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見他這副模樣,荀牧也不打算直接繞彎子,便點了點頭,說:“目前有大量線索……”
“嗯,”王強華打斷他:“就是我乾的。”
“噢?”荀牧皺眉,似是對他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雙目瞳孔微微顫動,眼神閃爍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荀牧纔再次開口問道:“王先生,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些什麼嗎?”
“很清楚。”王強華表現相當淡定:“我說,這事兒是我乾的。我偷了工地裡的銅鹽加速醋酸鹽霧,噴在了這個塔吊的鋼鉤,還有捆綁建材的鐵索上,想要製造些意外。”
“爲什麼這麼做?”
“報復。”王強華輕笑:“我爸爸,是個普通的建築工人,不過不是在這家集團的直屬施工隊裡,在別的施工隊幹活。
五年前,我剛畢業那會兒,他所在的施工隊,在承包安和集團外包的小樓盤時,出了事兒,工傷,致殘,兩條腿和右手都被截肢了。
但這事兒,被安和集團給壓了下去,最終只賠了一點點的錢,連醫藥費都不夠。呵,對外一副多麼負責,多麼重視安全的模樣,實際上還不是那副鳥樣子?仗着自己勢力龐大,出了事兒,就肆意欺壓我們……
呵,呵呵,從那時候起,我就計劃着,一定要給我爸討個公道。他們不是講究安全嗎?那我就製造個安全事故,毀了他們最大的這個樓盤,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沒有能耐給壓下去。
果不其然,你們對這事兒高度重視——雖然根本原因可能是因爲死的人是他們的副總,這點我倒也沒想到,完全是意外之喜,本來決定在今天動手,只是聽說了今天他們副總要來,我想好好的打打他們的臉來着。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吧,我的計劃很成功,這下子,他們的股票得暴跌了吧……可惜,還是被你們給查了出來,否則就不是跌股票這點小事了,這個樓盤都得徹底毀掉,集團恐怕也得倒閉。”
“既然你也覺得可惜,爲什麼要承認?”荀牧抿抿嘴,輕聲問:“這與你的利益不相符合吧?你想要的,應該是將本案徹底定性爲意外才是,如此才能真正給安和集團重創,就像你說的那樣。”
“是啊。”王強華輕輕點頭:“可那又怎麼樣呢?你們已經查到了我的頭上了,我再抵賴,又有什麼用?你們又不是腦殘來的,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
反正安和集團也已經付出了代價,死了一個副總,還有另外四個人,我已經很滿足了。”
“你倒是坦蕩。”蘇平冷笑,從腰間摸出手銬:“那麼,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王強華自覺地伸出雙手,乖乖的讓蘇平將自己銬上,然後跟着蘇平和荀牧兩人上了警車。
坐在駕駛室上,蘇平很快將警車發動,隨後抓起車載對講機,與負責值守現場的同事說兩聲,便直接鳴起警笛,往支隊呼嘯而去。
……
回到支隊,蘇平讓人直接將王強華帶到留置室去,便不再過問,只悶悶的跟荀牧走到辦公室,從他抽屜裡摸出一包煙,取出根點上,隨後坐在他對面,說:“基本確定了,王強華,果然是被推出來頂罪的。”
“但就算這樣,他也不該承認的這麼幹脆纔是,這裡頭或許還有隱情。”荀牧拿回自己的煙,也摸出一根,說:“這麼做,太容易引起懷疑,就差直接把頂罪兩個字貼在腦門上了,並不符合幕後主謀團伙的利益。
所以……他估計有着自己的訴求,與幕後團伙利益並不完全一致,這點或許能作爲突破口,幫我們順藤摸瓜的,將整個主謀團伙給揪出來。”
“那你打算怎麼做?”蘇平十指交叉。
“你問我?”荀牧有些詫異的擡起頭來:“這可不像你啊,往常你不是應該直接接過話,然後……”
“你不要爭取晉升副局麼。”蘇平淡淡的說:“那麼,這樁案子就交給你了。”
荀牧撓撓頭:“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點不痛快?”
“想多了,我不痛快什麼,就算晉升上去,你不也還是隊長。”蘇平嘴角微微揚起:“咋?你難不成還會覺得我嫉妒你?”
“那不會,誰嫉妒我都有可能,你不會,否則當年也不會主動退出支隊長的競爭,還出大力把我給推上來。”
“這不就結了?”蘇平微笑:“副局兼任刑偵支隊長,幾乎是潛規則,早有預料,當年你不過是因爲資歷不夠才被卡着,如今年達到,也該上去了。”
“那你……”
“只是有點感慨罷了。”蘇平輕嘆口氣:“當年那個剛進警隊,什麼都不懂的小後生,一晃眼都要當副局了。
不知不覺,我也這麼老啦,身子骨也越來越弱,恐怕撐不了多久就得申請提前退休了,畢竟老年的日子,我可不想在輪椅或者病牀上過完。
到時候,支隊就真的只能靠你了,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是盡我所能,幫你把隱患給抹去,順便,再幫你培養起一幫有用的好苗子。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還能幹些什麼了。”
“老蘇……”荀牧抿抿嘴,嘆了口氣。
荀牧又嘖一聲。
“行了,我好歹是一督,退休了待遇也不差,手裡也多少有些積蓄,以後的生活,用不着你操心。”蘇平擺擺手:“別越扯越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打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