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個問題。”荀牧頷首,倒認可了蘇平這番話。
但他接着又轉口說:“但也不着急,慢慢來就是了,先把這幫子參與了提出或執行抗腐蝕性實驗的人摸過一遍再說。
相信只要將這幫人揪出來,坐實了犯罪證據之後,爲了爭取到減刑機會,想來總會有人願意供出這批易耗材料的事兒的——如果此事也同樣與他們有關聯的話。”
“嗯。”蘇平應道,隨後問:“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溫和的問詢?還是直接訊問?亦或者……”
“先以問詢爲主。”荀牧說道:“不管怎麼講,搞抗腐蝕性實驗,總有他們的理由,即使咱們看出不對勁來,也不能作爲定罪的證據,無法對這幫人採取任何強制措施。
但不問也不行,說實話,有問題沒問題,也僅僅只是我們的主觀判斷,不能排除這些人其實卻是是處於好心而提出並執行抗腐蝕性實驗的可能,所以最好還是接觸接觸,做個進一步判斷纔是。”
“也對。”蘇平輕輕頷首:“就像你剛剛說的,安和集團別的方面不說,至少在質量這一塊,是真的上心。
放眼全國,能留出火災安全屋的樓盤都並不多,更何況是高質量的,他們能做到這點,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哪怕僅僅是作爲一種宣傳與自我標榜,也是確確實實幹了實事的。”
“是啊。”荀牧深以爲然,說:“所以,將抗腐蝕性實驗作爲一種宣傳手段,其實也完全能說得過去——雖然這個實驗並沒有實際意義,但老百姓們又有幾個知道這些呢?
以抗腐蝕性實驗來作爲樓盤質量的宣傳,這種可能,客觀存在,而且可能性並不低,是以咱們雖然主觀上認爲它有問題,卻也還得好好證明證明才行,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嘛。”
“是這個理。”蘇平再次點頭,又說:“其他人呢?收集證據?還是繼續走訪?在我看來繼續收集證據倒是沒有什麼意義了,沒有方向,盲目調查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嗯,以走訪爲主吧,先挖掘出更多的信息出來,然後再說其他的。”荀牧道:“目前而言有價值的信息還是太少。”
“那幾位傷者怎麼樣了?”蘇平又問道。
“我看看。”荀牧又翻開報告瞧瞧,沒發現有,便在羣裡問了句。
很快有人回覆,他便說:“一人不治身亡,兩人尚未脫離生命危險,還在重症監護裡看着,一人脫離危險,在普通病房。”
“那就是六死三傷了。”蘇平嘆了口氣。
荀牧低頭看了眼手機,又補充說:“另外……關於這位副總的信息,也獲取了不少。”
“噢?”
“他是力主誠信經營,保質保量的高層人員之一,安和集團旗下的樓盤質量如此之高,少有投訴,罕見漏水、牆體開裂等事件,還留有火災安全屋等,很大程度上,可以說都是他提倡的。”荀牧說:
“早在十多年前,第一個樓盤的時候,當時在樓盤中留出火災安全屋這一提議,其實面臨着極其巨大的阻力,畢竟成本十分高昂,客戶也未必買賬,是他力排衆議,頂着壓力,最終才通過了提案,並一直保留至今。
可以這麼說,安和集團的好口碑,是他一手,一磚一瓦的建立起來的。他曾經引用過一位名人的話,說的非常好——我們爲什麼講誠信?因爲我們是商人,商人無恥之尤,丟了一次誠信,便將再也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們。
不管他是處於什麼目的,或許也僅僅只是單純的爲了盈利,但,他對得起任何人,對得起消費者。
如今他罹難去世,或許,安和集團即使能撐過這次困難,幾年後再開發新樓盤,也不會再有如此良心的房子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誠信的重要性,都知道拉攏回頭客,但說實在話,有遠見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暴利面前,難有良心,你應該懂。”
蘇平沉默片刻,隨後輕輕點頭:“這麼說來的話,這幫犯罪分子造的孽,恐怕要比想象中還要大不少。”
“是啊。”荀牧抿抿嘴,隨後又搖搖頭:“算了,這些都是後話了,也輪不到我們操心,操心也沒啥子用處,先說說案子本身吧。”
“沒什麼好說的了,”蘇平輕輕搖頭說道:“你都已經講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其實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查下去就好。手頭擁有足夠的信息之前,猜的太多,沒什麼用。”
“嗯。”荀牧淡淡的應一聲,隨後放下手機,閉上眼,往椅背上輕輕靠了靠,調整個相對舒服點兒的姿勢,閉目養神起來。
大清早的,路有點兒堵,又過了二十來分鐘車隊才抵達工地。
兩人下車,安排好例行詢問的任務之後,他便找到工地的總負責人,讓他將之前提出執行鐵質建材抗腐蝕性實驗的人找來。
那人名叫喬斌,是工地裡的安全工程師,也算安和集團直屬施工隊的老人了,專門負責安全監管這一塊,職務不算低,在這個施工隊當中擁有相當的話語權。
蘇平和荀牧請他來到騰出來的一間集裝箱房內,爾後,荀牧掏出煙,給他遞了一根。
“你能理解就好。”荀牧輕輕點頭,隨後又問:“那能說說,爲什麼要發起這項實驗嗎?你身爲工程師,應該很清楚工地上並沒有做這項實驗的條件,實驗結果實際也並不存在多少參考意義。”
“是啊,我清楚,但……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喬斌抿抿嘴,搖頭說:“雖然我是發起人,但實際上,我只是個‘話筒’。”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