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身陷囹圄
瓜陵渡口。
看到那條滾滾翻浪的大河時,孟帥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涌上來,有自己的,也有前身的,兩廂混雜,百般滋味。
這種混雜着親切和感慨的滋味,似乎有些家鄉的味道?
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或許這就是他這一世的“根”吧o
抒發了片刻的感嘆之情,孟帥童心大起,如孩童一般蹦蹦跳跳,一路往鎮中跳去。
正走到鎮子前面,就聽身後有人道:“你的腳怎麼了?”
孟帥驟然一個剎車,回頭一看,就見方輕衍從一塊大石後面伸出半個身子,盯着孟帥。
孟帥咳嗽了一聲,道:“沒怎麼……你怎麼在這裡?”
方輕衍用他獨有的,說不出是挑釁還是鄙視的目光看着他,道:“我還以爲你鞋底掉了。這樣爲了腳板不佔地,才用這麼蹦躂的方式走路。”
孟帥嘴角一抽,道:“你在這裡幹嘛?還藏在石頭後面?是不是褲子丟了回不去家,因此在這裡等天黑?要不要我給你家裡送個信?”
方輕衍道:“放屁。我在這裡練武,哪有時間和你一樣閒逛?”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
他還是老樣子,穿着一身白衣,看來俊秀非凡,比孟帥高出一個階級,只是手裡提着一根細細的棍子,顏色青翠,上面一節一節的,分明是一根竹棍。
竹子?
孟帥暗自納罕。竹棍做武器沒什麼奇怪,人家打狗棒也是這麼設計的。不過在涼州出現翠竹確實怪異。涼州這個鬼地方風沙大,又幹燥,根本不長竹子,孟帥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拿着竹竿的。
“咦,練上兵刃了?這麼說你應該到了舉重境界了吧?”
方輕衍聞言嘴角微揚,伸手隔着丈餘距離,凌空向孟帥劈了一掌。
孟帥就感覺到一陣風迎面而來,風雖不大,但也帶動了他的衣角向上飄起。
愣了一下,孟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驚駭道:“你……你竟然進階生風境界了?二流?”
方輕衍眉頭一皺,道:“二流什麼的,你可以不說的。”
孟帥兀自覺得難以相信,他可是有作弊器和玄幻師父雙重加成的人,又泡過了藥浴,也服用過靈草,這三個多月也才從走馬境界提升一步,到了舉重境界。方輕衍怎麼能幾個月裡連跳兩個境界,直上生風?這可不是一般的機遇能達成的。難道有真·主角光環罩體?
想到這裡,孟帥脫口而出道:“你吃什麼藥了?”
方輕衍道:“我吃了……”遲疑了一下,道,“我固然吃了藥,也不過是一般輔助的丹藥。但重要的是拜了個新師父。”
孟帥道:“我知道,我也拜了,但憑什麼你進步這麼快?”
方輕衍道:“那自然是你師父不如我師父。”
孟帥哈哈大笑道:“怎麼可能?”水思歸不如別人?你叫別人站出來看看,先不用任何道具,在天空上飛一圈再說
方輕衍不在意的道:“那就是你比我差的太遠。”
孟帥脫口而出道:“擦。”
方輕衍道:“你看,還是你師父不如我師父順耳一點吧。反正原因無非就這兩個,你選一個。”
孟帥琢磨了半天,終於琢磨明白了,怒道:“爲什麼你說選我一個就要選一個?”
方輕衍沒有說話,用眼神回答他“你傻唄”。
孟帥按住太陽穴,只覺得頭疼,過了一會兒,道:“對了,最近你看到我哥哥了麼?”
方輕衍道:“鍾家大少?沒看見,怎麼了?”
孟帥道:“我本來在外面學武,聽說兄長回來纔回家看看,不知道他到家了沒有。”
方輕衍道:“那你回去看看吧。我還要練武。”說着慢吞吞的往回走,突然想起一事,道:“過兩天我就要離開瓜陵渡。”
孟帥道:“去哪兒?搬家了?”
方輕衍道:“跟着師父去另一個地方學武。可能是中山國。”
孟帥剛想問中山國是什麼鳥國家,突然想起了這個世界的官制,道:“你說的是……中山王的封國中山國?離着這裡還挺遠的,是不是?”
方輕衍道:“是,我在那兒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目光一動,彷彿有精光一閃而逝。
孟帥道:“那巧了。我也要離家去銀寧,三年五載也未必回來了。”
方輕衍無聲的點點頭,過了一會兒,道:“後會有期。”
孟帥心中一緊,似乎感覺到了某種不應該出現的氣氛,心底有些感觸,忙拱了拱手,道:“有緣再見……後會有期。”說着別過方輕衍,沿着道路回家。
回到家門,孟帥一敲門,開門的老僕出來,操着昏花的老眼看了孟帥一會兒,道:“啊,你是……二少爺。”
孟帥笑道:“李伯,你好。”
那老僕含糊道:“還好,還好。”把門打開,讓孟帥進來,也沒說什麼,自己走了。
孟帥也不在意,鍾老頭這一家之主並不待見他,下人也有樣學樣,不把這個二少爺放在眼裡,不怎麼招呼他,好在也沒有什麼欺凌少主的狗血事件發生。
孟帥正要按照習慣回自己的院子去,突然想起一事,忙問道:“我兄長回來了沒有?”
那老僕腳步一停,嘆道:“大少爺?好久沒回來了,好久了……”又是咳嗽,又是嘆氣,嘟嘟囔囔回去了。
孟帥心道:“我回來早了,豈不是要和鍾老頭住一個屋檐下?真正晦氣。”
倘若他和鍾少軒一起回來,告知鍾老頭的事向來用不着他做,但今日鍾少軒不在,他又是久出未歸,不跟一家之主說一聲,也太沒禮貌,孟帥猶豫了一下,就要往內院走。
剛要進門,就聽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傳來。
孟帥也習慣了,認得是柺杖落地的聲音,心中詫異,暗道:他怎麼出來了?
只見院門口出現一人,架着雙柺,一頭花白的頭髮長的打綹,亂糟糟的堆在頭頂,前面蓬鬆的劉海不但遮住了眼睛,更幾乎遮住了鼻子,大半張臉沒在頭髮鬍子裡,完全看不出本來相貌。
孟帥早在第一天穿越過來見到鍾老頭的時候,就曾經懷疑過,這老兒的腿是不是就因爲眼睛被遮住了看不見路才摔壞的。據說鍾少軒也曾想幫老頭梳頭,被狠狠地罵回去,便不敢再提這件事。好在鍾老頭已經閉門宅家數年不出家門一步,不然就這個形象,早就爲瓜陵渡添一怪談了。
鍾老頭拄着拐,一步步的挪過來。
孟帥看他接近,不知爲什麼心裡發寒,強自咧嘴一笑,道:“老……你老好。我回來了。”
鍾老頭挪到近前,微微低頭,雖然孟帥看不清他表情,但能感覺到在亂蓬蓬的頭髮後面,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道:幹什麼這是?難不成是地獄無門自來投?
就聽鍾老頭甕聲甕氣道:“你去哪兒了?”
孟帥笑道:“我去沙陀口了,在那裡學武。我曾經捎過信回來,說過這件事,不知道您看信沒有?”
鍾老頭冷冷道:“學武?跟什麼三腳貓的武師學武?沒出息的東西,丟臉丟到外面去了。”
孟帥不悅,看在鍾少軒和他是個老頭份上,也不多計較,只道:“我倒無所謂,但我師父並不是三腳貓。”
鍾老頭左拐一頓,道:“很好。武功沒學到什麼,一學會了離家出走,二學會了頂嘴。有長進,有長進的很哪。”
孟帥覺得自己要焦躁了,道:“哥哥回來了麼?”
鍾老頭冷冷道:“你有眼睛,難道看不見麼?那孽障不知道死在那兒了。死老頭是個累贅,哪天我死了,他就快活了,一輩子不用回來。”
孟帥越聽越不爽,就要轉頭離開,猶豫了一下,道:“過兩個月我要去銀寧。”
鍾老頭聞言身子一動,好像背脊挺直了,但還沒說話。
孟帥繼續道:“我被選到羽林府進修了。等出來之後,可能會在節度府混飯吃,到時候就跟兄長算同事了。”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見鍾老頭沒發話,便道,“您沒什麼吩咐了?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鍾老頭突然冷笑一聲,道:“走?你往哪兒去?”
孟帥突然一陣恐懼,本能的身子一退,鍾老頭一隻手離開柺杖,如閃電一般一抓,提着他的手腕,把他抓在手裡。
這一下快到孟帥連閃避的動作都沒做出來,更覺得手被一個鐵箍箍住了,全身麻痹,動彈不得,怒道:“幹什麼?”
鍾老頭髮出一聲不明意味的冷笑,道:“我養了你十多年,費了多少糧食,是讓你到處亂跑的麼?一時不管你,你還想飛了?給我過來。”
當下孟帥被他一路拖着,往後院拖去。孟帥被卡住,心中驚怒不已,掙扎不得,索性也不出聲,心知這樣的情況真像人說的:“叫破了嗓子也沒人來救你。”
鍾老頭一手卡住孟帥,就只能用一隻手拄拐,饒是這樣,也健步如飛,到了後院,就見他往常住的大院子的牆上,竟還有一道門。
門是鐵做的,加了一把好鎖。
鍾老頭從柺杖裡抽出一根鑰匙一樣的東西,打開了鐵門,將孟帥往裡一推,道:“給我呆着,看你還能飛了不成?