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部內相當凌亂,很顯然,本案的受害人與前兩案都不一樣,反抗較爲劇烈。
而越凌亂,就意味着可能隱藏的線索越多,是以蘇平才說這個現場的勘察價值最大。何況小賣部裡頭還有監控,很可能直接將作案過程都給拍了下來,有刑警直接在現場調查監控。
不過目前還未發現實質性的證據,痕檢是個技術活,着急不得。
“結合監控和現場看,兇手作案時蒙着臉,先是徑直走到裡頭的貨架拿了東西,隨後便一直在裡頭兜兜轉轉,直到其他客人都走了,他纔過來付錢。
付完錢後,兇手又與受害人一塊走到深處——推測很可能是以尋找某件貨物找不到爲由,將受害人騙了進去,在角落中將之殺害,隨後倉皇離開。”
刑警如是彙報。
“倉皇麼……”蘇平停下手中動作,走到電腦前大致看了遍監控,才點頭說道:“兇手大概率與前兩案作案者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而這會兒顯得如此倉皇,說明,他的心很可能已經亂了。”
“那他現在會否抱着能多殺一人是一人的目的?”祁淵有些慌:“這是否意味着,下一名受害者很快就會出現?”
“未必,”蘇平說道:“也有可能,此人是他的最後一個目標。當然,可能僅僅是必殺目標的最後一個,不意味着接下來就不會繼續犯罪,早些將他緝拿歸案總沒有錯。”
祁淵輕輕頷首,又問:“許艾艾有個殺人入獄的兒子,她的死,會否與此事有關?受害人家屬的報復?”
“倘若僅有本案的話倒很有可能,但與丁正揚、趙廣博又有什麼關係?”蘇平斜了他一眼。
祁淵哦一聲,不再說話,又跑回去幫柴寧寧打下手了。
直到中午,纔算將小賣部給勘察過一遍,可惜,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反倒是負責走訪的偵查員,獲得了不少信息。
得益於許艾艾非常“健談”,街坊鄰居們對她的認識或許帶有成見,帶有極深的主觀情緒,但還是讓警方對她有了個相對明確的認識——一個典型的祥林嫂似的人物。
“或者說她將自己包裝的像‘祥林嫂’。”小賣部邊,臺階上,蘇平與祁淵以及一大票刑警蹲成一圈,蘇平邊扒拉着盒飯,邊說:“就如‘祥林嫂’一般,她的前半生,悲劇接踵而來,從不間斷。”
衆刑警紛紛點頭。
就目前調查結果看,她曾一次次的講述自己的遭遇。
幼年時,她父母雙亡,由叔嬸帶大,吃着百家飯,被嬸嬸、堂嫂等親戚百般嫌棄,初中畢業便獨自一人去了新安打工,結果上班剛一年,和工友發生關係大了肚子,丟了工作。
唯一幸運的是,那工友並沒有拋棄她,反倒和她成了事實夫妻。可惜好景不長,孩子生下來便不健康,過不久更被發現,其罹患二十一三體綜合徵,即先天愚型。
她與“丈夫”崩潰,無法接受,不久後‘丈夫’便出走了,她一個人拉扯着孩子,直到孩子四歲那年觸電身亡……
那時,她也已經二十五歲,悲痛過後,便又來到餘橋,認識了前夫並與之結婚,很快又有了孩子,可惜她前夫是個賭徒加暴力狂,她多番忍耐後,終於忍無可忍與之離婚,再次獨自撫養孩子。
之後大大小小,各種不幸的遭遇接連不斷,將她推往崩潰的邊緣,而她孩子也幹起了小偷小摸、虐待動物的勾當,直至她兒子許傑浩因虐貓被人肉,爾後,他殺害了一名人肉到他,上門想揍他的網民,進而入獄。
再之後,她就在網上,在生活中,開始了她的控訴、宣泄,或者說訴苦,真正成了祥林嫂似的人。
“但她比祥林嫂要幸運,”蘇平又繼續說:
“雖然周圍人的同情心也是有限的,反反覆覆聽一個故事也同樣會麻木,對她的遭遇也會‘再也同情不起來’,但網絡世界太大,信息太多,她的控訴每過一段時間,換一個平臺,都會引得一小部分關注。
對於她的兒子,自然沒人同情得起來,一個遊手好閒、虐待動物的殺人犯只會引來數之不盡的謾罵,但對她的遭遇則不然,指責有,但同情更多。
憑此,她竟然斂得不少財富,遭遇還被某些苦情文學作家在獲取同意的情況下,換了個時代背景編成了本書,在某個短短的時間裡火了一把,最終賺取到了兩套房,還有這間小賣部。
與祥林嫂的悲劇結尾不同,她的人生迎來了轉折,日子過得相當滋潤,但最後,她也還是遇害了。”
“但這些信息,似乎價值並不高。”祁淵嚥下嘴裡的飯菜,說道:“除了被許傑浩殘殺、肢解的網民家屬外,並沒人有動機殺害她。而人肉者的家屬也同樣沒有動機殺害丁正揚與趙廣博。”
蘇平點點頭,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有刑警說:“或許與當初的那起‘搜索’事件有關。或許我們可以翻開案卷,好好的查查。說不定,當時丁正揚與趙廣博也加入了搜索大軍當中。
還有,人肉搜索是個不小的工程,參與人肯定極多,兇手就算要殺,鎖定他倆的概率相對也很小吧?難不成,他們倆竟然還是領頭人?”
“這件事兒,或許沒那麼簡單。”蘇平卻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後,便道:“目前任何一點可能都不能輕易排除。
這樣,你們繼續展開調查,儘可能深入、全面的挖掘出更多信息,我通知技術隊追查下這件事,看看丁正揚與趙廣博是否參與了三年前的搜查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