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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智剛從火車上下來,就看到妻子與女兒在站臺上朝他揮手,隨即便迎了過來。
痛惜的目光從女兒身上移到妻子身上時,已經變得有些沉鬱了,臉sè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來,不過他卻沒有說什麼,將隨身的行李包分了一個交給妻子,一家三口拖着兩個大行李箱,還揹着兩個行李包,隨着涌動的人流,從地下通道前往出站口。
裴綺顯然注意到丈夫神sè中的變化,稍微緩了緩,與楊智走了個並肩,瞅着走在前面的女兒背影,低聲道:“廠裡的事情不順利嗎?”
楊智搖搖頭,道:“沒什麼,今年的軍品任務還不錯,咱們沒回去上班,依然有每人兩百塊的獎金,連你這個退休的也不例外,只是曉蘭的假期沒多少了,如果不願意把關係調到深圳分廠的話,就得回去上班,左右不過這一兩個月的時間。”
裴綺舒了口氣,道:“當然回去了,深圳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咱們已經把家安在那邊了,再到深圳,怕是很難適應,再說了,咱們的身體,也不適合在南方呆。”
楊智聞言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只是眼中的憂sè更重了幾分。
裴綺暗暗覺得奇怪,不禁道:“是不是有啥事兒,你怎麼這幅神sè。”
楊智遲疑了一下才道:“咱們可能犯了一個錯誤,今後怕是會後患無窮啊。”
裴綺“哧”的一笑,道:“什麼事情能讓咱們後患無窮,除非……嗯?”遲疑了一下,道:“是不是咱們去分廠的事情有了什麼麻煩?聽說現在不少人都在想方設法的回總廠呢,據說總廠那邊跟日本有一個合作項目,效益會非常的好,都琢磨着去合資廠。”
楊智道:“不是那件事兒,咱們倆都老成這樣了,還爭那個幹什麼,你已經退休,我也不過這幾年的功夫,人家合資廠也不會考慮,我已經聽說了,合資那邊主要針對年輕人。”
出站口熙熙攘攘的極爲húnluàn,兩人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上前幾步,與楊曉蘭走在一起,驗過票,三人出了火車站,攔了一輛出租車後,直奔家裡,或許是因爲女兒在場的緣故,倆人上車後都沒有再說楊智回廠裡的事情,反而說起家裡的一些瑣事。
回到家,楊智先去衝了一個澡,洗去一身的疲乏,重新出來的時候,裴綺已經等在客廳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楊智道:“女兒呢?”
裴綺呶了一下嘴,道:“回房間去了,說說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楊智嘆了口氣,道:“你跟我過來。”
兩人進了臥室,楊智反手將房間門關上,然後走到chuáng邊坐下,從桌面上拿過煙盒,抽出一支菸點燃,吸了兩口之後才道:“這半年來,你就一直都沒有跟廠裡那邊的人聯繫過嗎?”
裴綺沒好氣的道:“有啥好聯繫的?不嫌丟人啊?”
楊智苦笑了一下才道:“羅家那個小子,一直都有跟你打電話吧?他都說什麼了?”
裴綺搖搖頭,道:“電話倒是打過不少,可那小子也不是玩意兒,他心裡打什麼主意難道我不知道?若是張楓不行的話,他差得更遠,總覺得自己好像很聰明一樣,當別人全是傻子,哼,想娶曉蘭,門兒都沒有”
楊智皺了一下眉頭,道:“我不是問你這個,姓羅的跟你說什麼了?”
裴綺道:“也沒說啥呀,哦,就是說他已經去臨水市那邊工作了,給縣委書記當秘書。”
楊智琢磨了一會兒才道:“張楓的事情呢,他是怎麼說的?”
裴綺撇了一下嘴,道:“還能怎麼說,他以前跟的那個縣委書記被免了職,調到其他地方去了,張楓也通過關係去了黨校,據說畢業後分到哪個鄉政fǔ了,不過以前的事兒紀委還在調查,能不能逃過一劫還真不好說,不過,這話也就是聽聽而已,我反正是不怎麼信的。”
楊智有些愕然的瞪了妻子一眼:“信不信的,你打個電話問問不就明白了?”
裴綺道:“給誰打電話?我丟不起那人再說了,姓羅的能那樣說,估計張楓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跟姓羅的關係那麼好,從小一塊兒玩大,居然還被姓羅的出賣,曉蘭若是還跟着他,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種人有眼無珠,趁早退了乾淨”
楊智今天才搞明白,裴綺居然是因爲這個才堅持退婚的,這也太他**的莫名其妙了,xiōng中的怒氣就有些忍不住:“那你有沒有想過曉蘭的以後?他們倆人都已經那樣了,你讓曉蘭還怎麼嫁人?今後還會有安寧日子過麼?”
裴綺道:“張楓那樣有眼無珠的人hún體制,遲早被人害得死無葬身之地,曉蘭若是跟着他,以後纔不會有安寧日子好過再說了,他要是真有心,怎麼半年了也不見來找曉蘭?你不要說他不知道咱們老家,姓羅的小子都能聯繫到咱們,他就不能?我看他就是沒有心”
楊智被裴綺給噎得半天回不上話來,心裡也不由自主的被引到裴綺的邏輯上去了,暗自想到:“對啊,張楓爲何沒有主動聯繫曉蘭呢?貴州也好四川也好,他找的話都不會費多大的勁兒纔對,再說了,不是有電話麼?”他可沒想到,張楓壓根兒不知道他們家電話。
裴綺這才道:“你怎麼回事兒,一回來就問這個,是不是遇到姓羅的?他說什麼了?”
楊智道:“我倒是想遇到來着,可惜沒那個福了,離開周安的時候,倒是聽說了一個消息,姓羅的那小子被逮捕了,據說以前的那個縣委書記就他陷害的,還殺了那個縣委書記的秘書,這次怕是要判死刑,我走的時候還沒有開庭呢。”
裴綺聞言有些愕然:“不會吧,這麼離譜?那小子雖然不是玩意兒,可也就是有些小聰明,怎麼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陷害縣委書記?胡扯吧,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一聽就是漏洞百出的謊話,這你也信?”
楊智道:“嗯,我是不信,雖然有些以訛傳訛,但大致情節應該不差,羅家那小子確實被逮捕了,他老子也被撤了職,這個卻不是假的,還有,你知道張楓是什麼情況麼?”
裴綺道:“難道也被逮捕了?”
楊智瞪了妻子一眼,道:“你倒是想讓人家被捕呢,哼,現在張楓是周安縣的縣委副書記了原來他跟的那個縣委書記,早就調到省委機關去了,你說你從姓羅的那孫子嘴裡,都聽了些啥消息喲,這下好了,看你怎麼跟女兒交代。”
裴綺愣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的是真的?”
楊智道:“我騙你有什麼意思?”頓了頓方纔道:“你不是怕丟人麼,這下回去,都快成笑柄了,姓羅的小子早就把張楓被退婚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咱們廠裡的人也都知道了,這次回去,那麼多的人,看我的目光就像看傻子似的,你說你辦的這叫什麼事兒”
裴綺聞言,坐在那兒愣了半晌,臉上神sè變幻不定,過了約莫五六分鐘的樣子才突然站起來道:“我不信你等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家裡的電話早就斷了,這還是裴綺擔心女兒跟張楓聯繫才搞出來的,她這半年來一直陪着女兒,幾乎寸步不離,先是在海南等地旅遊了一番,回到家後更是深居簡出,幾乎與世隔絕了一般,丈夫楊智在深圳那邊工作,一兩個月也不見得能回來一次,所以,她與外面的消息倒是隔絕很久了,反倒是跟羅庭峰過段時間就會聯繫一次。
從家裡出來,裴綺沒有在附近打電話,而是乘車去了鎮上,在郵電所的封閉小房子裡面悶了一個多小時,電話倒是打了不少,不過從裡面出來的時候,臉sè已經變得非常的難看,無論是誰,知道自己被人愚nòng之後,都不會有好心情,何況還是被自己當成傻子一樣的人愚nòng了?裴綺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她此時最擔憂的,卻是楊曉蘭,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女兒。
裴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站在家門口,她腦子裡簡直就跟一鍋漿糊似的。
重新面對楊智的時候,裴綺嘆了口氣,道:“要不,咱們就去分廠吧?北原那邊就不回去了,免得曉蘭有什麼想法,等她以後有了歸宿,一切都穩定下來之後,想必就會把這段往事漸漸遺忘,你覺得怎麼樣?”
楊智沉默了半晌之後才道:“還是要看女兒自己的意思,若是她執意要回去,咱們也不要硬攔着,咱們也都年輕過,女兒是什麼樣的心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裴綺神sè一怔,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當年少女時代的舊事,眸子中閃過一抹追憶。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裴綺喃喃自語,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可我真的是爲了女兒好啊
半個月後,羅庭峰被一審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