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楊曉蘭的名字,張楓臉上的表情登時一僵,頓了頓才道:“怎麼了?”
葉青遲疑了一下才道:“縣局接到一份協查通報,楊曉蘭失蹤了,是在深圳那邊失蹤的,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因爲是周安縣的人,所以協查通報就發了過來,”頓了頓又接着補充道:“本來這種事情一般是沒人理會的,我也是無意中看到,一開始當是同名同姓,看過資料之後才知道不是,所以特意跟你說一聲。飛天中文 網??。”
張楓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就有些煩亂,好不容易聽到了楊曉蘭的消息,卻是這麼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果,手指頭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才問道:“詳細情況有沒有?”
葉青搖搖頭:“沒有,就跟個平常的尋人啓事沒啥區別,哦,人是從醫院裡面走失的。”
張楓聞言,臉上的神情愈發的難看,道:“有沒有她家裡人的消息?”
葉青從文件夾裡面抽出一張紙,隨手遞給張楓:“這上面有聯繫方式,你看看。”
張楓低頭一看,是一張尋人啓事,上面除了楊曉蘭的一些詳細信息之外,還有兩張印刷上去的生活照,下面列舉着幾個聯繫方式,除了公安機關的電話之外,還有裴綺和楊智的聯繫方式,張楓目光在楊曉蘭的照片上面凝注了良久之後才道:“有沒有消息?”
葉青搖搖頭:“沒有,其實應該在深圳那邊下功夫尋找纔對,即便是懷疑她可能回周安縣,也應該在車站找找線索纔對……說實話,我覺得跟大海撈針沒啥區別。”
張楓吁了口氣,道:“知道了,方纔託你的事兒,抓緊一下。”
葉青點點頭之後便告辭了,她知道,張楓這會兒心情肯定不會好,還是讓他獨自安靜一會兒,所以沒有多呆,見張楓神sè已經冷靜了下來,就離開了。
張楓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仰靠在大班椅裡面,深深的吸了一口,腦海裡面不期然的劃過無數的影像,全都是楊曉蘭過往的各種記憶,心裡涌上一種說不出的黯然和疼痛,竟然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其他的一切,良久之後,張楓纔拿起桌面上的話筒,照着尋人啓事上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想要尋找線索,自然要知道詳細情況。
張楓撥的是裴綺的號碼,雖然心裡對裴綺非常的不感冒,但卻明白,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面,恐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裴綺跟着楊曉蘭,想要知道有關楊曉蘭的詳細情況,還得從裴綺身上打聽,而對於楊智,張楓幾乎沒有跟他有過多少交流,想來也問不出什麼。
等待音只是響了三下,話筒就接通了,張楓聽到裴綺略帶憔悴的聲音,嗓音也有些微微的暗啞,想來是最近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所致:“喂,您好,哪位啊?”
張楓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張楓,說說曉蘭的事兒。”
對面的聲音突然就停頓下來,顯然裴綺對於這個電話沒有絲毫的準備,也沒有想到張楓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不過她也是個非常精明的人,略一尋思就明白過來,肯定是看到了尋人啓事,否則的話不可能會知道楊曉蘭失蹤以及她的聯繫方式。
實際上,在發現女兒失蹤後,裴綺首先想到的就是打電話給張楓,只是張楓的那個傳呼早就作廢了,而聯繫電話也隨着張家去年賣房賣鋪子變了,拐彎抹角之後才聯繫到張鬆節夫f,只是因爲退婚的事兒,張家老兩口對裴綺極爲不待見,也沒有轉告張楓。
裴綺對於張鬆節夫f還是非常瞭解的,知道他們不可能拿這種事兒開玩笑,既然說沒見到楊曉蘭,那麼楊曉蘭就肯定沒有去張家,所以她也就死了聯繫張楓的念頭,接下來只能漫天撒網,到處尋找女兒的線索,這半個月下來,早就已經心神憔悴了。
因此,接到張楓的電話之後,裴綺竟然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這個時候,她已經知道,張楓不但不是什麼曾經畏罪潛逃的嫌疑犯,而且還成了周安縣的縣委副書記,當初被自己當成人才的羅庭峰,卻進了監獄,還被判處死刑,要說她心裡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當初的事情,她恨不得把羅庭峰千刀萬剮,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多,裴綺才長長的吁了口氣,畢竟是高級知識分子,做不出來胡亂怨恨別人的事情,雖然她心裡未嘗沒有怪罪張楓的意思,若是沒有張楓的話,女兒也不會有這場災禍了,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關鍵還是想辦法早點兒找到女兒。
心裡千迴百轉,裴綺終究疲憊的說道:“曉蘭那天突然在廣場的公用電話跟前昏了過去,送到醫院之後也沒查出啥毛病,就是有些虛弱,所以便留在醫院觀察,誰知道後來突然就失蹤了,醫院也沒有任何的記錄,她隨身的一些東西也不見了。”
張楓皺了皺眉頭,裴綺說的這些情況,簡直就跟沒說一樣,張楓又耐住n子問了一些細節,包括公用電話的位置、時間、所住醫院的信息等等,隨後便毫不客氣的掛斷了電話,在辦公室裡面琢磨了一陣之後,又打電話把周勇叫了上來。
遠在千里之外,張楓自然沒有辦法動員更多的資源去尋找楊曉蘭,何況他手裡也沒有什麼力量,思來想去,也只有動用周勇了,至於公安系統的力量,他是不怎麼相信的,也覺得不大靠譜,若非目前這邊的事情正處於關鍵時期,其實他還有更多的辦法。
周勇上來之後,先看了那份尋人啓事,然後又聽了張楓提供的比較詳細信息,這才琢磨道:“還是有些晚了,若是剛失蹤的時候,順藤瓜,還是比較容易找到線索,現在僅憑我一個人,恐怕很難啊。”他對張楓的要求一般都是不打折扣的執行,像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
張楓卻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微微皺眉道:“盡力而爲吧,這兩天我會想別的辦法找線索。”
周勇微微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那我動身去深圳。”既然是在深圳那邊失蹤的,自然就要從那邊開始尋找線索,周勇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經驗的,當初在香港去找江映霞的時候,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最後還不是憑着一點點線索就找到了。
張楓點了點頭,道:“辛苦你了,有什麼消息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周勇心情頗爲複雜的看了張楓一眼,然後才轉身出去,手裡拿着那張尋人啓事,還有張楓給他的另外兩張楊曉蘭的照片,等出了辦公室,他才瞥了一眼手裡的彩sè照片,隨後嘆了口氣,張楓已經簡單的跟他說了與楊曉蘭之間的關係,正因爲這樣,周勇纔有些遲疑。
到張楓身邊工作已經一年多了,但周勇並沒有見過楊曉蘭,雖然聽說過一些有關楊曉蘭的事情,但對這個人卻沒有絲毫的印象,假若楊曉蘭不是張楓曾經的未婚妻,周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去用心尋找,但有了這層關係,他心裡便有些牴觸。
在周勇的心思裡面,陳慧珊纔是張楓的未婚妻,兩人相處的時間也比較長,甚至有一段時間,周勇都是在充當陳慧珊的s人司機,所以,下意識裡面,楊曉蘭就成了陳慧珊的敵人了,他自然不會接受楊曉蘭的出現,尤其是陳慧珊如今出國在外的時候。
作爲張楓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周勇對於張楓的一些s事兒還是非常瞭解的,比如陳慧珊的情況,這段時間跟譚家的結怨就是因爲陳慧珊才引起的,他甚至因爲這件事破戒,做了許多退役後不應該做的事情,對於陳慧珊無奈出國的事情更是深表遺憾和困。
這時候突然冒出楊曉蘭的事情,周勇心裡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他絕對不願意張楓身邊這時候出現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還是跟張楓有着非常親密的關係的人,楊曉蘭不但是張楓從前的未婚妻,而且還是張楓青梅竹馬的同學,兩人又同居了那麼久,若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張楓身邊,對於陳慧珊來說,顯然是最大的威脅了。
因此,方纔張楓讓周勇去尋找線索的時候,他纔會提出爲難,其實心裡是不願意去做這件事,甚至覺得,楊曉蘭失蹤了最好,當然了,一旦接受了這個任務,他同樣還是會盡心盡力的,雖然心裡非常的牴觸。
在大街邊站了一會兒,周勇終究還是沒有打電話給陳慧珊,這種事情只要說出去,張楓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是誰走漏的消息,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而且現在還沒有任何楊曉蘭的線索,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惱,還是等找到楊曉蘭之後再看吧。
打電話訂好機票之後,周勇攔了一輛車,直奔機場。
張楓處理了一會兒文件,正打算去見見譚靖涵,商議一下高新區的情況,桌面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抓過話筒道:“喂,誰啊?”辦公室的電話可以直撥外線,但接進來的話就要通過秘書處轉接,只有秘書不在的時候纔會直接撥進來,另外一部可以打進來的電話很少有人知道號碼,一般都是領導和重要人物纔會使用,張楓接到的就是這部電話。
話筒裡面傳來於梅柔美的嗓音:“回到縣裡咯?”
張楓的神情登時一鬆,吁了口氣,笑着道:“嗯,剛回來沒多久,中午跟葉清在東河鎮吃的飯,聊了一會兒,所以回來的比較晚,去過孫部長家了?”
儘管張楓s下里也是稱呼孫延也是叔叔,但更多的時候還是稱呼職位的,畢竟跟於梅還有着不小的差別,若是不分場合的叫孫叔叔,他還是有些不習慣,昨晚已經說了,今天於梅會送雲海酒店的那些材料去孫延那兒,這關係着針對譚家的下一步行動,張楓自然很關心。
於梅“嗯”了一聲,道:“一早就去過了,放心吧,孫叔叔乘坐下午的飛機,已經去了北京,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意外,這次你可是又立了一大功哦。”包子琪提供的那些東西,足夠譚家的人喝一壺了,不光譚振江沒有了翻身之日,譚家老爺子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中樞了。
張楓心裡也明白,那些東西關鍵還是要看落在誰的手裡,若是一般人,拿到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甚至不能從譚振江手裡換到任何的利益,但交給於博文就不同了,不但能將譚振江在北原省的大部分勢力梳理一遍,還能成爲扳倒譚家老爺子的重要籌碼。
那些東西只要擺到譚家老爺子的桌面上,他就只能真的引退了,否則的話,整個譚家都會受到牽累,或許個人的問題不大,但整個體系會受到各方面的壓力,基本上是得不償失的,若是順勢病退,對於如今的譚家來說,還能保持相當的實力,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只是張楓心裡明白,一旦譚家的老爺子正式引退,譚家基本上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老爺子活着的時候還不會有多大的問題,一旦下世,就真的有樹倒猴孫散的趨勢了,關鍵還要看他們如何度過眼下的這道難關,這些已經不是張楓能夠關心和了解的了。
舒了口氣,張楓道:“那就好,終於可以輕鬆上一陣了了。”
於梅抿嘴一笑,道:“輕鬆?恐怕還不行吶,”頓了頓接道:“跟葉清說過了沒有?”
張楓道:“說了一些,對了,姐,爲何不讓葉清也從政?”
於梅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覺得他行麼?”
張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當然行啊,今天跟他聊了很久,我覺得他還是很有天分的。”
於梅無聲的搖搖頭,道:“你還是不夠了解這小子,先磨礪一段時間再看吧,若是真像你說的有這方面的天分,機會還是有的,他在國企裡面也掛着一個職位,這次索n轉到地質礦產部吧,咱們的礦業公司不是就掛靠在資質礦產部麼,又是國企,正好給他打點兒基礎。”
張楓聞言愣了一下,這些彎彎繞他是撐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的,不過按照於梅的說法,葉清不但能保有行政級別,還能在給自己打工的同時打熬資歷,好事兒全讓他給攤上了,估計走這種路子的人肯定不少了,普通人除非機緣巧合,只怕很難想到這樣的迂迴路線。
於梅頓了頓接道:“不過,真要是那樣的話,打理礦業公司這邊就得另外找人了。”
張楓道:“這事兒還得靠您啦,我是沒有路數的。”
於梅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
張楓這才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結果?”
於梅道:“你倒是心急,這事兒急不來的,”雖然張楓說的沒頭沒腦,於梅卻明白他指的什麼事情,無非就是譚振江倒了之後的變化情況:“孫叔叔已經有了準備,估計能拿下不少的位置吧,不過最關鍵的位置還要看京城那邊的博弈了。”
張楓暗自點了點頭,這次針對譚振江的行動幾乎跟突襲差不多,完全是在對方意料之外的角度出擊,否則也不會逼得譚家的定海神針拿出病退的對策來,所以,在北原省拿下幾個位置還是很有把握的,孫延又是省委組織部的一把手,掌握着極大的人事發言權。
別看人事權基本上都把握在一把手裡面,但沒有組織部長的支持,一把手的人事權也是很難得到保證的,更何況,北原省的情況還有些特殊之處,省委書記楊柏康是在於博文的支持下才坐上去的,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就屬於這個特定的陣營。
而孫延又是於家陣營在北原省的代言人,在明面上,孫延支持楊柏康,而楊柏康也不能過於駁了孫延的面子,這裡面的尺度就需要非常微妙的把握了,即便是兩人心裡有了裂痕,在人事安排上面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讓其他人有所察覺。
尤其是,在北原省還有一個超級大鱷,省長孫建國的實力還要超過楊柏康,這對楊柏康來說無疑是個最大的變數,也是難以迴避的壓力,楊柏康可以跟譚振江做交易,甚至可以和前省委書記趙博輝做交易,但卻無法與孫建國達成任何協議,兩人一個書記一個省長,幾乎是天生的對頭,在許多方面都會有權力交叉,想要讓楊柏康放棄插手政府工作,基本不可能。
於梅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陳書記的繼任者已經定下來了,不出意外的話,將會從京城空降一位下來,但已經不屬於陳家了,經過這次事情,陳家幾乎已經放棄這邊了。”於梅的語氣有些惋惜,不過卻夾雜着一絲淡淡喜意。
張楓聞言心裡微微一動,道:“是誰接替省紀委書記?”
陳靜遠雖然苦心經營北原,但他的做法跟陳家有較大的差異,因此陳家放棄北原,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張楓也察覺了,陳靜遠出事兒後,下面的勢力已經被幾個派系所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