要跟周瑞影再談談?她既然能代周曉筠傳話,想必也應該有些應對措施纔對,不然的話,這麼做就毫無意義了。”
張楓卻搖搖頭:“不妥,怕是人家就等着咱們上門呢,你又不是沒跟周曉筠打過交道,反正我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往了,離得越遠越好,要麼就不要做盟友,太危險。”
葉青很是認同:“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出賣了,沒有半點安全感。”
張楓道:“暫時先不說這個了,晚上掂量掂量再說,再急也不在乎一晚上的時間。”
葉青“嗯”了一聲,道:“那就明天再說好了,不過還是要抓緊,耽誤時間越長對咱們越不利,搞不好,柳支隊長那邊也會受到壓力,所以,還是要儘快解決這件事。”
張楓點點頭,“其實我也在奇怪,按說這件案子遠不會對周家的大公子造成什麼影響纔是,他又何必這麼着急?若是走正常渠道,或者直接以安全廳的名義從咱們手中把此案接手過去,也未嘗辦不到,咱們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
葉青道:“跨部門做這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咱們要是不配合,哪怕他拿出國家安全部的手續來,也不頂事兒,除非硬來,不過,真要那樣的話,頭疼的就不是咱們了,周家大公子最擔心的並不是影響他現在的職位,而是怕影響到他在家族內部的位置。”
張楓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其中的彎彎繞,遂不再這件事上動腦子,轉過話題問道:“高麗在辦公室做得怎麼樣?”回到縣裡之後不久,在葉青正式擔任縣局的局長後,張楓遂把高麗又從東河鎮的派出所調回縣局,繼續擔任辦公室的主任,實際上就是指揮中心的主任。
葉青道:“還不錯,她本來就是做這個的,現在自然是熟門熟路了。”
張楓笑了笑,道:“縣局的治安大隊和緝毒大隊搞的怎麼樣了?”
葉青笑着搖搖頭:“表面上有聲有色的,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想要做出成績,還困難。”
張楓便笑:“好歹是陶書記親手再抓,要是拿不出像樣的成績,陶書記可就沒面子了。”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兒之後便散了,葉青自然是返回縣公安局,她現在獨身一人,吃住工作都在縣局大院,除了應酬或者辦案,平時很少離開縣局大門的。
張楓鑽進桑塔納之後卻對周勇道:“去省城。”
葉青提供的情況讓張楓生出一種危機感,他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尤其是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上次周曉筠經歷的危機,如今依然歷歷在目,官場上的風險有時較之戰場上更加詭異莫測,悄無聲息之中就能致你於死命。
與周家的大少爺對上,張楓很有自知之明,他根本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這不是在戰場之上肉搏,比拼的是個人勇力,而是官場上的資源比拼,掌握的國家機器對比,他一個小小的縣委副書記,與省安全廳的副廳長,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但張楓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應對之策,不過需要借勢,他不想這麼早的就與周家那樣的龐然大物對上,自己暫時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能力,但別的人有,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與周曉筠聯手,因爲周瑞影傳話的根本目的就是讓他和葉青繼續對周曉筠俯首稱臣。
可對於周曉筠,無論是他還是葉青,都不願意與其在一起合作,就像葉青說的那樣,太沒有安全感了,而且,周曉筠做事往往孤注一擲,不留餘地,贏的時候固然能夠大獲全勝,輸的時候自然也難免會一敗塗地,連褲衩都輸掉,沒有了翻身的餘地,就跟他在周安縣當縣委書記的時候一樣,差點兒連命都送掉。
所以,張楓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與周曉筠的合作,而且,他還想了一個絕戶計,直接把這個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的話,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根本就經不起折騰,稍有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再想在仕途上重新起步,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桑塔納在經過武警支隊駐地的時候,張楓進去了一會兒,與柳若塵密談了一陣之後才重新上路,等進入省城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張楓直接把車停在省交通廳的外面,然後才下車打電話給袁紅兵,約好了地方,然後張楓鑽進車裡,對周勇道:“金雀大酒店。”
在包廂裡面等了約莫半小時之後纔等來袁紅兵,張楓站起來道:“這麼晚了還來打擾袁大哥,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袁紅兵微微一笑,道:“咱哥倆還說這個?對了,你不是昨天才回去麼,怎麼急匆匆的又跑到省城來啦?”方纔張楓電話裡面並沒有跟他說啥事兒,所以袁紅兵還不到張楓的目的。
張楓嘆了口氣,道:“雖然纔回去一天,可經歷的事情卻讓人頭疼得很。”
倆人坐下之後,先吃了幾口菜,又喝了一瓶酒下去,袁紅兵才扯到正題上:“你不說我還準備問你呢,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兒,居然派人跑到省城辦案?最後還跟當地派出所起了矛盾,要不是柳大秘書請了省廳的一位副廳長過去協調,還真會鬧出笑話來。”
張楓苦笑道:“我今天就是爲這事兒來的。”
袁紅兵呵呵笑道:“不是都協調好了麼?難道還有啥矛盾沒解決?”
張楓道:“不是矛盾的問題,而是……唉,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袁紅兵撇嘴道:“矯情了吧?咱哥倆有啥不能說的?就是沒你於老師這層關係,咱們哥兒倆也足夠交情了不是?有啥事兒你就直說,大哥絕對給你兜着”
張楓呵呵一笑:“那我這邊先謝過了啊,”跟袁紅兵又對碰了一杯酒,然後才把葉青說的事兒跟袁紅兵詳細的講了,沒有絲毫的遺漏,連帶着自己的分析也沒有隱瞞,“大哥,就這麼回事兒,你也知道,我就一農民子弟,這些大家族中人的心思,實在猜不透。”
袁紅兵似笑非笑的看着張楓,良久才道:“兄弟,敢情你挖了個坑等着大哥往裡跳呢。”
張楓苦笑了一聲,道:“我這也是實在沒轍了,大哥要是沒有啥好辦法的話……”
袁紅兵伸手攔住他的話頭:“什麼叫大哥沒辦法?哼,小菜一碟”
張楓聽他這麼一說,反而有些不放心了:“大哥,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總也是個麻煩,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還是別沾的好,兄弟我也不是應付不了,只是嫌麻煩。”
袁紅兵正色道:“不騙你,這事兒對別人來說是個**煩,但對於大哥來說,卻不費吹灰之力,這樣吧,跟那幾個人相關的其他罪證你們都弄完了沒有?”
張楓聞言在袁紅兵臉上盯了片晌才道:“袁大哥,我是真不想給你惹麻煩,只是想請你幫我分析分析,出個主意,並不是想讓你插手進來,這對你沒什麼好處吧?”
袁紅兵冷笑道:“誰說沒好處?好處大着呢,只是你現在最好還是不要接觸這些東西,對你沒多大用處不說,也沒啥益處,該你明白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你於老師,都會跟你說的,那幾個人的事情,對於你是個**煩,但對於我來說,卻是個機會。”
張楓道:“大哥準備把人弄走?”
袁紅兵點了點頭,道:“還不會給你留下任何麻煩。”
張楓捏着酒杯子沉思了片刻,把幾種情形都考慮了一遍才道:“你先說說打算如何做。”
袁紅兵笑了笑,道:“很容易啊,總參二處就有人正在北原執行任務,直接扣上軍事機密不就得了,連夜把人弄走,神不知鬼不覺的,然後你們繼續處置你們手裡的案子,其他人該咋處理就咋處理,這幾個人全判死刑都能成。”
張楓琢磨了一會兒纔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不由苦笑道:“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就怕被他們察覺這裡面有你摻和,那就不好了。”
袁紅兵一撇嘴:“怕個球,就是要讓他知道人落在我的手裡,而且這小子還應該高興纔對,就不用擔心鬥不過周曉筠等其他同輩兒的兄弟啦。”
張楓愣了愣,有些不太明白袁紅兵此話的含義,不過看袁紅兵的意思,顯然是不想跟他解釋,所以儘管心裡很好奇,卻沒有追問,但他還是心存疑懼,因爲袁紅兵可以不在乎暴漏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張楓私心裡面卻不想讓人知道他與袁紅兵或者於梅之間的關係。
只是這種心思實在不足爲外人道,甚至在袁紅兵面前也不方便表露出來,所以只好藏在心裡,暗自琢磨着別的方法,若是能不被周家的人知道,那是最好的。
議定之後,張楓就在包廂打了個電話,用袁紅兵的大哥大分別打給葉青和柳若塵,然後與袁紅兵告辭,又匆匆的往回趕,半個多小時後,方纔在柳若塵的辦公室裡面與葉青、黃膺見面,當下二話不說,讓黃膺儘快整理出那幾個假煙販子的材料和口供,連夜提審幾個人。
做這些事情,如果不顧惜犯人的身體甚或是性命的話,黃膺能想出幾百種酷刑把口供問出來,所以,張楓與葉青陪着柳若塵在辦公室聊了才一個小時的時間,黃膺就拿着一疊口供出來,而且還是一臉的意猶未盡,嘆息着道:“還以他們多能扛呢,還不到十分鐘就慫了。”
葉青瞪了黃膺一眼,從他手裡接過口供,一頁一頁的翻了一遍之後,道:“拿去複印兩套出來,留下底稿,複印稿等會兒移交嫌犯的時候一同交給對方。”
黃膺又帶着底稿出去,武警支隊的辦公室就有專門搞文印的,不過這些東西太重要,他必須跟着,哪怕是一片廢紙,也不能遺失了。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張楓先是接到袁紅兵的電話,隨後一輛加長越野車駛進武警支隊大院,將薔薇花園抓到的六名嫌犯全部帶走,這些人的腿上還纏着紗布,打着石膏,都是被黃膺用槍打碎了膝蓋骨的,其中包括倆死刑犯。
拿到對方出具的總參二處的交接文件,張楓與葉青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